第六十五章：山中無歷日，寒盡不知年
一晃已經(jīng)在這個山谷待了兩個月左右，按說剛來的時候是初夏，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是暑熱難耐的時候。這個山谷卻并不悶熱，隨著氣溫的升高，山頂積雪融化的水量增大，給山谷帶來一絲涼爽。
山谷里一直溫暖如春，四時不謝之花，八節(jié)長青之草。女人們每天出去采集野果野菜和一些山貨，大山幾乎每天都出去打獵，保證著大家的生存。
他們也不是高枕無憂，大自然的威脅仍然無處不在。大山禁止幾個女人單獨去比較遠(yuǎn)的地方，包括野豬出沒的竹林。
那頭野狼似乎很狡猾，除了晚上的嚎叫，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他們的視野里。正因為不露面，那種威脅才像一個陰影，驅(qū)之不散。
他們白天打獵采集，晚上圍著篝火講故事玩游戲，過上了原始人的生活。如果說幾個人也可以成為社會，他們的社會制度就是原始共產(chǎn)主義。所有的收獲都集中分配，大山吃最多最好的一份。
他是唯一的男人，出力最大，冒險最多。大部分活動也是他負(fù)責(zé)指揮，儼然就是部落的酋長。用古麗婭的話來說，他就差腦袋上插幾根羽毛了。
幾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大山盡量不冷落任何一個人。但對每個人的感覺還是不一樣，跟溫婉如和柳依依有過魚水之歡，有時候?qū)λ齻儍蓚€說話就比較直接，并沒有刻意照顧她們兩個，反而偶爾分東西的讓他們吃點虧。她們兩個也不介意，反而覺得這是大山把她們當(dāng)成自己的女人了。
對古麗婭、周慧子和李美眉，也算有過肌膚之親。相處起來心里很親密，也比較隨便。現(xiàn)在知道，男女之間為什么一定要有親密接觸，不僅只是出于性的需要。有了親密接觸之后，原來的那層隔離一下子就消失了，也不再有原來的誤會和猜疑。這就是親密無間吧。
只有對陶悠南，心態(tài)很復(fù)雜。兩人在一起，仿佛有說不完的話。徹夜長談的時候，火光映在陶悠南的臉上，有一種圣潔的光芒，火光映在她的眼睛里，那雙眼更加明亮清澈。
有時候兩個人會突然停下看著對方，好長時間不說話，卻仿佛說了好多。
兩人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卻似乎總有一些話沒說出來。
這天又要出去打獵，現(xiàn)在他只說打獵，不提探路。大家也不提了，似乎接受了現(xiàn)實，他們永遠(yuǎn)走不出這個山谷，要在這里困守終生了。
這次陶悠南主動說要跟他一起出去，他有點激動，似乎早就在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兩人來到那片桃林，桃花已經(jīng)謝了，甚至結(jié)出了小桃子。大山對這個桃子沒有什么期待，小時候見過山里的野桃子，又小又澀，并不好吃。
陶悠南有點傷感，一會兒念著“林花謝了春紅”，一會兒說“綠葉成陰子滿枝”。大山覺得她有點多愁善感，又不是林黛玉。她卻說不是因為女性更容易感受到時光飛逝，紅顏易老。
帶著她去竹林那邊采了一些竹蓀，這個季節(jié)竹筍已經(jīng)沒有了。但還是有可以砍一些竹子用來做日用器物。又看了一下前一段下的繩套，又抓到了一只兔子。
陶悠南看見竹林，就想往里走。大山趕緊攔住說，竹林里有野豬活動，很危險。
她想了一下，對大山說：
“我聽溫姐姐和柳姐姐她們說過，你帶她們到過一個溫泉，特別好玩，還可以洗澡。雖然現(xiàn)在天氣不冷，但每天用涼水擦洗也夠難受的。我早就想來了，就是不想讓你冒險。今天既然出來了，我們就去看一下吧?！?p> 大山心里砰砰直跳，他帶著她往這邊走，下意識的就是想帶著她去溫泉。心里卻又有一些顧慮?，F(xiàn)在她說了出來，只好帶著她前往。
陶悠南看見溫泉很興奮，沒想到這里風(fēng)景很美，還是個天然的浴池。
她挑了一個合適的水池，表示要洗澡。大山知趣地走遠(yuǎn)點，也挑了一個水池。
聽著那邊的水聲，他心里很緊張，和當(dāng)初帶溫姐和柳依依過來不一樣，他根本不敢想象那邊的情景。
她突然說話了，隔著水霧。
“大山，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得說實話?！?p> “嗯”
“你喜歡的那個大學(xué)同學(xué)，現(xiàn)在還想著她嗎？”
大山突然楞了一下，這次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好久沒有想起何田田了。
即使提到這個名字，那種心猛地一揪的感覺也消失了。
“沒有，我剛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好久沒想起她了?！?p> “是嗎？有多久了？”
“大概5個月吧?！?p> 那邊沉默了，水聲也沒有了。5個月，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地鐵上相遇的時間。
