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這什么情況?”經(jīng)紀(jì)人邵雯鳳直接將手機(jī)拍到了路衡面前,語氣帶了些幸災(zāi)樂禍。
“什么什么情況?”路衡剛從組里出來,《蘑菇小姐與樹先生》殺青后,他進(jìn)了一個動作喜劇片的劇組,這部電影雖然預(yù)備來年春節(jié)檔上映,但有老牌動作巨星陳榮的保駕護(hù)航,二番的路衡倒沒什么抗票房的壓力。
他跟林一遙陸續(xù)進(jìn)組演戲這么久,雖然竭力找了空隙見面,但細(xì)細(xì)算來,還是有了長達(dá)十八天的異地。
前些日子林一遙深陷輿論漩渦,作為男朋友的他只能煲電話粥安慰,沒曾想前幾天搖身一變真相大白了,林一遙心下放松了不說,連狗眼看人低的邵雯鳳都收起了譏諷的嘴臉。
“前幾天聲明出來,我還以為是丁素君的人脈搭上了華倫高層,沒想到這杜斐言是個深藏不露的太子爺啊!人家放著大好資產(chǎn)不去繼承,心甘情愿給林一遙當(dāng)攝影師了,這么癡情,沒點兒奸情誰信?。 ?p> “攝影師?什么攝影師?一遙團(tuán)隊的攝影師不是秦昱嗎?什么時候換了別人了?”
“呵,林一遙果然不敢跟你說!杜斐言的身份我還是從耀天那邊兒聽來的呢,夏浚成和申臨夢可是杜斐言牽線認(rèn)識的,夏浚成的身價你知道吧?耀天在娛樂圈是龍頭公司,可在夏家那么多產(chǎn)業(yè)里,也就屬于正常。申臨夢寧愿做小三也要搭上夏浚成,你說,杜斐言一個男皮條客,又是混那個圈子的二代,能是吃素的?”
男人最不能容忍綠云蓋頂?shù)膫髀劊泛庠铰犇樕兊迷讲?,不過嘴上依然是強硬的。
“那個杜斐言愛是誰是誰!邵姐,你不用拿話刺激我,干演員這一行的也不缺錢,杜斐言的攝影技術(shù)業(yè)界也有些名氣,女星找他拍的也不少,為了出圖好看么也沒什么不能理解的。你大可不必用這么齷齪的心思揣度別人!”
邵雯鳳把路衡從毛頭小子帶到如今的炙手可熱,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氣,不過是嘴上倔強,只要給他種下了因,不怕他和林一遙之間不生罅隙。
既然達(dá)到了自己的目的,邵雯鳳很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只是閑閑的收起了手機(jī),冷冷的刺了他幾句,“但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過邵姐也是為你好,你警醒著點兒,十二月《流年錯》可就要上星了,明晚就是金駿獎頒獎典禮,要是真叫林一遙奪了影后,這接下來幾個月的宣傳重點可就要放在她身上了。你傻乎乎的為愛退讓,小心她和丁素君把你利用起來,一滴血都不給你剩!”
“準(zhǔn)備好了嗎?待會兒上臺可別緊張,尤其是這套珠寶,戴穩(wěn)了,但凡少一點兒就要我們賠的!”
金駿獎后臺,林一遙一邊被杜斐言盯著造型師整理妝發(fā),一邊還要聽丁素君的嘮叨,尤其是脖子上的鉆石項鏈,都快把她的脖子墜彎了,連嬉皮笑臉的功夫都沒有了,只能跟丁素君保證。
“丁媽您就放心吧,我這又不是第一次走紅毯了!”
丁素君不放心的白了她一眼,“上一次威尼斯電影節(jié)有婁集提點你,這一次可是你自己單獨走,我知道你眼睛敏感,忍著些,千萬別在媒體面前失態(tài)了!”
林一遙聞言腹誹:婁導(dǎo)哪里是提點我,他沒diss我就不錯了。
沒等到林一遙回答,杜斐言突然一怔,“你眼睛怎么回事?還是沒治好嗎?”
