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人走得差不多了,魏如期正要提步離開,地上什么東西在陽光里閃了一閃,晃了他的眼。
撿起來,一枚晶瑩剔透的紫玉杏花鈿,他想起來,是韋紓的,沒留神何時從她耳畔滑落下來了。
手里拿著那枚發(fā)鈿,凝神瞧了瞧,原來這就是小女兒家的東西,細致又嬌貴,魏如期耳根泛起溫熱的紅。
長到這么大,除了自己家那個雞飛狗跳的妹妹,他沒怎么跟別的姑娘正經接觸過,也從不關心姑娘家用的那些物什。
發(fā)鈿躺在掌心,有點陌生,有點燙手。
接連落了幾日春雨后,柳條已悄悄抽了嫩芽,風一吹,在空中蕩蕩悠悠。
有畫一般的人從垂柳下走過,仿佛層層疊疊的簾子漸次起伏,那裊裊的人影便在其中若隱若現(xiàn),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校場到東苑不算太遠,蘭與時一點都不急,走得很慢,發(fā)現(xiàn)這個行宮的景色其實挺美的,目光落到哪兒都是那么的賞心悅目。
一路上沒有說話,青珞卻不感覺局促,反而離開那個是非之地后,心里輕快了許多。
沿著湖有成片的柳林,百年前就種在這里了,都是茂密的大樹。時下正當曉風拂柳,更是讓人心情舒暢。
慢慢走著,蘭與時終于說了第一句話:“九公主,恕我冒昧問一句,你真的不會跳舞?”
蘭同塵走在前面,微微側了頭,聽他們說話。
他是方才被蘭與時一個凜冽的眼神趕到前面去的,這條路不寬,容不下他。
青珞眼睫低垂著,搖搖頭。
默了一下,蘭與時又問:“那你真的認為跳舞是以技藝姿色侍人?”
對于這個問題青珞有些意外,輕輕抬起眸,又搖頭,眼中染上一縷淺淺的笑意:“當然不是?!碑敃r是被曄德觸怒了才會這么說,她覺得他能明白。
“不過這話確實不妥,”她想了想,“應該得罪了不少人。”
蘭與時唇角揚著,清風朗月攬在眉宇間:“這有什么,得罪就得罪了?!?p> 青珞望著湖面上斑斕點點的波光,是啊,得罪就得罪了。這么想的話,事事都變得簡單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沒有外人的時候,他不是君王,她也不是公主,可以不去考慮身份、利弊諸多束縛。青珞想起迎春酒宴上跟他討論《淮南子》的情景,當時并未想到,后來還有這樣與他一起散步閑談的機會。
不知不覺就進了東苑,蘭與時停下腳步:“抱歉,我說取書是假,九公主請回。”
青珞猜到了,頷首:“多謝熠王陛下。”
然后她和白芷走了另一個方向,往梧桐軒去了。
蘭同塵袖手旁觀說著風涼話:“你明明心里很想,何不順便請人家去趟藏書閣,裝什么正人君子?”
蘭與時不語,淡淡眸光從他臉上掃過,朝寢殿走去。
蘭同塵慢悠悠跟在后頭:“父王傳了口諭來。”沒收到回應,兀自說,“叫我轉達你一聲,即刻回天宮,有要緊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