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進入了九月末,陵城的秋天是刺冷的。
二中落葉橫飛,地上鋪滿了褐色的落葉,走路時還會有“夸擦夸擦”的聲響。
教室里的暖氣要到十月中旬左右才能開,一些比較好的班主任會偷偷開空調(diào)。怕冷的同學(xué)都裹得嚴嚴實實的,似乎早早的過上了冬季的生活。
好在,高一(2)班的班主任王老師很好,每次都會偷偷給同學(xué)們開空調(diào),開的度數(shù)也比別的班高。
此時,二中正在上晚自習(xí)。
因為二中是市重點,作業(yè)相對來說會比其他學(xué)校多,所以晚自習(xí),同學(xué)們都很安靜,教室里除了“唰唰”的寫字聲,就是低聲背單詞,課文的聲音。
禾顏梨此時正在寫數(shù)學(xué)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題。對于禾顏梨的成績,那可是相當公平,她很擅長數(shù)學(xué),卻不怎么擅長英語,歷史滿分的她,偏偏政治剛過及格線,化學(xué)課代表禾顏梨,物理一言難盡。
“方方,數(shù)學(xué)卷子最后一道大題答案是多少?”禾顏梨轉(zhuǎn)過身,小聲的問后桌方抒心。
“7”
方抒心也是小聲回應(yīng)著。
禾顏梨看了看自己的卷子,疑惑著“我怎么得出的是6?”
方抒心拿過她的卷子,與自己的解題過程細細核對著。
很快,方抒心找到了問題所在。
“你再看看,B為空集時答案是多少?”
“噢對對對,還有空集。”
禾顏梨恍然大悟,周圍同學(xué)都輕聲笑著。
突然,紀律委員西佳大聲吼道:“禾顏梨,你能不能不要再講了!”
她這一吼,全班同學(xué)都被嚇了一跳。
西佳直接忽視同學(xué)們投來的幽怨神情,繼續(xù)說道:“我已經(jīng)記你名字了,再講一次就出去站著?!?p> 禾顏梨終于緩過神來,一臉“這都高中生了怎么還有這種牛逼轟轟的班委”的表情。
對于西佳,禾顏梨并不想跟她多做爭執(zhí)。
禾顏梨斜前方的允朵倒是白了西佳一眼,隨后聲音極小的轉(zhuǎn)向禾顏梨“別理她,她這有問題?!痹识潼c了點自己的腦子,意思就是:西佳腦子有問題。
禾顏梨低聲笑了笑,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允朵見她并沒有心情不好,便又轉(zhuǎn)回來,繼續(xù)埋頭寫作業(yè)。
允朵剛轉(zhuǎn)回去,西佳又開始了。
“禾顏梨!出去站著!還有,允朵!記一次?!?p> 允朵:……
禾顏梨:……
“不對啊,她剛剛說啥了?”劉浣浣發(fā)問道。
“她剛剛跟允朵講話那么大聲,我都聽見了?!?p> 梨梨子很懵,很委屈,很想揍人,揍她丫的,明明自己就比了個“OK”
允朵諷刺性的朝西佳笑了笑,隨后說道:“你這人真有意思,還能聽見手說話?!?p> 言外之意:禾顏梨就比了個“OK”的手勢,你咋聽見她說話的?
西佳聽聞,氣急敗壞,最后使出西氏必殺技:哭
“嗚嗚嗚,我明明就聽見了!你跟她一個宿舍自然向著她說話!而且明明是老師讓我記講話名單!你們不服找老師去啊!嗚嗚嗚。”
禾顏梨扶額,一臉無語,她幼兒園就玩過的,那紀委現(xiàn)在都在玩,滿臉寫著“牛逼666”,然后無可奈何的拿著英語書出去站著了。
允朵以及劉浣浣看見禾顏梨真的出門站著了,一臉“這孩子咋那么實誠”的表情,然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向窗外的禾顏梨投來詫異神情,可我們的小梨并沒有收到他們的“電波”,正在認真的背著單詞。
此時,已經(jīng)晚上八點多了,陵城冰涼刺冷的秋風(fēng)鋪面而來,因為教室開了空調(diào),所以禾顏梨就把外套脫了掛在凳子上,所以出來的時候就沒有穿外套。
冷風(fēng)打在禾顏梨肉肉嫩嫩的臉上,凍的鼻子和臉微微泛紅,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委屈的受氣包。
“這位同學(xué),你怎么站在教室外面了呢?”
