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云走后,其他閑雜人等也識相的退了下去,給他們單獨相處的空間。溫和的秋風(fēng)輕輕的吹著,周圍靜得仿佛能聽見風(fēng)的聲音。
他們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最終,還是言汐開口打破了沉寂,“殿下如果現(xiàn)在就想讓我走,我”
“過來。”言汐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沈千塵淡淡的聲音打斷。
言汐幾乎是下意識的走過去,沈千塵抬手,掀開她臉上的紅色面紗,傷口鮮紅,不過已經(jīng)開始結(jié)痂了。
“跟我去個地方?!?p> *
古人有句話說的很好,“寶劍鋒從磨礪來,梅花香自苦寒來。”言汐望著眼前一片含苞待放的梅林,現(xiàn)在明明還是秋季,卻有寥寥幾朵梅花悄咪咪的綻放,像一個個害羞的姑娘。花蕊噴吐幽香,襲人而來,令人心醉。
密密匝匝的梅林中,駐立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木屋,推開圍在外面的籬笆門,里面還圈養(yǎng)著幾個小蘆花雞,正啄著地下的麥子。
看似有些年久失修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還能看到木屑掉下來。一個兩鬢斑白,身形佝僂,皺紋深深,臉頰卻紅潤的老人抱著一個籃子走出來。他似乎有些腿腳不便,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
言汐走上前,伸手扶了他一把,“老人家,小心點。”
老人幽幽的抬起頭,眼睛還是格外明亮,慈愛的笑著看了一下扶著他的言汐,“小姑娘,你來這里做什么啊,如今梅花還未開?!?p> 言汐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沈千塵,老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原來是川王殿下駕臨寒舍?!崩先嗽谘韵臄v扶下,步履闌珊的走到沈千塵跟前,屈膝,準(zhǔn)備跪下行禮。
沈千塵頷首,并且示意他無需多禮。
因為身子的不便,老人也沒有執(zhí)意行禮,招呼著他們坐在一旁的木樁子上。
“不知殿下來此所謂何事。”老人視線游離,聲音漂浮,心里感慨著,已經(jīng)許久沒見過宮里的人了。
“今日來此不過是求醫(yī),勞煩許醫(yī)官給她看一下臉上的傷口。”沈千塵謙謙有禮,沒有絲毫王爺?shù)募茏印?p> 許醫(yī)官扭頭看了一眼言汐,原來帶著面紗是因為臉上有傷,抬起那滿是褶皺,墨點斑斑的手,輕輕掀開面紗,兩道頗深的口子,有些地方已經(jīng)結(jié)痂。他仔細(xì)端詳了言汐的樣子,猙獰的傷口絲毫沒有影響到她超凡脫俗的外貌,更顯一絲凄美。
“傷口雖看著深,不過也無需擔(dān)心,待傷口完全結(jié)痂,脫落之后,再每日涂上老臣研制的梅花膏,直至疤痕消失。”
言汐撫上自己的臉,被其他事占據(jù)心房的她,對臉上的傷口沒有過多的上心,容貌對她來說并不重要,不過,聽到不會留下疤痕,還是有點高興的。
“這梅花膏制作不易,老臣如今也僅有一盒了,還需小心保管。姑娘,能麻煩你到里面的柜子里拿出來嗎,就是一個紅色的盒子。”
言汐走進(jìn)屋子,里面僅有一個破舊的柜子,打開,里面瓶瓶罐罐的堆了一柜子,不過,獨有一個紅色的盒子,應(yīng)該就是這個了,拿起,關(guān)上柜子,走了出去。
許醫(yī)官接過盒子,打開盒子,微微嗅了一下。
“可以用。”遞給沈千塵。
沈千塵接過盒子,伸手把言汐拉到自己跟前,解開面紗,膚如凝脂的手指沾了一點梅花膏,溫柔細(xì)膩的涂抹在傷口上。冰涼的感覺順著他的指尖傳遞過來,言汐凝視著他柔和的眸子,輕抿嘴唇。
許醫(yī)官看著兩人著般模樣,會心一笑。
嗒嗒嗒,馬車車輪轆轆的聲音,老人家抬頭望去,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停在籬笆外面,車旁外面還站著幾個宮女打扮的女子。
車簾被宮女輕輕掀開,只見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在宮女的攙扶下從車上走下來,她頭戴鳳冠,朱紅色的華服上繡有金色飛天鳳凰,她便是當(dāng)今皇后——陸漫凝。
陸漫凝身后跟著下來一個女子,是陸思研。
許醫(yī)官急忙迎上去,拖著不便的雙腳,顧不得地上尖銳的石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老臣拜見皇后娘娘?!?p> 陸漫凝斜著眼睛敷衍的看了他一眼,手帕掩鼻,很是嫌棄這里的樣子,“免禮!”
