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您說過不會強迫臣妾的
她悄悄對蕭景恒說：“待會兒打起來還請皇上先走，我和唐將軍斷后?！?p> 蕭景恒看著一臉嚴(yán)肅的將他護在身后的元卿寧，嘴角隱隱透出笑意。月色將她的身影深深印在他心里，雖然迎來的事刀光劍雨，可蕭景恒竟然覺得安心。
母妃去世之后他便從未如此安心過，每一日的生活都如履薄冰。太后待他很好，可是太后生性軟弱，遇事總是怯懦的躲在后面，他感激她的養(yǎng)育之恩，卻很難對太后產(chǎn)生依賴。
第一次有一個人在面對生死時緊緊的將他護在身后，雖然他知道有一半是因為他是皇上，而她是澄臣子，可他仍然覺得很開心。
蕭景恒在她耳邊輕輕的說，“好。”
語氣里的溫柔令元卿寧微微一震，但由不得她多想，黑衣人的劍已經(jīng)迎著他們刺來。唐朔被四五個黑衣人纏住了，無暇分身。
元卿寧赤手空拳，打起來有些吃力，但她始終將蕭景恒附在身后。此時她已經(jīng)忘記了，蕭景恒也是練過功夫的。
蕭景恒本來很享受看著元卿寧拼命護住她的樣子，可是黑衣人來勢洶洶，一時唐朔和元卿寧應(yīng)付得有些吃力，他不得不將他的暗衛(wèi)招出來。
一瞬間，狹小的院子里多了十幾個穿著玄色長袍的人，為首的竟然是女子。她輕輕一躍到蕭景恒身邊，“參見主子。”
蕭景恒暗衛(wèi)隊首領(lǐng)紅袖，擅長短箭，輕功一流。一身紅衣似血，眉宇間充滿殺氣，如此冷靜自持的女子，元卿寧還是第一次見。
蕭景恒一時臉上竟全是肅殺之氣，“留活口，問出是誰派來的?！?p> “是。”
眼前的女子瞬間沒入黑暗之中，他們的加入令黑衣人有些招架不住。其中一個黑衣人喊著撤退，可話還未說完，一柄利箭便射入咽喉，甚至都來不及看清是誰發(fā)出的箭，便倒在了地上。
元卿寧此時終于明白過來，蕭景恒不過是在引蛇出洞，他怎么可能誰都不帶就離開行宮。倒是她，竟然還傻傻的將他護在身后。元卿寧竟然有些生氣，這個男人心思深沉，前一秒還甜言蜜語，下一秒竟然什么都不告訴她，讓她白白擔(dān)憂一場。
蕭景恒的暗衛(wèi)很快就將和一人收拾干凈，他們的身手每一個人都遠在唐朔和元卿寧身上。元卿寧不得不佩服蕭景恒，短短三年，他就培養(yǎng)了這樣一支隊伍，可見蕭景恒是多么的深不可測。究竟他說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元卿寧一時竟然也不敢確定了。
紅袖將最后一個人帶到蕭景恒面前，看著自己的同伴尸橫遍野，黑衣人看著眼前的人，止不住的瑟瑟發(fā)抖。
蕭景恒不說話的樣子令人看得頭皮發(fā)麻，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緊緊的盯著眼前的黑衣人，暗衛(wèi)隊首領(lǐng)紅袖將劍抵在黑衣人脖子上，“誰派你來的？”
瑟瑟發(fā)抖的黑衣人連一句利索話都說不完整，“我，我們只是普通的江湖殺手，受雇于人來殺一位姓唐的公子，只是對方從未露過面，我們，我們確實不知對方是誰?！?p> 哆哆嗦嗦的說完，紅袖仍然是淡淡的問道：“在哪兒接頭，如何接頭？”
“在望江酒樓，酒樓的二樓天字一號房有三盆蘭花，若是完成任務(wù)，就撤掉三盆蘭花，對方自然會把酬勞放在房間里，若是任務(wù)。任務(wù)失敗，便拿掉一盆蘭花，對方自然會知道。”
未等元卿寧反應(yīng)過來，紅袖已經(jīng)將劍往前送了一寸，最后一個黑衣人也倒在了地上。
蕭景恒甚至都沒有看地上的實體一眼，淡淡的吩咐，“去守著，一定要抓到接頭之人?！?p> 紅袖應(yīng)了聲是，便與其他人一道沒入夜色之中，微風(fēng)輕拂，若不是黑衣人的實體還在眼前，元卿寧會覺得自己剛剛只是做了一場夢。
唐朔剛剛一直未說話，此時走到蕭景恒面前，“皇上，奴才送你們回宮?！?p> 蕭景恒淡淡的道：“不必了，”說著看了一眼地上，“你處理這些尸體?！?p> “明日就到行宮當(dāng)差，他們既然已經(jīng)派了殺手，該露的，遲早都會露出來，你不必再在暗處。”
“是。”
唐朔為蕭景恒和元卿寧尋來一匹馬，元卿寧看著這匹棗紅色的小紅馬，“你就不能再尋一匹？”
唐朔只是一笑，“貴妃娘娘恕罪，今夜實在太晚，臣只能尋得這一匹?！?p> 元卿寧無奈，可是一匹馬他們兩個人怎么騎，那自然是她走路，蕭景恒騎馬，她也不敢讓皇上走路自己騎馬。
可是這匹渾身通紅的小紅馬真的很誘人，它的毛色純正的沒有一顆雜毛，可惜了這么好的馬，她卻不能騎上一騎。
蕭景恒側(cè)身一躍躍上了馬背，元卿寧正準(zhǔn)備默默的牽著馬往前走，蕭景恒卻向她伸出手，“上來。”
