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明這時突然打斷：“你是說我睡熟的時候我母親的意識會控制我的身體？”
禹洛挑了一下眉，道：“也可以這么說。但其實(shí)是她的極小的一部分意識同龍珠寄居在你的體內(nèi)，所以能根據(jù)你的經(jīng)歷你的情感產(chǎn)生反應(yīng)。”
敖明突然得知此事感到有些不自在，支吾道：“我怎么從未察覺到？這未免也……”
禹洛上下掃了他兩眼，道：“你在想什么，并不是每天你睡熟時你母親的意識都會這么強(qiáng)烈?！?p> 禹洛看出敖明很難消化——這也是禹洛先前沒有和他講此事的一個原因。禹洛耐心解釋道：“龍珠內(nèi)保存的你母親的意志微乎其微，只有你當(dāng)天心緒極其不穩(wěn)時你自己的意志才會比那薄弱?！?p> 敖明回想了一下自己夢游那日白天自己受了什么刺激，但可能是因為最近喝了太多酒的緣故，他腦子里面亂得很什么也沒想起來。
禹洛見狀提醒道：“那天是你第一次見到這一世的菡娘，把她帶回家?！?p> 敖明這才想起來，想到其中種種因緣際會不禁唏噓。
禹洛見敖明沒再說什么就言歸正傳道：“你母親叫我皇上，你可知道為什么？”
敖明也回過神來，道：“難道不是我母親是在重現(xiàn)她回憶里的場景？”
禹洛道：“我倒認(rèn)為是你母親在你的的記憶片段中看到了我，就把我當(dāng)成了當(dāng)年的那個皇上?！?p> 敖明從未見過那位皇帝，聞此驚訝不已，道：“為什么？難道你們二人長得相仿？難道……陛下是你的隨影？”
禹洛道：“是，也因為那晚公主說的話。她說……你父親已死，多謝陛下感念，提攜他的孤子?！?p> 敖明明白了。是母親看到了他的記憶中禹洛與他相處的片段，因為禹洛與皇帝長的一樣，并且母親的意識又極少出現(xiàn)，所以恍恍惚惚間她以為是皇上在這些年里一直在教導(dǎo)敖明。
是啊，母親去世的時候皇上只是重傷尚未駕崩，她以為皇上沒死把禹洛當(dāng)成皇上也并不離譜。
敖明問道：“你見過陛下？你怎么知道他是你的隨影？”
禹洛道：“你母親大婚之前我曾想扮作她的兄長，充當(dāng)她的娘家人送她出嫁?？伤f我與當(dāng)朝皇帝長得太像，露面會增添不必要的麻煩。我本來也以為那皇帝只是長得與我有幾分相似而已，直到那晚你母親用你的身體和我講話時，我才開始懷疑我們兩個長得是一模一樣。所以那日之后，我回天宮后去問了問千里眼我的隨影可曾出現(xiàn)過，他說他記得我的隨影很久以前便出現(xiàn)了，好像是一個皇帝，我便確定了?！?p> 敖明道：“你從未與我說過你要扮作我舅舅的事?！?p> 禹洛淡淡道：“我與你母親曾有些交情。既然她已經(jīng)不在了，也沒什么必要再提往事?！?p> 說罷，他又提了口氣，繼續(xù)道：“隨影既然是神仙的凡心，便與神仙的心性如出一轍。我對鸞鳳動了情，在凡間，慕容帛和花辭樹也相愛了，所以你看。”
敖明道：“他們兩個是你們兩個的隨影無疑?！?p> 禹洛微微笑了一下，道：“是啊?！?p> 敖明這時突然想到一個要點(diǎn)，便道：“花辭樹殞身的那間道觀以保姻緣和求子聞名。城中已婚的婦人大多都是去那所道觀求子，在鸞鳳被貶時，她本應(yīng)落在那日去道觀的一個求子者身上？”
禹洛道：“是。但不湊巧花辭樹的真身也被鎖在那間道觀，似乎是神仙與其隨影之間的聯(lián)系吸引著鸞鳳投胎到了花辭樹的真身上?！?p> 禹洛靜靜地喝著酒，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
敖明又問道：“可你方才說這是要命的事，何出此言？”
禹洛皺眉道：“你從凡間歷練回來之后是不是就沒用過你的腦子？”
敖明自然知道禹洛在嘲笑他，但他實(shí)在很好奇，于是也不爭論只是敷衍道：“好了水神大人，我畢竟也是師承于你，學(xué)了些守拙之道而已。你快講講為什么?！?p> 禹洛不想與他侃下去，于是解釋道：“雖然鸞鳳被貶下凡投胎，但她的精元仍是女媧靈力所化，花辭樹的肉身是吸收女媧靈力而成，現(xiàn)在二者結(jié)合而成的喬思就是當(dāng)今世上所有僅存的女媧之力的匯集體?！?p> 敖明震驚之余仍有疑慮：“可為什么此事會讓喬思有性命之憂？”
禹洛道：“當(dāng)年動情的是我們兩人。你以為當(dāng)年為何我可以留在天庭而她卻一定要被貶且只有四年陽壽？”
敖明突然覺得脊背發(fā)涼，問道：“懷璧其罪？”
禹洛點(diǎn)頭。敖明驚訝地問道：“天庭竟也是這般嗎？”
禹洛的臉上隱隱有些憎惡的神色，但最終也什么也沒說。
敖明原本知道禹洛雖是神仙卻也是個懂情懂義的，所以也猜測過興許天宮里的神仙也都和禹洛一樣在冷漠外表下還有些人情味?？墒锹犨^禹洛今日的一席話，敖明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想到，神仙若是有凡人的感情那自然而然也和人類一樣會有私心，就好比有人就有影子一般。
禹洛輕聲道：“我被抹了記憶后只知道當(dāng)年的判決說是鸞鳳引誘了我，因此她才被判了那么殘酷的刑，我才茍活著?？吹交貞浿?，我雖然不記得當(dāng)年事情究竟是如何發(fā)展的，但也相信她絕不是那種人。我當(dāng)年從火牢中出來聽到這種說法時還只當(dāng)是當(dāng)中有什么事搞錯了。我那時候聽說她已經(jīng)轉(zhuǎn)世投胎又灰飛煙滅了，連隨她去凡間保護(hù)她補(bǔ)償她都已經(jīng)不能了。我只能這樣被水神這個被詛咒了般的職位釘在了世間。直到昨日，我都以為是我造成了一個天大的誤會害死了她，自己卻像個笑話般茍且偷生。直到昨日我在回憶中看到禹洪……”
禹洛說到這里突然停住了。
敖明第一次見禹洛一口氣說這么多這么感性的話，一時又是驚訝又是心疼。
禹洛又道：“總之，我在昨日因為某些原因記起了那段往事之后才意識到我們當(dāng)年都是被利用了。但是我知道的太晚了。我原本以為只要不讓人知道我對喬思動情，喬思就是安全的。但既然天庭的目標(biāo)始終就是這女媧之力，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現(xiàn)在的問題在于，我已經(jīng)把喬思從封印里帶出來這么久了，千里眼他們一定已經(jīng)借由我發(fā)現(xiàn)她了，若是他們有心，喬思的身份怕是已經(jīng)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