林一遙霎時間收斂了神色,有些刻意的疏淡,“沒有,不關(guān)以前的事,是我讀書的時候用眼過度,也有這些日子沒睡好的緣故?!?p> “那個……不說這個了,我現(xiàn)在餓的要暈倒了,能不能給我個蘋果墊墊?”
被林一遙這刻意一打岔,工作人員連忙去拿了食物,丁素君雖然早就懷疑二人曾有私交,但是隱隱猜到林一遙對這段往事頗為抵觸,所以索性裝聾作啞,也沒想打探過二人的淵源。
杜斐言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輕咳了兩句,也就不提了。
紅毯定在江邊,縱然是八九月份的暑熱天氣,江邊的風(fēng)還是有些冷冽,林一遙小心提溜著自己的裙擺,將習(xí)習(xí)涼風(fēng)拋諸腦后。
金駿獎作為華語三金電影獎中最具權(quán)威的一個,兩岸三地的電影人齊聚一堂,星光絲毫不弱于大小商業(yè)活動。
此次影后提名中,除了自己與魏明儀為內(nèi)地影星,其余三人均是灣島本土人士,有老牌戲骨,也有中堅力量,依照影評人來看,其實這一次的頒獎還是有些懸念的。
魏明儀的角色不功不過,提名已經(jīng)是公關(guān)后的結(jié)果了,在入圍的幾個作品中顯得尤為平庸,所以索性此次以行程沖突為由沒有出席,丁素君知曉此事時,只是譏諷地感嘆她輸不起。
至于最有可能跟林一遙競爭的,就是灣島本土影后施恩華,可惜她曾經(jīng)獲得過一座金駿獎杯,金駿二封向來嚴(yán)苛,故而大家都預(yù)測,雖有懸念,但還是林一遙獲獎的可能性大些。
但是林一遙領(lǐng)會過希望過后的失望,對待此次頒獎也不敢寄望太過,以免落差太大。
不過老天爺沒有開她兩次玩笑的習(xí)慣,最終她還是在觀眾席枯坐了良久之后,以萬眾矚目的姿態(tài),等來了屬于自己的第一個果實。
“第52屆灣島金駿獎最佳女主角獲得者是——————————
《通寂橋的歌》林一遙。”
伴隨著上一屆金駿影帝裴云循的聲音,林一遙似夢似幻的走上了領(lǐng)獎臺。
許是察覺到了林一遙的緊張,一向冷肅的裴云循破天荒的散發(fā)了前輩的善意,對她微一頷首,表達(dá)鼓勵。
林一遙直到從裴云循手邊接過獎杯,自己才有了些許真實感。
她強壓著哽咽,眼頭紅紅的,淚花綻于眼中,散發(fā)著熠熠星光。
“這是我第一個獎杯,這一年,我從剛?cè)胄械幕炭郑叩浆F(xiàn)在,終于對于當(dāng)演員這一件事有了真實感了,但當(dāng)我摸到獎杯的這一刻,我還是惶恐,甚至還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手抖,真的,我太害怕自己承擔(dān)不起這份榮譽了。
說著抿了抿眼淚,努力微笑,
“我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不足,我的表演有一大半都要歸功于婁集導(dǎo)演的悉心調(diào)教,可惜今天婁導(dǎo)沒有來,還有制片人任興來,真的感謝任制片在我們劇組最困難的時候,不光給予全劇組支持,還特別照顧第一次演戲的我,沒有你們,就不會有這個作品的問世。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忘記三年前,也是在酷暑天,我是怎么被前輩們指點、愛護(hù),庇佑著我懵懵懂懂的邁向電影這個新天地的。