過了好一會兒，陶悠南叫他：
“大山，你過來?！?p> 大山以為她已經(jīng)洗完了，趕緊船上衣服，往前走了幾步，卻發(fā)現(xiàn)她還在池子里，只露出腦袋，衣服放在岸上。
吃了一驚，趕緊停下來扭回頭。卻聽見她有點羞澀而堅定的聲音：
“大山，你跟我一起洗吧，我自己有點害怕?！?p>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這是她說的話。平時心里想跟她在一起，卻從來不敢對她有任何性的想法，仿佛只要一想就是對她的褻瀆。
她有點又羞又惱：
“你干嘛呢？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洗？”
他不敢說話，只敢脫了上身的衣服，穿著短褲，撲通一聲跳進(jìn)水里，動作有點狼狽，水花濺到了她的臉上。
看見他赤裸而健壯的身體，陶悠南的臉更紅了。經(jīng)過這兩個月的野外生活和艱難勞作，大山的啤酒肚早就不見了蹤影，露出了健壯的腹肌，渾身結(jié)實的肌肉，散發(fā)著男人的氣息。
他側(cè)著臉，不敢直視她的臉，更不看去看她露出水面的白凈的脖頸。心里又緊張又興奮，仿佛在夢里一般，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太容易，他完全沒有心理準(zhǔn)備。
嘩的一聲水響，陶悠南從水里站了起來，聲音清澈而平靜：
“大山，你扭過來看著我?！?p> 他慢慢轉(zhuǎn)過頭，一時間目瞪口呆，人仿佛被定住了。
水霧繚繞之中，微微蕩漾的水面上，她亭亭玉立的身姿，仿佛清水出芙蓉，周圍的空氣都充滿了花香的氤氳。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如同一尊白玉一般的雕塑。
臉上一抹紅暈，一絲羞澀、一絲大膽，一絲清純、一絲誘惑。發(fā)梢和胸前還有晶瑩的水珠滑落，如同一顆顆珍珠，成為這件大自然最完美藝術(shù)品的裝飾。
腦子轟的一聲，徹底不會思考。像傻子一樣盯著她，腳下卻一點都不敢動。
過了不知有幾分鐘，她緩緩坐下，輕聲問：
“大山，我好看嗎？”
他使勁點點頭。
“你喜歡我嗎？”
又點點頭，舔了一下發(fā)干的嘴唇。
“那你想跟我在一起嗎？永遠(yuǎn)在一起。”
又是拼命點頭，被突如其來的幸福弄得有點渾身發(fā)抖。
他還在暈暈乎乎，陶悠南的聲音打破了他的迷幻狀態(tài)。
“大山，如果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我問你幾個問題，如實回答我，好嗎？”
他心想，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問問題，趕緊點頭答應(yīng)。
她臉上紅暈消退，有點嚴(yán)肅：
“你前幾天是不是帶溫姐姐和柳姐姐來過這兒？”
不敢隱瞞，只好點頭承認(rèn)。
“你們做那種事了嗎？”
仿佛被當(dāng)眾揭穿的小偷，羞愧無地自容。
她一笑，沒有逼他回答。
“你是不是也想跟我做那種事？”
大山更尷尬了，像一個被老師當(dāng)堂抓住干壞事的小學(xué)生，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陶悠南突然噗嗤一笑：
“瞧你那樣兒，男子漢大丈夫就要敢作敢當(dāng)。我也沒資格吃醋，我不是你什么人，你也不是我什么人?！?p> 她坐到他旁邊，握著他的手。大山不敢碰她的身體，但水波蕩漾，他的心也跟著蕩漾。
“大山，咱們第一次在地鐵見面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就是緣分吧。我不想把緣分只交給命運，所以才給你留了那本書。
感謝命運的安排，我們沒有失之交臂。跟你在一起，覺得特別踏實、溫暖。雖然有時候會嫌你有點窩囊，缺乏自信。但每次遇到開心的事，就想和你一起分享，遇到不開心的事，就希望你能在身邊安慰我。
我一直不確定，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個人。直到這一次出事，我才最后確定?！?p> 大山有點懵，不明所以。
“出事那天晚上，你朝著我們帳篷喊我們趕緊出來，還記得喊的是什么嗎？”
他一臉懵圈，當(dāng)時情況危急，哪還記得，無外乎就是喊她們快出來唄。
“你當(dāng)時很著急，聲嘶力竭的樣子，可能完全是處于本能吧。我們那么多人，你沒有喊別人，喊的是我的名字。當(dāng)時我也沒注意，后來越想越明白。危急時刻，你最牽掛的人竟然是我。
這只是證明你對我的牽掛，我自己的感覺還沒有完全確定。
還記得前天我講自己的故事嗎？爸爸出軌，當(dāng)著我的面跟媽媽吵架之后，我心理出現(xiàn)了問題。從第一次談男朋友開始，悲哀地發(fā)現(xiàn)，我無法跟任何男人建立起親密關(guān)系。
