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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妃子

第二十三章 出征

朝露妃子 枕冰娘 2103 2021-01-22 14:54:46

  魏滄齒關咬得咯咯響,冷笑:“好,很好,我竟是一念慈悲,小看了一頭狐貍,不,是一匹狼!”

  下人暗自嘆了口氣,他懂魏滄的脾氣。

  只怕這一怒,節(jié)外生枝的孽都得出來了。

  果不其然。

  諸侯歷一百三十八年,秋。

  燕衛(wèi)之戰(zhàn)爆發(fā)。

  燕國由大將魏滄率軍,北上攻衛(wèi)。

  而魏滄同時帶走的,還有一名女伶,名姜兒。

  隨軍帶個女人,倒也不算意外,畢竟一打仗幾個月,男人都是男人,總得有需求。

  燕國意外的只有兩個人,一個姬照,一個魏涼。

  魏涼從大任潭策馬狂奔,追到城門時,只看到獵獵的軍旗,飄揚在天際一線處。

  據(jù)人說,從此魏小將軍一頭扎進了大任潭,更是沒日沒夜的苦修,任瀑布擊打在肉身上,褪了一層又一層皮。

  當然被魏滄帶走的姜兒也沒好過。

  她是伶,風花雪月水為骨,戰(zhàn)場的苦根本吃不下來。

  魏滄沒有動她,甚至是,把她和其他營伎扔在一堆,就忘諸腦后了。

  他忙于戰(zhàn)事,風里來雨里去,人都見不到,其他營伎和士兵們廝混,空氣里都是糟踐。

  姜兒身份特殊,被晾在一邊,傻瞪著眼數(shù)進來的士兵,誰少了胳膊腿的,誰又從戰(zhàn)場上沒活著回來。

  朔風吹爛了她如花顏,粗席磨破了她如雪膚,鼻尖不斷的血腥氣和馬糞味,更是讓她茶飯不思,整日的反胃和發(fā)低燒。

  她受不了這種日子了。

  終于在某天大軍拔營時,趁著人亂眼雜,姜兒藏在死人堆里,逃脫了。

  燕國,與衛(wèi)交界的某座小城。

  張三是姜氏分家的馬奴。

  這幾日,他總見一名女子窩在巷子角,探頭探腦的往大門覷。

  “從戰(zhàn)場逃出來的吧?!睆埲哌^去,打量女子衣飾,是營伎,近乎于女字旁一個支的存在。

  張三嘆了口氣,扔了剩饃饃給她:“拿了饃就走吧。姜家是名門,你在這臟了門楣,被貴人們瞧見了,會討打的?!?p>  這種場景不罕見。

  本就是兩國交界,亂世戰(zhàn)爭頻繁,姜家這種大戶門口,常有乞兒或流民。

  姜,炎帝生于姜水,因以水命姓為姜,裔孫姜尚封于齊,此后姜為貴姓,百年名門望族。

  家族大了,分支就多。

  而燕國的這一支姜,本家就是王城以丞相姜攸為首,除此之外各地分家,零零總總,在當?shù)囟际菬o可爭議的權貴。

  女子正是姜兒。

  她花了十日逃到這處邊界小城,身體已經(jīng)接近崩潰的邊緣了。

  營地里帶出來的糧食早就吃光,她遍體鱗傷,衣不蔽體,還發(fā)著燒,能夠找到姜家門口,都是她撐著最后一口氣。

  今日若再不到救治,便只有死路一條。

  “求你……”姜兒爬到張三腳下,拖出一條血跡,“救救我,我認識姜家人……”

  張三捂住鼻子,連連后退:“燒糊涂了吧!天下那么多活不了的人,姜家難道能救每一個?再給你添半個饃饃,就自己趕快走吧!”

  姜兒的意識已經(jīng)開始模糊了。

  她身上最要命的是幾處疽瘡,已經(jīng)開始化膿了,生和死都感覺是一線之間的事,她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在逐漸放緩。

  時值初秋,打朵的木芙蓉,是這片邊疆小城里唯一的艷色。

  芙蓉花瓣飄落,落到姜兒鼻尖前。

  不知道王城中的木芙蓉是否盛開,是否風吹花落,落了他滿肩。

  姜兒腦海里冒出那少年的模樣,她笑自己,都到這個時候了,怎么還想無關緊要的事。

  “哎喲,又來在門口咽氣的?過來搭把手,準備收尸!”張三見怪不怪,喚宅里的人卷草席過來。

  亂世風雨,誰不是命若螻蟻。

  然而諸人愣住,因為那女子如同回光返照,忽的不知從哪來的決絕,扯下自己的衣衫,露出肌膚上面一個烙印。

  “家傳玉玨?”諸人大驚。

  他們認得玉玨花紋,是當年太祖姬岐和楊家女的定情之物,后來代代相傳,為家主信物。

  再到這一代,本為燕相姜攸所有,因唯一的嫡子姜夕英身子不好,姜攸便提前把玉玨傳給了他,權當鎮(zhèn)命了。

  張三糾結幾番,下了決斷。

  “把她抬進來,先請郎中診治。再快馬加鞭,把消息告訴夕英少爺?!?p>  能活著回去了。姜兒最后一個念頭潰散,世界就陷入了黑暗。

  是啊,她要活著回去,哪怕和瘋子做交易。

  她要再次看著王城的落花,落了那少年滿肩。

  姜兒清醒過來,估計是半月后了,因為觸目所見的木芙蓉,已經(jīng)開得熱鬧了。

  她周圍很嘈雜,有湯藥味,有奴仆走動,有姜夕英的聲音,吩咐著收拾東西,備馬車回京。

  然后姜兒就被抬上了馬車,又經(jīng)過半月的顛簸,她背部終于碰到了柔軟的絲錦,鼻尖竄入的是王城紙醉金迷的味道。

  “我知道你醒了。你利用我回京,怎么,睜眼說聲謝謝都不說?”姜夕英在榻邊坐下。

  姜兒眼皮動了動,睜開來,直視姜夕英:“謝謝貴人。”

  “還叫貴人?”姜夕英眉梢一挑。

  姜兒別過頭去,不說話。

  她身上的傷都好生處理過了,湯劑和膏藥都是最好的,恢復到七七八八,但還是覺得身心俱疲。

  尤其是當她料到接下來的日子,她主動送到姜夕英面前,要付出的代價。

  姜夕英起身,哐當一聲打開窗扇,扭住姜兒的頭,逼她看窗外的景致:“你好好看看,這一切,你不熟悉?”

  窗外是廊腰縵回,雕梁畫棟,極盡煊赫的富貴門第,亭臺樓閣一眼都望不到頭。

  名門,相府,姜。

  姜兒卻瞧著中庭的桂花樹出神。

  金黃的小花擠在一起,密密匝匝的,開得熱鬧。

  葳,敷蘂葳蕤,落英飄颻(注1),葳蕤之葳。就叫阿葳如何?

  那天他這么對她說。

  葳蕤,原是如此。

  姜兒想著再見到他時,一定要讓他喚自己阿葳,一聲聲的。

  “真的什么都想不起來?”姜夕英的聲音傳來。

  姜兒回過頭,直視他:“貴人什么時候放了妾?”

  “放你?”姜夕英抬起姜兒下頜,頭一歪,“……你給我生孩子以后?”

  姜兒渾身一抖,從齒縫迸出三字:“你瘋了?!?p>  注釋

  1.敷蘂葳蕤,落英飄颻:《文選·左思·蜀都賦》,張銑注:“葳蕤,花鮮好貌?!?

枕冰娘

阿枕宗旨就是,讓書友少花錢看完一本書,少花錢,少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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