感謝電影,能拍電影真好,它承載了我的夢?!?p> 頒獎典禮結(jié)束后,下了典禮的林一遙如同卸下了重負(fù),連忙脫下了禮服、首飾,撲進(jìn)了助理小白姐姐的懷里。
順便將獎杯交給了丁素君,留戀的摸了摸杯身上殘留的,屬于自己的余溫。這是她演藝生涯的第一個獎杯,無數(shù)電影人展望數(shù)年不可得的三金獎杯,就被她17歲時的處女座收入囊中。
伴隨著圍脖、花瓣等娛樂論壇炸開的同時,林一遙內(nèi)心也感慨萬千,雖然自己跟金獅擦肩而過,可是金駿的分量也讓她既惶恐又欣悅。
演藝生涯走到這一步的時候,贊譽有了,可觀眾對你的期望也只會只高不低,以前的自己,沒獎一身輕,所以整個15年,她都在沒有負(fù)擔(dān)中,享受著每一次表演。
可是現(xiàn)在,背負(fù)了期望,就意味著她的表演戴上了一層沉重的枷鎖,她有些預(yù)感,自己可能會經(jīng)歷一段時間的彷徨期。
不過好在接下來幾個月里,除了《今夜不NG》的錄制工作,就只有跑宣傳了。
難得來灣島一趟,林一遙覺得這里景致這么好,不玩玩實在可惜了,鬧著要放兩天的假,帶著全團(tuán)隊旅游慶祝。
畢竟她剛下后臺時,不光看著小白姐姐眼圈紅了,連丁媽都在偷偷抹眼淚。
不過丁素君人前還是一臉正色,“還想著玩兒呢?過幾天飛巴黎,要參加時裝周了!”
林一遙兩眼一暈,不過還是有些疑惑,“時裝周?是Chanel邀請的嗎?還是別的品牌。”
“你拿影后穿的都是香奈兒的禮服,品牌方還怎么可能不給你title啊?”
“啊啊啊!”林一遙興奮的大叫,整個人差點兒要撲在丁素君身上。
杜斐言見自己終于有插話的機(jī)會了,淺笑道:“是品牌形象大使,這個title可是國內(nèi)最高的了,戚佳亦那邊接觸那么久,現(xiàn)在還只是個支線大使?!?p> 可惜林一遙聞言并沒有杜斐言意料中的驚喜,反而有些不安,“佳亦?她那邊在積極接觸嗎?”
丁素君點頭,“前幾天的消息,給了彩妝線大使,不過這種情況也是沒奈何的事,再說了以后還有機(jī)會,她還能再升的?!?p> 浸淫娛樂圈多年,丁素君見慣了這種事,林一遙卻不能輕輕放下,當(dāng)即就給戚佳亦打去了電話。
戚佳亦見她如此直接,連點兒馬虎眼都沒打,心中僅有的一點兒不快也都煙消云散了,很是爽朗的回道。
“你放心,不就是個代言嗎!老娘又不是買不起Chanel!這個不成,還有一大堆紅血、藍(lán)血什么的供我接觸呢,最好我倆不撞品牌,以后買包還能相互打折,嘿嘿?!?p> 見戚佳亦一如既往的爽直,林一遙總算是放下心來。
“那好,等我回去了咱們帝都再聚起來??!我請客!”
如此嘻嘻哈哈了一陣,林一遙也累了,相互回了賓館休息,一躺到床上,她就打開了手機(jī),預(yù)備撥出那一串沒有備注的號碼
139xxxxxx67,他的私人號碼,也是無數(shù)個夜晚,她的倒背如流。
兩人的關(guān)系在圈內(nèi)沒有完全公開,為了避免可能的麻煩,雙方都沒有備注。
本來是有一籮筐喜悅想要分享的,可是從前天起,他的態(tài)度陡然冷淡了起來,他本來以為是趕戲份太忙,聽說他為了這次的動作電影,受了不少傷,可是一直到今天,他也沒有電話打來,以前再怎么忙,就算是有大夜戲,也總會在夾縫中,打電話互訴相思之情的。
她摩梭了屏幕良久,還是決定自己先邁出這一步,畢竟今晚是一個很好的機(jī)會,要是錯過了今天,兩人可能就真的要僵住冷戰(zhàn)了。
還沒等林一遙整理好思緒,突然手機(jī)屏幕有光芒躍動,旋即響起了兩人專屬的鈴聲。
她有些顫抖的接了電話。
“喂?!?p> “喂,睡了嗎?”