忽然,禾顏梨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少年嗓音低沉,禾顏梨抬頭望向他,這是她自那天以來,二人的第一次見面。只見,周凌川直愣愣的站在禾顏梨的面前。
“你怎么在這?”禾顏梨問道。
周凌川將外套脫下來,披在禾顏梨身上,溫柔的回答道:“因為我感應(yīng)到某人對我熱烈的想念之情,所以我來看看,到底是哪個小家伙想我了。”
禾顏梨:……
幾天不見,這玩意臉皮日漸加厚。
“誰想你了?!焙填伬姘琢怂谎?。
周凌川幫她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了的頭發(fā),然后順勢站在她身旁。
“怎么站在外面?”
禾顏梨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說完還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后轉(zhuǎn)頭看向周凌川,只見,周大狗捂著嘴,側(cè)著頭,肩膀微微顫抖。
“笑你妹啊。”
禾顏梨打了他一下。
周凌川終于克制住笑意,帶有“安慰”意思的摸了摸她的頭,然后調(diào)侃道:“讓你出去你就出去?咋那么聽話,怎么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那么暴躁?”
“聽話?你哪只狗眼看出來‘聽話’兩個字的?我明明是無奈,那玩意哭的那么起勁,我要是再不出去,她恐怕就得哭爹喊娘了?!?p> 周凌川笑了笑,然后溫柔的說道“回去吧?!?p> 禾顏梨一臉懵:回去?什么回去?回哪去?回教室嗎?可以回教室?
周凌川興許看出來她的疑惑,點頭肯定道:“能回去,別忘了,我是學(xué)生會的?!?p> 禾顏梨點了點頭,隨后擺出一副“那我就進去啦?”的神情。
周凌川看著眼前這個撲閃著大眼睛的姑娘,肯定的說:“進去吧?!?p> 接著,禾顏梨自信滿滿的進了教室,上面有人就是好。
一股空調(diào)的溫暖撲面而來,禾顏梨心里感慨著:啊,這是家的味道!
西佳看見禾顏梨進來了,立即吼道:“誰讓你進來的!”
禾顏梨指了指身后的周某人,說道:“他”
西佳看向禾顏梨指的方向,隨后,神情微微一怔。
誰都知道,去年全國物理競賽,成績比第二名高出三十多分,從入學(xué)一來,不僅獎學(xué)金全拿,每年還享受著“零學(xué)費”的待遇——周凌川。
在二中誰敢惹他啊,就連去年因為打架而休學(xué)的時宋都不敢惹他。眾人紛紛向禾顏梨投來詫異的目光。
西佳也只是怔了怔,隨后沒在說什么。
剛坐在位置上的禾顏梨像是忽然意識到什么一樣,對著班長余韓說道:“班長,我出去一下。”隨后,她便跑向周凌川,將剛剛脫下的他的衣服遞給他:“你的衣服?!?p> 周凌川見狀,笑著接下了,隨后還很溫柔的說:“外面冷,快回去吧。”
之后,在眾人驚呆的神情下,禾顏梨回了教室,還很禮貌的關(guān)上了門。
同學(xué)們都驚呆了,傳說中的周凌川,可望而不可即的周凌川,拒人離千里之外的周凌川,“不喜歡女人”的周凌川,居然對一個女生笑?!還給她披!衣!服!
整節(jié)晚自習(xí),大多數(shù)同學(xué)都在震驚中度過。
第二天,此時的禾顏梨正在上物理課。
只見,我們小梨的筆記本上記得滿滿當當?shù)?,上課時也是一臉認真,允朵看她這副“我在專心學(xué)習(xí),都別打擾我”的樣子,認為禾顏梨肯定是物理大佬。
物理老師繪聲繪色的講完最后的考點時,就已經(jīng)下課了。
下節(jié)課是體育課,班里有些男同學(xué)拿著籃球一溜煙的跑出去,女同學(xué)則是慢悠悠的走著。
允朵挽著劉浣浣,轉(zhuǎn)頭看向禾顏梨,問道:“小梨,最后一個考點你聽懂了嗎,我沒怎么聽懂,待會能教教我嗎?”
禾顏梨思索了一番:最后一個考點是啥來著?嗷,用坐標系表示物體運動的位移?嗯?這是啥?