你不一樣，我們在溶洞里找路的時候，你抱我過地下河。你抱著我的時候，我只感覺到溫暖和安全，想要和你貼在一起，沒有任何其他反應(yīng)。這時候才知道，其實在心底里，早就接受了你。
就像現(xiàn)在，我們肌膚相親，只覺得很舒服，很喜歡。這種感覺，只有跟你才會有?！?p> 心里也一陣溫暖，這一瞬間，輕輕握著她的手，依偎在一起，不知道是水的溫暖還是她身上傳來的溫暖。
她臉色又凝重起來：
“大山，你現(xiàn)在有兩種選擇。如果你只是把我當(dāng)做一般的女人，只是想要我的身體，我可以給你，現(xiàn)在就給你。我們被困在這里，時間長了，該發(fā)生的都會發(fā)生。就像你跟溫姐姐和柳姐姐他們發(fā)生的那樣。
如果你真的把我當(dāng)做一生最愛的人，一輩子只愿跟我在一起。我希望，你不該是現(xiàn)在的樣子?！?p> 大山有點困惑，自己現(xiàn)在怎么樣子？
她繼續(xù)說：
“你是不是覺得在這個山谷里生活也挺好？有吃有喝，男耕女織，幾個女人每天圍著你捧著你，簡直是神仙一樣的生活？是不是準(zhǔn)備在這個山谷里生活一輩子？”
心說，在這山谷里生活一輩子也沒啥不好的，美女環(huán)繞，不用掙錢工作、買房買車，也算逍遙自在。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還有父母家人？我們都有父母家人，在這個山谷里與世隔絕還無所謂，我們真的能一直歲月靜好嗎？有人生病了怎么辦？有人懷孕了生孩子怎么辦？就算孩子生下來，難道也在這山谷里過一輩子嗎？”
說到懷孕生孩子，兩人都有點臉紅。
“你是這里唯一的男人，每天打獵，照顧我們，保護(hù)我們，大家都很感激。只做這些還不夠，你還是要找路，要想辦法帶我們出去。除非徹底出不去了，我們死了這條心，到時候我也只能踏踏實實跟他們一樣，跟你一起過日子。
但我不甘心，不想像原始社會一樣，幾個人只是動物一樣的結(jié)合。我想要的愛情和婚姻不是這樣的，真正的愛情不允許有第三個人。愛他，就是每天都想和他在一起，心里只有他，沒有別人。
我想出去，出去跟你好好談一場真正的戀愛。一起花前月下，體會兩個人心心相印的感覺，哪怕偶爾吵架拌嘴，生氣和好。我們不能變成動物，每天只有生存和交配。”
聽到這里，已經(jīng)羞愧得恨不得鉆到水里。在此之前，還沾沾自喜于保護(hù)和養(yǎng)活了幾個女人，得到他們的喜歡和愛戴，感到無限的滿足和自豪。
趕緊辯解：
“不是我不想出去，這個山谷看來真的沒有出口，可能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不是我不想，是我沒這個能力?！?p> 她笑了一下：
“那你知不知道，為什么我們幾個都這么喜歡你？”
他搖搖頭，不知道是否認(rèn)幾個女人都喜歡自己，還是表示不知道原因。
“在出事之前，包括我在內(nèi)，大家對你印象也不壞，但還談不上喜歡和愛吧。大山，別以為現(xiàn)在就只有你一個男人，大家只能喜歡你依賴你。我們幾個沒那么庸俗，你也沒強(qiáng)迫我們。
大家喜歡你，是因為你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的大山了?，F(xiàn)在的你，成熟穩(wěn)重，自信勇敢，永不放棄，充滿男子漢的氣概，是真正的男人?！?p> 大山身子挺了一下，感覺迎來了自己的高光時刻。
“如果你滿足于現(xiàn)在的生活，我們都是，而且也只能是你的女人。如果你是個男子漢，就應(yīng)該想辦法帶我們出去。如果你真的自信，應(yīng)該相信，出去之后，我們還是會喜歡你。
即使暫時出不去，也要好好保護(hù)我們。別忘了山里還有惡狼，竹林里還有野豬。你想到對付它們的辦法了嗎？
不能每天把山洞當(dāng)成了安樂窩，我們必須跟著你才能得到保護(hù)，而你則享受著成為我們保護(hù)神的感覺。
大山，我們做一個約定吧?，F(xiàn)在已經(jīng)在這個山谷待了兩個月了吧，就以半年為期限。你要繼續(xù)想辦法找到出去的路，我不信，這世界上真有翻不過去的山。
如果半年以后，我們一起努力了，嘗試了，還是出不去，到那個時候，你愿意怎么樣都行。無論是在這里，還是以后出去，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p> 說著，陶悠南臉色緋紅，低下了頭，露出白皙光潔的脖頸。
心里涌起一股沖動，想抱住她，她沒有抗拒的意思，他卻始終沒敢亂動。
惟愿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沐浴在幸福里不愿醒來。
這種感覺不像之前跟溫婉如柳依依那么刺激，不像跟古麗婭周慧子那么美妙，但充斥全身，持續(xù)而溫暖，仿佛每一個毛孔都浸透著陶醉和滿足。
這就是愛的感覺吧。
不知過了多久，她推開他：
“我們該回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