路衡的聲音清朗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而且他似乎在戶外,電話那頭傳來了習(xí)習(xí)的涼風(fēng),甚至還有水波拍打海岸的聲音。
林一遙聽著他的聲音,一瞬間心底就柔軟一片,“你不是在賓州拍戲嗎?賓州那邊也有海嗎?”
路衡聞言輕笑,道:“昨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四點多就起來了,定了直飛灣島的機(jī)票。
現(xiàn)在,此時此刻,我就在麗景酒店下面?!?p> 林一遙登時一個躍起蹦下了床,金駿獎主辦方定下的麗景酒店毗鄰海岸,凌晨的冷風(fēng)輕送到她懷中,她甚至覺得聞到了,特屬于路衡身上的,黑色香櫞古龍水的氣息。
“你等著,我這就下來找你!”
林一遙答應(yīng)的歡快,可是出了門瞬間就后悔了,現(xiàn)在自己剛剛卸妝,連眉心的痘痘都一清二楚,還隨意的穿著寬大的白襯衫,哪有半分女明星的樣子?
不過總不能把他晾在那里吹冷風(fēng),林一遙連忙帶上了外套,奔入了酒店外側(cè)一個僻靜安寧的角落。
“你干嘛!戲拍的好好的,請什么假啊?!?p> 時隔二十天,路衡見她活色生香的站在自己面前,素顏簡衫,卻難掩雪膚烏發(fā)的天生麗質(zhì),正滿面嗔怪的看著自己,他的內(nèi)心突然變得無比寧靜。
“我也不知道我在干嘛,想請就請嘍,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林一遙還在絮叨,“這能一樣嗎?《流年錯》你是大男主,大家都緊著你也沒關(guān)系,可是《特工行動》可是榮叔坐鎮(zhèn)的!他能允許你隨意請假嗎?”
路衡裝作不耐煩的揉了揉一遙本就蓬亂的頭發(fā),道:“你真啰嗦?!?p> “請了就請了唄,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林一遙看著他跟二十天前比略顯瘦削的臉,甚至腮邊冒出了還未清理的,青色的胡渣,她突然覺得,自己可能從來沒有看透過他。
以前同在一個劇組拍戲時,只以為他恪守市場規(guī)范,是個懂得利弊的商業(yè)演員,如今他陡然把自己叛逆頹唐的一面展現(xiàn)在她面前,不免有些適應(yīng)不良。
不過轉(zhuǎn)過來想想,如果他骨子里真是個冷酷克制、利弊分明的商人,那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跟自己在上升期談戀愛。
意識到這一點,林一遙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忽視了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細(xì)節(jié)。
“你知不知道這里今晚下榻了多少同行?又有多少狗仔可能在附近蹲守?”
林一遙越想內(nèi)心越不安,可路衡卻很享受這種前途未定的刺激感。
“如果真被拍到了,我們就公開好不好?”
路衡只是試探,林一遙卻愣住了,黑夜中,月色無比輕柔,她看不清路衡的神色,也摸不透他的話有幾分真。
見林一遙沉默了這么久,路衡低下頭,無所謂的笑了笑。
“我開玩笑的,《流年錯》還沒上呢,我怎么可能做這么自掘墳?zāi)沟氖???p> 見他如此克制冷靜,林一遙這才放下心來,路衡將她的反應(yīng)收入眼底,眼中漸漸失去了光芒,寥寥道:
“太晚了,我先走了,你早點兒休息?!?p> 林一遙急了,這大晚上的,路衡風(fēng)塵仆仆趕了一天的路,怎么可能再讓他漏夜回去?
“別,你穿的這么單薄,現(xiàn)在就算是夏天,晚上寒氣也重!你跟我回去吧,先在我那兒住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