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以為不重要
“別說什么把自己當成定王府的人！簡直是笑話！你在我大哥出征前，從背后一刀捅進了他的心臟！”秦時拒絕這種說法。
鄧偉的瞳孔縮了縮，臉色立馬白了，全身都有些抖。當時營帳里明明沒有別人...沒想到秦時連這個都查出來了，那自己還有活路么？
本來沒想招這個最致命的...還想著念在二十幾年的交情上，自己還能留得一條性命...但是現(xiàn)在...秦時絕不會叫自己活著...既然如此...
無數(shù)個年頭在他腦子里轉(zhuǎn)動，鄧偉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了，與他們隔著柵欄相視而立，很平靜地對秦時說：“我全招！但是放我妻兒離開，給他們新的身份戶籍...”
秦時就這么看著鄧偉不說話，眼神里滿是嘲諷，好像在說“你有什么資格談條件”。
等了一會兒，還是鄧偉敗下陣來，妻兒的生死在秦時一念之間...秦時不是濫殺的人，若是自己老實些...
他又重新開口了：“那場大戰(zhàn)開始前一個多月，李銘派人找我，要定北軍布防圖...這么重要的東西，不說我拿不到完整的布防圖，就算拿到了，又怎么能給李銘那草包！
先帝從來沒找過我，我都快忘了自己還是個細作...
李銘日日派人來催，我很害怕暴露...
后來他說拿不到圖也沒關(guān)系，有什么關(guān)鍵的消息也行...
我那時剛好有一次聽到，有人向世子稟告，糧食已經(jīng)到龍泉了...就把這個消息給了李銘...”
聽了這話的秦時，情緒開始劇烈波動，但仍然面不改色的，只有凌楓察覺到了，她伸手摟緊了秦時。
“我以為那是一個不怎么重要的消息...國庫不豐，定王府經(jīng)常自己買糧食送來北地...”鄧偉繼續(xù)說。
“只是后來...先帝親自派人來了，他褒獎了我，說那個消息送的很及時...”他仔細回想，還是很困惑。
“你知道那是什么消息么？！你就送出去！”小五忍不住了，厲聲問道。
鄧偉想說“不知道”，但看著秦時那吃人的眼神，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聯(lián)想到后來發(fā)生的一切，那批糧食應該是個極其機密的事情。
“你繼續(xù)！”凌楓插嘴。
“再后來，我接到先帝密令，讓我殺了世子...”這應該就是那批糧食被泄密的后果了，先帝雖然忌憚定王府，但從來都是安撫為主，還從沒動過這么強的殺心。
“出征前那天晚上，我去了世子的營帳，很晚了，一個人也沒有。我跟他說接到了一個消息，三皇子秘密出現(xiàn)在了龍泉，好像在查一批糧食...世子當即決定去一趟龍泉...
可是戰(zhàn)場上，所有的棋子已經(jīng)到位，這三千輕騎很關(guān)鍵，世子想留手書一封讓我交給趙將軍，叫他總領這三千輕騎...
我對世子說，我可以穿著世子的盔甲上戰(zhàn)場，為世子遮掩行蹤...
于是世子在那封手書后面加上了這個安排...我拿到了世子的親筆手書、印信、私章...”
后面就很好猜了，他趁著秦捷著急出門的時候，在背后一刀刺進秦捷的心臟，秦捷對他沒有一點防備。
然后他帶著那三千個人走入了死地，全軍覆沒，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秦捷其實沒去戰(zhàn)場。
最后把秦捷的尸體跟那三千人扔在一起，為了掩飾那致命一擊，把尸體一刀一刀毀的徹底。
“你怎么下得去手！十幾年的交情！難道比不得他李豪一句話么？！”秦時眼睛通紅，似乎泛著淚光，后面那句話是吼出來的。
鄧偉蹲下來抱著頭，似乎也很痛苦。
“我本來就是細作?。∥铱梢詫钽戧柗铌庍`，可是先帝是我主子！我的家人...”他的家人們都是先帝最忠實的簇擁！
“那這次呢？先帝是你主子，但是先帝已經(jīng)作古了！這次我在河陽山谷受到伏擊，你別說不是你漏的消息！你不是不聽李銘的么？！”秦時怒聲道。
“是我對不起王爺！”鄧偉懦懦道，他似乎無言以對，慢慢地安靜下來。
“你是怎么推演出來我會從河陽山谷撤退的？我的全盤計劃很復雜，三路主力軍，五支先鋒軍，十六支誘敵的斥候小隊，他們甚至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你是怎么推演得到路線的？”
“不是我推演的。我只打聽到邱將軍的大概路線，還有兩支先鋒軍的大概路線...李銘說，只要我送了這一次消息，就再也不找我了，我想跟梅娘好好過日子...不想做細作了...”
“所以你認為送了這一次消息之后，你殺定王世子的事就能永遠埋藏起來？”凌楓嘲諷他，事后還能靠著定王府的余蔭繼續(xù)當他的五品武將，真是好打算！
又想到了秦時拿自己釣魚的計劃，難怪釣不出來，這條魚看起來其實還挺咸魚的...只是這咸魚不動則以，一動就能顛覆定王府啊。
可真是個有天賦的細作！
這種細作才是最要命的，因為他自己都很真心地在定王府生活，因為這種真心，沒人任何人懷疑他。
“我知道王爺部署了很多...原以為這點動靜傳出去不要緊...”鄧偉想解釋。
“又是你以為！七年前你以為不重要的消息，葬送了定王府三位主子的命！”小五咬牙切齒。
鄧偉嘴唇動了動，到底沒再說話。
“你把你知道的那三路軍隊的消息送給誰了？什么時候送的？”秦時問。
鄧偉知道這是關(guān)鍵消息了，他想借此讓秦時放過他的妻兒，但是又怕適得其反，要是逼得秦時對梅娘和孩子動刑...
看著他這么猶豫，凌楓從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小瓶藥來，小五眼睛都亮了，有恃無恐地瞪著鄧偉，恨不得他不說才好，就能上藥了！
能再見識見識神藥的威力，小五還是挺期待的。
“南陽王長孫李道興，八月二十三。”鄧偉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說出來。
小五很是遺憾，那么神奇的藥，沒機會再見識一遍了...
南陽王是個很長壽的老王爺，已經(jīng)七十多了，南陽王世子李蒼快五十了，所以李道興三十歲，只能有個南陽王長孫的稱號。
李蒼是先帝的伴讀，關(guān)系很好，所以李道興和今上從小在一起長大。
秦時想了想，八月二十三，他的計劃已經(jīng)開始了，突厥被滅也就九月中的事。這點時間，夠把消息送回京城，找人分析推演出他的撤退路線，再安排殺手么？
絕對不夠的！
鄧偉有一句話沒說錯，就是這點消息確實不足以亂了他的計劃，更不足以推演出他的路線。
所以，路線是李道興憑著這一點點消息自己推演出來的？難道是他還有別的消息來源？定北軍里這么多叛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