兩個字說的溫柔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元卿寧雖然很想騎這匹小紅馬，可是和皇上共乘一騎不大好吧。未等元卿寧反應(yīng)過來，蕭景恒已經(jīng)拉住她的手，將她拉到了馬背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淖谑捑昂愕膽牙铩?p> 第一次被男人這樣抱著，元卿寧很不舒服，可是對方是皇上，她不能直接動手打。只能別別扭扭的在他懷里待著。
夜色撩人，長街上寂靜無聲。唯有小紅馬的輕快的馬蹄聲。
蕭景恒附在她耳邊，“想不想騎馬奔跑?！?p> 想，當(dāng)然想?？墒沁@么晚了，要是驚了人，罪過可就大了。
蕭景恒不等她回答，便策馬奔跑起來。這種風(fēng)中奔跑的快感讓元卿寧放松了很多，她享受著瑟瑟夜風(fēng)吹拂上臉的感覺，享受策馬自由飛奔的感覺。沒有戰(zhàn)場上的擔(dān)驚受怕，也沒有宮廷中的束縛，是完完全全的自由。而這樣的自由，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給她的。
馬兒終于停下，一路的奔跑讓兩人臉上都微微附上一層薄汗。元卿寧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到郊外的一片密林，蕭景恒翻身下馬，將手遞給她，“下來?！?p> 她覺得自己可以下馬，她好歹也是將軍，蕭景恒總是將她當(dāng)做養(yǎng)在深閨里的那些女人?？墒腔噬险f的話，還不是他想怎樣就怎樣。她乖乖把手遞給他。
元卿寧今日女扮男裝，穿了一身白色的袍子，與蕭景恒站在一起，竟然也有幾分不輸蕭景恒的英氣。
元卿寧自告奮勇的去撿柴，畢竟淮州的深夜還是有些冷。他們衣裳單薄，尤其是蕭景恒畢竟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要是把他凍壞了，她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
蕭景恒很享受元卿寧為她忙碌的樣子，他抱著雙手斜靠在樹上，眼神卻從未離開那抹白色的身影。
元卿寧撿了一大捆干柴，待她準(zhǔn)備生火時，蕭景恒卻一把抓住火折子，“我來?！?p> 元卿寧一臉的不相信，“皇上還會生火？”
蕭景恒似乎想到了什么，“以前齊王還是太子時，我們曾一起偷跑出去打獵，后來迷了路回不了皇宮，便在外面林子里宿了一夜，那時他教我的?！?p> 元卿寧聽著有些傷感，可她也明白?；始业挠H情，從來都是權(quán)謀之下的犧牲品。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若是敗了的是蕭景恒，恐怕他也活不到現(xiàn)在。
齊王看似莽撞無禮，實則心狠手辣。即使有先帝遺詔，可要弄死自己的兄弟，他有的是方法。
蕭景恒眸子里流光閃動，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時他還是愛護弟弟的太子哥哥?！?p> 齊王逼宮的事元卿寧聽說過一些，而皇上的生母蘭妃也是在那個時候死于齊王之母儀貴妃。他對齊王有兄弟之情，可亦有殺母之恨。對齊王的容忍，不過是放縱，縱他終有一日鑄成大錯。
元卿寧沉默，天家之事，不是她可以議論的，皇上愿意說，她就只能聽著，但少插嘴，方能保命。
蕭景恒卻不放過她，“你為何不說話？”
“臣妾不該插手皇上的家事?！彼卮鸬锰谷?。
他深沉如水的眸子更加深沉，“你不信朕？”
“臣妾不敢?！彼痛怪?，看不清眼里的情緒，只是話語里透著疏離。
“那些暗衛(wèi)嚇著你了，”他靠近她，握住她的手，“阿寧，朕培養(yǎng)暗衛(wèi)，是不得已而為之，你也看到了，滿朝文武，人人野心勃勃，朕若沒有自己的勢力，遲早得將這天下拱手讓人?！?p> 他說的句句真誠，她當(dāng)然明白，只是今夜的事，讓她更明白自己的本分，對皇上動心的女人，除了枯守在后宮等著皇上偶爾的一次慰藉，此生毫無意義。她只是，不愿成為那樣的女人。
“皇上，”元卿寧抽回自己的手，這次皇上并未用力，“您說過不會強迫臣妾的?！?p> “這是自然?！?p> 他不再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只是看著眼前的眼波流轉(zhuǎn)，心思難猜，他確實有些難受。但他知道一切不可操之過急，慢慢來才是。
兩人在天微亮?xí)r回到宮中，蕭景恒徑直回了廣陽殿。臨走時囑咐元卿寧好好休息。
元卿寧別過蕭景恒，往云光殿走去。云光殿今日十分安靜，就連平時在門口灑掃的婢女今日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