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聶海風準備回學校了。這時胡瓊花的爸爸叫住了他:
“我看出來了,你來了,她很高興。她的病其實很嚴重,這里還是確診不了,只能抽血去省醫(yī)院化驗等結(jié)果。雖然不知道是什么病,醫(yī)生說根據(jù)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真不確定能堅持多久。所以有時間你就多來看看她吧。”聶海風聽到這話真的好恨蒼天無眼,世間不公,怎么就這么殘忍吧該死的病魔給那么善良美麗的胡瓊花,淚水早已止不住留下來。胡瓊花爸爸趕緊提醒:
“別太難過,千萬別讓她知道病情嚴重,我們都跟她說醫(yī)生在想辦法會治好她的?!甭櫤oL努力地點點頭,擦干了眼淚:
“放心吧叔叔,我不會讓她知道的?!北緛泶蛩慊貙W校的聶海風突然改變計劃又回到病房:“嗯,那個,你爸爸說太晚了我一個人過去不放心,所以今天晚上不過去了,就在這里陪你算了。”胡瓊花當然高興了:“嘿嘿,謝謝你陪我,辛苦你了小哥哥!但是你明天上課不怕打瞌睡?。俊甭櫤oL肯定的說:
“不會,不會,我精神好得很。我經(jīng)常寫小說很晚呢?!?p> 這一夜,聶海風就這么一直陪在胡瓊花病床邊。胡瓊花困了就看著她睡,醒了就陪她說話??赡芤彩乾F(xiàn)在聶海風唯一能做的,雖然很困,但是真的很開心。早上,看見胡瓊花吃了點東西,聶海風才回學校上課??墒沁@時的聶海風真的沒有心思學習了,每天每節(jié)課都像度日如年,就想早點到周末,早點知道胡瓊花的病情……
好不容易熬到星期五,聶海風走出校門就直接沖想醫(yī)院,徑直來到胡瓊花的這間病房??墒且磺卸甲兞耍矄伪徽謸Q了,病人也換了。再次確認了房間號,聶海風趕緊問那個病人,胡瓊花呢??扇思以趺纯赡苤?,只好趕緊跑到護士站去問。原來星期三晚上胡瓊花的病情加重,已經(jīng)轉(zhuǎn)到省醫(yī)院去了。聶海風慌了,好無助,到底咋辦?自己根本沒有錢去省醫(yī)院。趕緊回家去問胡瓊花奶奶,也根本沒有消息。咋辦啊,此時的胡瓊胡一定很需要聶海風陪在身邊!那個時候聶海風沒有手機,忘了問胡瓊花爸爸的號碼。沒有辦法,聶海風想到了寫信。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只能給胡瓊花寫信,沒有地址就等胡瓊花回來再給她。一邊要學習,離高考時間越來越近,一邊給胡瓊花寫信,也算為胡瓊花祈禱。一個星期內(nèi),聶海風瘦了一大圈,這么明顯的變化蔡小凡當然看見了,她也知道了胡瓊花的事,只能默默陪在聶海風身邊,一邊照顧聶海風生活,一邊好要努力安慰他:
“聶大哥,你得堅強一點,省醫(yī)院那么好,胡瓊花一定會沒事的。等她出院可真不想看見你這個樣子?!甭櫤oL也知道這幾天沒怎么顧上蔡小凡:
“放心吧,我沒事的,我會很堅強的?!逼鋵嵳娌恢涝趺磮詮?,沒有胡瓊花的消息怎么可能堅強。晚上,周夢雨也送來晚餐:
“哥哥,別擔心了。好人有好報,她一定會沒事的。”聶海風摸摸她的頭:
“謝謝妹妹,我也相信一切都會好的?!闭f完也沒吃多少東西,又開始給胡瓊花寫信了,多希望早點有她的消息,多希望她能平安歸來。除了蔡小凡,周夢雨,最擔心的還是班主任老師,明明是個考重點的苗子,突然精神這么頹廢,找聶海風問也問不出啥名堂,只知道成績突然下滑得厲害。真的不知道這種萬劫不復(fù)撕心裂肺是不是算愛了。反正就是六神無主,沒有了方向。一直就這樣倍受煎熬,去過幾次胡瓊花家,奶奶說她爸爸四處借錢,根本沒心思說話,所以也只是知道很嚴重,具體什么情況也不清楚。
聶海風也不知道這樣魂不守舍的度過了幾個星期,總覺得每一天都備受煎熬,那種心亂如麻,只能猜想,只能祈禱那種無助,無奈真的只有經(jīng)歷過才會懂……這個星期,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見一路的紙錢,聶海風總覺得什么東西在使勁揪心,就要讓人窒息,那是一種早有預(yù)料卻從來沒有過的強烈預(yù)感。也不知道怎么走到家的,書包還沒放下,媽媽隨口說了一句:
“聽說花妹兒(媽媽就這么叫胡瓊花)沒治好走了,今天接回來了?!眿寢屨f得這么輕描淡寫,不知道聶海風陷進去多深。。。聶海風腦子一陣懵聲,突然一片空白,頭暈?zāi)垦5瓜铝恕寢屭s緊把他扶到床上,呼天搶地的呼喊,讓聶海風有點意識想到不能讓父母擔心:
“我沒事,可能是太累了,想歇一會兒?!眿寢屓×艘槐溟_水讓他喝下:
“那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做飯?!甭櫤oL稍微清醒,還能怎么休息。實在不敢也不能相信這事還真就這么發(fā)生了,淚水不爭氣的掉下來,不能讓別人知道,不能讓別人擔心。大概一個多小時,聶海風精神稍微恢復(fù)一點,想起再差一封信就一百封了,本來準備等胡瓊花回來直接交給她的,現(xiàn)在一切已經(jīng)不再可能了,還是得堅持這最后的執(zhí)著,湊齊一百封吧。找出紙和筆,未下筆,信箋已濕,換了一張。還奇怪曾經(jīng)下筆入神滔滔不絕,要對胡瓊花太多太多,今天不知道咋了,什么也沒有,什么字也寫不好,剛寫幾個字又被淚水打濕了。就這樣反復(fù)了是幾張紙,依然空白一片。只覺得全身無力,又回床上躺下了,這時只覺得心好痛好痛……
不吃不喝躺到第二天早上,聶海風收拾起那九十九封信,又帶上沒有寫完的信箋和筆,他想在胡瓊花面前去寫最后一封信。路過胡瓊花叔叔家問到了她安葬的位置,自己找去了。由于剛下葬,到處都是痕跡,所以不難尋找。聶海風想過很多種見面的可能,也計劃過許多見面的臺詞,可偏偏漏了這種可能。雖然在腦子已經(jīng)做好很多思想準備,但是看見胡瓊花這個嶄新的家,這個冰冷的地方,聶海風還是沒忍住,雙腿一軟倒下去。這短短的十幾米,聶海風盡力爬過去,他沒有放聲大哭,或許一夜的煎熬讓他再也沒有哭的力氣。只是淚水模糊看不清前面了……
趴在胡瓊花墓前,觸摸這墓碑,擦試著胡瓊花三個字。縱然千言萬語又從何說起。怎么也不相信就這么真的陰陽相隔,那個活潑可愛的胡瓊花就這么躺在這里面:
“胡瓊花,我來看你了。真的很對不起我來遲了,真的不知道你怎么會這么殘忍狠心丟下我一個人走了?;ǎ阒绬?,我現(xiàn)在好痛苦,真的好想跟你一起去,可是我沒得選擇,在父母面前還得假裝堅強,他們養(yǎng)我大,我不能這么自私就跟你走了,我必須給他們養(yǎng)老?;?,此生無悔遇見你,有你這段日子真的好開心好幸福……”說著終于還是忍不住放聲大哭:
“老天為什么這么殘忍,讓你獨自一個人去承受這一切,你走了,我不知道以后怎么活下去,以后的路在哪里?你是走得痛快,你可知道死是解脫,活著才是痛苦呀!”胡瓊花的爸爸媽媽不知道是聽見哭聲,還是聽她叔叔說的,來到身后,胡瓊花爸爸說:
“別難過了,走都走了,對她也不再痛苦了,走了好……”話是這么說,自己卻再也說不出話來。胡瓊花的媽媽更是沒有忍住,趴在墳?zāi)股洗罂奁饋?。聶海風知道,自己再難過也抵不過她父母難過啊,趕緊擦了一下眼淚:
“對不起啊,叔叔阿姨,我只是想來看看她,沒想到讓你們聽見,讓你們也跟著傷心了?!焙偦ò职终f:
“沒事,不怪你,你不來我們也會來看看,不想她一個人在這里太孤獨?!笨粗櫤oL裝信的口袋:
“你給她帶來紙錢怎么不燒啊?”聶海風這才想起,看看口袋:
“那不是紙錢,是我給她寫的信。”突然想起還有一封沒寫呢,拿出紙和筆,腦子本來有好多要說的,這提起筆又跟昨天晚上一樣,真不知道現(xiàn)在還能說啥,從何說起,依然只有一個開頭:親愛的花……胡瓊花的爸爸問:
“你是念給她聽了帶回去,還是直接燒給她?留著更是一種痛苦,我覺得還是都給她吧,所有的痛苦讓她自己帶走?”聶海風也覺得有道理:
“叔叔說得對,就麻煩叔叔燒給她吧,這還差最后一封,我看能不能趕緊寫了一起燒給她。”胡瓊花的爸爸摸出打火機,一封一封的小心點起來……眼看沒幾封了,實在不知道寫什么,但是又不想留遺憾,必須一百封,讓這段感情有個自欺欺人的寄托。聶海風沒辦法,只能寫到:這輩子窮極一生來修煉,只為下輩子還能遇見你。如果再見我不會再有半點猶豫,一眼認出你,一次就擁你在懷里,告訴你,生生世世,有你足夠……花,天堂安好,照顧好自己,從此咱倆夢里繼續(xù)……來生再見……
胡瓊花的爸爸已經(jīng)燒完最后一封,只能寫到這里,一起燒了吧。聶海風還是沒忍住也哭了,胡瓊花爸爸安慰:
“別哭了,走跟我們回去,她有點東西讓我?guī)Ыo你,你來了,就自己帶走吧?!狈銎鹇櫤oL,看見媽媽還在哭,硬起心腸:
“別哭了,每次喊你別跟來,自己要來,來又要哭?!闭f完拽一把胡瓊花媽媽:
“走了,回家!”胡瓊花媽媽一步一回頭的跟著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