她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才看到沈千塵也在此,“川王怎么也在這鄉(xiāng)野地方?!?p> 沈千塵上前,拱手行了個微禮,“臣拜見皇后娘娘。”
陸漫凝的眼睛一閉一合,滿是鄙夷之色,面對沈千塵對她的態(tài)度,習(xí)以為常,自己也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
“本宮今日就是來取梅花膏的,你快些拿出來,這地方待著本宮渾身不舒服。”皇后無視沈千塵的無禮,轉(zhuǎn)而對那年老的醫(yī)官命令著。
許醫(yī)官為難道:“皇后娘娘恕罪,這梅花膏如今已經(jīng)沒有了,最后一盒川王殿下要去了?!?p> 陸漫凝扭過頭,繞有興趣的問:“川王要這女子之物作何?”
“想必是給她用吧!”陸漫凝身后的陸思研乍然開口,皇后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皺起了眉頭,被言汐臉上的傷口觸目,鄙夷的扭過頭。
陸思研在皇后耳邊耳語了幾句,只見皇后臉上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這便是川王帶回京的女子?。勘緦m怎么聽皇上說,川王并不無心于她,這怎么看起來不像???難道川王這是在欺瞞皇上?”說著還露出了吃驚,不敢置信的表情,好像沈千塵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皇后誤會了,本王確實無心,不過是可憐他一小姑娘,臉上這難看的疤痕若不去掉,怕是會毀了她的一生,想必皇后娘娘也清楚她是本王的救命恩人。”這一番話下來,沈千塵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陸漫凝看不出有任何不妥之處。
“川王如此說,那思研小小的懲罰她一下不為過吧,之前她仗著寧元郡主對我出言不遜,這筆賬該算一算了?!?p> 陸漫凝看著沈千塵,陸思研同樣看著他,想試探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無心,過了片刻,沈千塵沒有任何發(fā)應(yīng),陸思研權(quán)當(dāng)他默認(rèn)了。
只見陸思研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到言汐跟前,抬手,捏住了她的臉頰,斜眼看了一眼沈千塵的反應(yīng),沒有反應(yīng)。接著,陸思妍更加肆無忌憚的用手指摳著言汐臉上的傷口,本來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口,重新流出了鮮紅的鮮血。
言汐只是呆滯的看著前面毫無反應(yīng)的沈千塵,苦笑著,不做任何反抗的動作,陸思研蹂躪著言汐的臉,心里充滿快感,把那天所受的憋屈都發(fā)泄出來,直到自己的手指沾滿了鮮血,才心滿意足的收回了手。
陸漫凝倦怠的張了一下嘴,有些不耐煩的說:“罷了,這梅花膏就給她了,思研,回去了?!?p> 陸思妍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跡,還嫌棄的把帕子丟在地上,最后還冷冷的譏笑了一下,轉(zhuǎn)身,跟上陸漫凝,揚(yáng)長而去。
馬車漸漸駛離他們的視線范圍,風(fēng)輕輕的吹著,僅有幾朵盛開的梅花似在悲鳴,在哭泣,緩緩掉落在地。許醫(yī)官看了一眼兩人,搖搖頭嘆了口氣,進(jìn)了屋子,偌大的梅林只剩下他們兩人。
沈千塵走過去,看著那鮮血直流的臉頰,抬手,啪的一聲,十分響亮,言汐重重打開了那只手,眼里淚光閃閃,卻十分倔強(qiáng)的沒有流下來,臉上是無盡的苦笑,“殿下,你可曾喜歡過我?”
言汐鼓起最后一絲勇氣,問出了掙扎了許久的問題,是不想放棄,還是做個了斷?
......面對言汐的問題,沈千塵沉默不語
“我知道了.....”之后便是無盡的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