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牛也將車停在離莫小凡不遠的位置，兩人對視一眼，都是苦澀的搖搖頭。
看到這些車上裝的核桃，他們就把事情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有不少還都是老面孔，都是云海鎮(zhèn)的，但并不是匯源村的村民。
云海鎮(zhèn)核桃賣價低，收的販子少，不只是匯源村的困境，而是所有云海鎮(zhèn)鄉(xiāng)民共同的災難。
如今匯源村算是獨一戶了，不僅核桃有了銷路，而且收購的價格是驚人的兩塊錢一斤。
這相當于把一年的收入提升了好幾倍！
這么大的消息，肯定是捂不住的，莫小凡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傳播速度這么快，范圍這么廣，居然直接把自己的村子都堵了。
“把核桃都拉來了，這是打算先斬后奏啊?！蹦》惭柿丝谕倌?，喃喃自語。
他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是回村必經(jīng)的一條道路，距離人群大概還有一百多米的距離。
但是因為視野開闊，基本上就屬于，你能看到對面，對面也能看到你的情形。
現(xiàn)在一大一小兩輛車停在這里，人群早就注意到這里了。
而且村子里幾乎沒有面包車，莫小凡的車沒少去鎮(zhèn)上跑，辨識度很高。
果然，人群開始騷動，嗚嗚泱泱的大隊伍，開始朝莫小凡追來。
莫小凡強忍著驅車離開的沖動，硬著頭皮回到車上，向著村子里開去。
他還真沒想好該怎么應對現(xiàn)在的場面，昨天村支部的鬧劇，已經(jīng)夠讓他頭疼了，現(xiàn)在把那個問題放大了十倍，甚至百倍。
走到人群跟前，看著鄉(xiāng)民們露出誠懇的笑臉，渴望的眼神，莫小凡心里很不是滋味。
帶著愧疚之意，他對著人群大聲喊道：“鄉(xiāng)民們，我知道你們想讓我收了你們的核桃，也了解你們的苦處，但我就是個普通人，能力有限，手里的資金也有限，你們這些核桃，我真的沒有能力幫著收購?！?p> 人群里騷動了片刻，預料中的混亂倒是沒有出現(xiàn)。
一個理著平頭，皮膚曬得黝黑的男子，從人群里擠出來，朝莫小凡說道：“小凡，我們也知道你的難處，這次來實在是沒辦法了，鄉(xiāng)里的核桃販子，最近都沒來收核桃，這幾天雨水又多，核桃在俺家院子里堆著，再放一段時間，估計就得發(fā)霉了?！?p> 男子雙手報十，懇求道：“你是高材生，腦子靈活，門路多，幫幫我們吧，我也不奢望能賣到每斤兩塊錢，只要能讓核桃賣出去，我就知足了。”
“是啊，只要能賣出去就行啊，現(xiàn)在成堆的核桃沒人要，我現(xiàn)在晚上都睡不著覺了。”又有不少村民附和道。
聽著這話，莫小凡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認識眼前這男人，是幾公里外的王莊村的一個種田大戶，只知道姓王，他的兒子和莫小凡是初中同學。
能讓這么一個年長的人，當著眾人的面，這么低聲下氣的求一個小輩，如果不是被逼到無路可走，誰又會選擇這種有損顏面的事？
不過聽著對方的話，莫小凡還是露出一絲疑惑，皺著眉頭說道：“怪不得我最近沒見到販子，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們村子太偏，所以他們才不來的，原來你們那里也沒人去收啊。”
他繼續(xù)補充道：“按理說今年雨水多，核桃長勢這么好，個頭比往常都大，核桃應該很搶手才對啊，怎么最近的核桃都沒人要了？”
另外站出來一個村民，說道：“聽說有人在外面?zhèn)?，咱們云海核桃吃了容易拉肚子，唉，不知道這是哪里蹦出來的瞎話，咱們云海核桃是好品種，以前都搶著要，現(xiàn)在城里人都不認咱們的核桃了，因為這個事，販子收核桃的時候都壓價，來收過幾次后，可能覺得不好賣，干脆就不來了。”
