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天命
宮澤很確定第二發(fā)子彈就該從彈道里迸出。
撞針擊到雷帽的聲音，以及彈頭摩擦槍管的聲音，他都聽的很清楚。
但顯然，因為某種咒式，導(dǎo)致源明星海扣動扳機(jī)的同時，那顆彈頭從槍管射出來的一瞬間消失了。
再結(jié)合源明星海此時的話語，宮澤相信子彈應(yīng)該仍在彈巢里。
是下一發(fā)么？
宮澤并不知道。
但游戲要玩到底。
宮澤深呼一息，凝視著案幾上的二六左輪。
在源明星海的嘲笑聲中，他拿起了槍。
“宮澤小友，一定要小心吶?！痹疵餍呛m澤的稱呼加上了小友二字，同輩份的情況下，他這番措辭充滿了譏諷之意。
宮澤望了他一眼，并不言語，只是把槍緩緩對準(zhǔn)了太陽穴。
再手指將要扣動扳機(jī)的片刻，一道雄渾的聲音驟響：“宮澤，且慢！”
是源明矢。
“你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彼曋鴮m澤，眼神示意他趕緊放棄賭局。
“舅舅！生死狀都簽了，哪兒有反悔一說？”見到此幕，源明星海頓時急眼了，能夠合乎情理的殺死宮澤還不需要承擔(dān)任何后果，這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兒舅舅怎么會出來攪局？
似生怕宮澤放棄，他向源明道岐投去求助的目光。
老人咳嗽一聲，深深的瞥了一眼源明矢。再有外人的情況下，源明矢不是他的兒子，而是源明家的家主，而家主的威嚴(yán)需要維護(hù)，所以老人也不好直接反駁，他附和道：“雖然簽了生死狀，但小友想放棄還是能放棄的，我源明家向來不強(qiáng)求別人，一切憑你自己定奪?！?p> “我不會放棄?！睂m澤說：“謝謝您的好意了。”這句話是對源明矢說的。
對方見宮澤仍然頑固行事，有些頹然的嘆息一聲，低下頭再也不說一語。
而源明星海則是心里松了一氣，心想宮澤是個鐵頭娃的同時，譏笑著鼓掌：“宮澤小友，我欣賞你的勇氣。”
宮澤懶得搭理他，扣動了扳機(jī)。
咔擦。
只有撞針的聲音。
子彈并沒有出現(xiàn)。
第三次，空槍。
宮澤皺眉，并沒有感到慶幸的情緒，因為原本從第二槍開始，他就以為源明星海應(yīng)該有某種能夠操縱子彈何時出現(xiàn)的咒式，但這第三槍為什么沒出現(xiàn)？
宮澤不解。
這時源明星海低聲笑了笑，有些嘲弄的看了一眼宮澤。
沒錯，正如宮澤所想，他的確擁有操縱子彈何時出現(xiàn)的咒式。
但他之所以不想子彈在第三槍出現(xiàn)，答案顯而易見——為了折磨宮澤。
像輪盤賭這種游戲，宮澤是注定的失敗方，而源明星海是必勝的贏家。
所以源明星海并不想過早的結(jié)束這場對宮澤而言驚險又刺激的游戲。
他更想看著宮澤在機(jī)會逐次消失后從希望逐漸變得絕望的表情。
“呀，宮澤小友運(yùn)氣不錯啊，第三槍竟然沒有子彈?！痹疵餍呛Ｕf。
宮澤沒理他，只是望著他陰陽怪氣的的表情，頓時明白了他的想法。
“原來是想折磨我么，想看我瀕臨絕望，痛哭流涕？”
心里淡淡一笑，宮澤面色平靜的開口道：“你一槍我一槍的開也太無聊了。所以我們果斷點(diǎn)吧?！?p> “什么果斷點(diǎn)？”源明星海楞了一下。
包括旁邊觀戰(zhàn)的老人和源明矢也是楞了一下。
沒等他們反應(yīng)，宮澤再次拿起手槍，拇指下壓撞針，食指扣動扳機(jī)。
第四次，空槍。
又在近乎0.5秒之類，宮澤再次重復(fù)了以上動作。
第五次，空槍。
只剩最后一次！
這一次，宮澤沒有再重復(fù)了。
在源明星海有些懵的神態(tài)中，宮澤左手食指吊著左輪，在他眼前晃了晃，輕聲笑道：
“你看，這把二六左輪的彈巢總共只能開六槍，我剛剛連開兩次，加上最開始的兩次，我總共對著自己的太陽穴開了四槍。而你剛剛只開了一次槍，你說這最后一槍，于情于理，是不是都該輪到你這個“天命之人”了？”
宮澤特意把“天命之人”的字音加重。
既然你能用咒式調(diào)換子彈，那么在前五發(fā)都是空彈的情況下，最后一發(fā)你又如何調(diào)換？
宮澤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靜候答案。
“你....你...”源明星海語無倫次，他的咒式啟動包括結(jié)印至少需要三秒的時間，但剛剛宮澤連開兩次，完全出乎了他的預(yù)料，導(dǎo)致他根本沒來得及使用咒式進(jìn)行調(diào)換。
“小友，這不符合規(guī)則！”回過神的老人終于出聲，即便是他也沒料到宮澤竟會用這種方式來玩這場游戲。
“不符合規(guī)則？”宮澤輕咦一聲，目光深邃的與老人對視：“老先生，其實(shí)有些事情我們都心知肚明，不是么？”
宮澤指的是用咒式調(diào)換子彈。你們都不遵守規(guī)則了，還指望我遵守？
源明道岐神情一滯，作為活了一個世紀(jì)的老妖怪，他瞬間了明白宮澤話里的意思。
但他原以為宮澤是個蠢蛋并不知道他那個故事中的真正含義，但現(xiàn)在看來對方竟然是在知道的情況下依舊選擇參加了這個賭局。
他憑什么？
這一刻，源明道岐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不過，有些事情是不能擺在明面上來說的，否則就變了質(zhì)。
源明道岐沉聲道：“小友，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p> 宮澤聳聳肩：“放心好了，有些事情我知道不能擺在臺上講。”
他轉(zhuǎn)頭看向額頭狂冒冷汗的源明星海，俯身前傾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道：
“星海小友，你也同樣放心好了，我可是個遵守規(guī)則的人，不會讓你這個“天選之子”對著自己太陽穴來一槍的?！?p> 源明星海咽下一口唾沫，吞吐道：“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簡單?！睂m澤笑了笑，把二六左輪對準(zhǔn)了自己的太陽穴。
在圍觀三人猛然收縮的瞳孔中，宮澤扣動了最后一次的扳機(jī)。
喀呲！
撞針后移，極力壓縮著槍托中的金屬彈簧，棘齒猛然帶動轉(zhuǎn)輪旋轉(zhuǎn)，當(dāng)最后一發(fā)裝有彈巢的子彈與槍管重合的瞬間，槍管內(nèi)火藥炸開，推進(jìn)著彈頭呼嘯而出！
砰！
宮澤不動如山。
黃銅材質(zhì)的彈頭撞擊在宮澤的太陽穴上，但卻沒有想象中的開花場景，反而是一寸寸褶皺壓縮，旋即失去了所用動能，無力的垂落下去。
而在彈頭將要落地的同時，宮澤伸出雙指將其捻在自己眼前，目光從指間縫隙透過彈頭直視源明星海的側(cè)臉，他輕聲道：
“天命？”
“不過如此?！?p> 雙指輕輕一合，彈頭頓成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