禾顏梨沖允朵甜甜一笑:“沒聽懂?!?p> “喔喔,小梨,你物理是不是很好啊?!?p> 聽到這話,劉浣浣首先笑了笑,其次是禾顏梨平淡的抖了抖肩:“不是啊,超爛的,中考時都沒及格。”
允朵一臉震驚。
“不及格?!我不信,你要是真不及格,那怎么考進二中的?”
禾顏梨抿了抿嘴,說道:“其他學(xué)科的分數(shù)補上的。”
允朵一臉震驚,看著眼睛瞪的像球一樣大的允朵,劉浣浣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比如說,我們小梨中考數(shù)學(xué)滿分,化學(xué)就扣了一分。”
允朵懵了,她身邊各個都是極品啊,好的賊好,不好的也是真的不好。
“不過物理真的好!難!?。∪绻幸环N一看就能學(xué)會的寶典就好了!”禾顏梨幽怨道。
“噗,好啦好啦,快要上課了,先別管物理了,今天咱班可是要跟隔壁班有場籃球友誼賽呢!”劉浣浣推著禾顏梨和允朵走向操場。
籃球賽進行到一半,禾顏梨就看到了操場對面的一抹熟悉的身影,少年瘦瘦高高的,手上拿著一本厚厚的書,神情正經(jīng)嚴肅,好像在跟身旁的教導(dǎo)主任說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禾顏梨就這樣看著周凌川,直到他離開了自己的視線。
蘇年年今天在看籃球賽的時候,不小心被球砸了,班主任愛學(xué)生心切,非得讓她回家休息兩天。
校園生活總是很快的,轉(zhuǎn)眼間就上晚自習(xí)了。
因為開學(xué)的時候重新排位的原因,禾顏梨跟蘇年年坐在了一起,所以,小梨現(xiàn)在十分無聊。
正當她無聊的靠在窗邊睡著時,突然一本書,從窗外輕輕的拍了一下她的小腦袋,禾顏梨愣了一下,她被嚇到了。
她抬眼望著窗外的男孩,目光微微一怔,少年趴在窗臺,笑著看向她,眼神溫柔。
是周凌川啊。
周凌川沖她笑了笑,然后將剛剛拍她的那本書給了她,小聲說道:“晚自習(xí),不許睡覺?!闭f完,周凌川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禾顏梨的額頭。隨后便關(guān)上窗戶離開了。
少年手指細長,指節(jié)分明。
愣了許久,禾顏梨打開那本書,不禁一笑。
什么書啊,明明是某人高一的物理筆記。
禾顏梨小心翼翼的翻看著,男孩清秀的字體很好看,筆記上還有一絲屬于周凌川的氣息,知識點記得很全面,簡單易懂。旁邊還有用便利貼寫的解析,以及需要運用的初中的物理知識。
其實,在體育課的時候,周凌川正好在給學(xué)校老師送資料,路過操場,從禾顏梨身后走過時,正好就聽到了某人的幽怨聲。
于是,周凌川特地找到自己高一時的物理筆記,怕她看不懂,就把知識點解析寫在便利貼上,粘在相應(yīng)的知識點旁。
他寫了整整一下午。
禾顏梨看的很認真,好像,每次心里想到周凌川的時候,他都會出現(xiàn)。
就像昨天,在門外站著的時候,心里就想著:要是周凌川在就好了。然后他就出現(xiàn)在自己的身邊。
或許連禾顏梨自己都不知道,她漸漸對周凌川產(chǎn)生了依賴感,遇到他之前,禾顏梨從沒有這么強烈的產(chǎn)生過“如果某人在就好了”的想法。
怎么辦,周凌川,我好像載在你這了。
禾顏梨就這么慢慢的翻看著,直到翻到最后一頁的,看見那張寫著:“實在不懂,就來找我,學(xué)長給你開小灶?!边€附帶某人手動笑臉的小紙條,禾顏梨輕輕笑了一聲。
周凌川,在你心里,我又處于什么位置呢。
窗外,樹葉搖曳,耳邊只有同學(xué)們“刷刷”的寫字聲,以及某人強烈的快要跳出來的心跳聲。
禾顏梨有點反悔了,什么不在高中談戀愛的鬼東西,梨姐就想躺在周凌川的溫柔鄉(xiāng)里。
禾顏梨將臉輕輕的埋在周凌川的筆記本上,特別特別小聲的說了一句:
“周凌川,我感覺我要破功了,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