莫小凡不說話了。
關于云海核桃吃了讓人拉肚子的謠言，他也早就聽說過，但因為對自己鎮(zhèn)上的核桃很自信，所以一直沒放在心上。
但沒想到，謠言猛于虎，現(xiàn)在這個消息廣泛傳播，已經(jīng)嚴重影響了當?shù)卮迕竦恼Ｉ盍恕?p> “咱們今年的核桃收成好，量太多了，本來就賣不上價格去，現(xiàn)在整了這么一出，真是要了我們的命啊！”又有其他鄉(xiāng)民跟著哭訴。
莫小凡示意眾人先安靜下來，詢問道：“咱們的核桃到底什么質量，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其實這個謠言咱們都知道是假的，按理說，只要吃過咱們的核桃，謠言就不攻自破了，但現(xiàn)在發(fā)展到人盡皆知的地步，這絕對不是一場誤會或者鬧劇這么簡單，背后肯定有一個組織，在人在暗中推動這件事?！?p> 經(jīng)過莫小凡這么一分析，有些人覺得茫然，有的認同似的點點頭，有的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趁著這個機會，莫小凡繼續(xù)引導：“給云海核桃抹黑，斷咱們生存的根本，這是遭天譴的大孽，我相信咱們云海鎮(zhèn)的鄉(xiāng)親們，不可能去干這種缺德事，我猜測，很有可能是咱們的同行干的，我之前一直在江城，對當?shù)氐暮芏嗲闆r不了解，想問一下大家，咱們這個核桃，在周邊競爭對手多嗎？”
經(jīng)過莫小凡這么提醒，很多人都反應過來，搶答道：“隔壁鎮(zhèn)上有個搞農業(yè)的小老板，把他們鎮(zhèn)很多地都包下來了，專門種核桃，聽說光核桃林就投資了三千多萬！前幾年一直被咱們這里的云海核桃壓著，銷量不好，賠了不少錢，今年倒是賣的挺好，不會是他們搗的鬼吧！”
醒悟過來的一群人，情緒立馬變得極為氣憤。
這種在背后的下流手段，之前沒有察覺，但經(jīng)過莫小凡一提醒，一群人立馬心神領會。
看著有些失控的場面，莫小凡急忙出聲穩(wěn)定秩序。
現(xiàn)在他儼然成了這里的頭領，他一說話，幾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安靜下來，聽莫小凡繼續(xù)分析。
為了聲音更好擴散，莫小凡從貨車上找到趙剛遺留在上面的喇叭，又跳到貨車車頭的頂上，舉著喇叭喊道：“鄉(xiāng)親們，這個事件只是咱們的一個猜測，現(xiàn)在還沒有調查，不能隨便冤枉人，希望大家也冷靜一下，千萬別自己去找別人麻煩，要不然容易失控，做出違法的事情來。”
看到?jīng)]人反駁自己，莫小凡松了口氣，繼續(xù)說：“現(xiàn)在最緊要的任務，是趕快把咱們堆積的核桃賣掉，但我目前能力有限，連本村的核桃都不敢保證全部售空，所以大家先把核桃都拉回去吧?！?p> 緊接著話鋒一轉，安慰道：“既然大家都信任我，我就想想辦法，幫大家找找銷路，大家給我點時間！”
長達半小時的思想工作，莫小凡嗓子都喊啞了，才說服了眾人，讓大家暫時放心下來。
人群慢慢疏散，看著帶著失望，背影蕭瑟離開的鄉(xiāng)民們，莫小凡心里卻很不是滋味。
他剛才隨口許諾，其實有些不理智，一個不小心，就容易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
但他畢竟是個感性的人，鄉(xiāng)親的困境讓他同情，他不想糾結那些風險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都是苦命人，既然許諾了，就必須竭盡全力去幫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