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之事帝王不在乎,遲紜和戚容珩也不甚在意,但一個是知道幽云不會有大動作,一個是清楚幽云太子微生羿的為人和他的打算。
思南閣稍刻便到,得了這冷天沒人愿意出來走動的好,兩人進(jìn)出自如分毫不用擔(dān)心被人瞧見,而思南閣的人大多都是要子時過才歇下,現(xiàn)下閣內(nèi)還能瞧見人來去往,一個個見著再度登門的遲紜亦是畢恭畢敬跟對待自己主子一樣。
也不是遲紜在他們心中樹立了什么威望,只不過是思南閣眾人都瞧見了云朗因為沒稟報遲紜抱恙一事便被罰看了七日叁牢,這遲家小姐在自家主子心中的地位還用明說?
林斐母子被看在一處小院中,當(dāng)然叁牢更為安全,但叁牢里現(xiàn)在還有著齊宵和鄭奎,便是隨意尋了一處稍偏一點小院看著了,左右二人也踏出不了自己的屋子,每日里也只能見到門口守著的兩個暗衛(wèi),其余再聽不到任何動靜。
這母子二人已經(jīng)被帶到此處已有十日,但戚容珩沒有來過,畢竟他先來可沒有他和遲紜一同出現(xiàn)讓人來的驚詫。
兩人拐過一條長廊還沒到那處院子時便見秦九悠迎面而來,手里還提著之前遲紜見過的那個小包袱,到得兩人跟前秦九悠先是跟二人行了個禮,隨后便見她稍鎖著眉看著戚容珩,眸中盡是不解。
“我那招數(shù)其實頂多讓他想起一些從前之事,閣中也查過他并未聽言說他有什么痛苦的過往,但方才他忽然有些癲狂,之后便暈了過去,我已經(jīng)請了桑先生過去看了,聽人說主子回閣了就先來回稟,主子可是要去看看?”
一番話下來戚容珩的神色愈漸幽深,一旁的遲紜也不知秦九悠在說何人,但瞧著戚容珩的神情便知此人怕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戚容珩只對秦九悠點點頭,“你先回去吧,我們正要往那處去?!?p> 一句話便讓遲紜明了了秦九悠在說何人,心下一頓間好似明白了些什么,戚容珩瞧了一眼遲紜,秦九悠也跟兩人再次行過禮往兩人身后去了,遲紜這才同戚容珩繼續(xù)往那處院子去,但現(xiàn)在卻是比方才的面色要冷了許多了。
本就也沒多遠(yuǎn)了,兩人不多時便到了這處小院外頭,院中之景極為簡潔,正中主屋左右側(cè)屋,林斐在主屋內(nèi),許少淑在左邊的側(cè)屋中,兩人一踏進(jìn)院門里頭看人的三個暗衛(wèi)便都向前一步行禮,二人也是腳步不停直往主屋去,門是開著的,因為桑崖剛來,現(xiàn)在正在屋內(nèi)。
兩人并肩入了屋去,云朗守在了門外,屋內(nèi)只有兩盞燭燈并不算亮,其中一盞還是因為秦九悠來才加的一盞,屏風(fēng)之后便瞧見了桑崖正在收拾藥箱,榻上躺著的正是已經(jīng)有些憔悴的林斐。
見著二人進(jìn)來桑崖也未抬頭,只如實道,“受了刺激心血上涌,服了一顆安神藥,過會兒醒來就無事了?!?p> “其實他不勞桑先生來走這一趟?!边t紜看著榻上禁閉著雙目面上還有些痛苦之色的林斐,說出的話如外頭的天一般冷。
聞此言桑崖拾掇藥箱的手頓了一頓,隨后抬頭看向了站在不遠(yuǎn)處的二人,就算屋內(nèi)不算亮,他也分明瞧見了那個女子身上有著銜悲茹恨,就連戚容珩身上也盡是涼意。
他可不覺得是自己看錯了,也不覺得是外頭的風(fēng)雪所致,那究竟是什么事才能讓二人對這個才來京城半年的人有如此情緒?
不過雖是好奇,在思南閣待久了卻也知曉不該問的不要問,桑崖當(dāng)下便轉(zhuǎn)回頭去將藥箱合上隨后起身便往外走,但也在二人面前停了一停。
“遲小姐的身子好似比上回虛弱了些,還得注意將養(yǎng)著才是?!?p> 醫(yī)者望聞問切,他只這一瞧便見得遲紜面色不如上回那般好,雖不知何故,但也因著戚容珩的緣故忍不住多提醒那么一句。
“勞桑先生掛心?!边t紜倒也頷首應(yīng)下。
于此桑崖才一拱手轉(zhuǎn)身出了門,方才走出門去便聽得里頭戚容珩一句吩咐讓云朗將門關(guān)上又讓守著的人都退遠(yuǎn)些,心下便是又多了幾分思量,卻也知道這林公子今日是不好過……
云朗和看門的兩人都退到了院中去,也聽不甚清屋內(nèi)動靜,屋內(nèi)戚容珩和遲紜也在離榻不遠(yuǎn)處的椅上坐下,誰也不說話,但誰都知道接下來會有不平靜。
桑崖手里的藥自是好藥,不過一柱香時間林斐便悠悠轉(zhuǎn)醒,他睜開眼睛時目中還是無神,只盯著屋檐看了許久,不知何時才回過神來,沉沉嘆了口氣后便撐著起身,但方才坐起便見著了那方坐著的戚容珩和遲紜,只一瞬間便覺心口處鉆心般的疼再次襲來,就這么在二人面前再次倒在了榻上,但這回卻是沒暈過去的。
只看他捂住心口的舉動遲紜便覺自己有些呼吸不暢,搭在幾上的手也是將錦怕都攥得皺了起來,一旁的戚容珩瞧見便伸手將她冰涼的手握住,這忽然而來的溫暖也讓遲紜稍稍放松了些許。
待稍過了一會兒那邊林斐緩過來了一些,卻是不見他起來,而是伏在榻上似瘋似魔的開始笑,從一開始低低的輕笑愈漸演變成大笑,還不時的握拳垂著榻,但遲紜和戚容珩就這么看著他,看著他瘋魔,看著他因為自己而癲狂。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林斐的笑聲開始弱了下來,遲紜忽而覺得他也有些可悲,僅僅因為那個表妹而情深不壽丟了大好的前程仕途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但可悲歸可悲,她該討的還是要討。
思量下遲紜也脫開了戚容珩的手起身往林斐走去,在一步開外時停下,林斐看著眼前石榴紅的裙擺后緩緩的坐起身抬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只一瞬間他便覺得有些恍惚,為何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遲紜,他卻看見了那個明媚如春的女子?
兩相對視間,遲紜只宛若回到了那日雪夜初見和大婚之日,只不過不同的是如今是她站著看林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