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裴遠晨紅透的耳廓,不知怎么回事,陸繾忽然感到一股淡淡的不適感涌上心頭,那感覺像失望,像沮喪,像是……像是一腔深情錯付于人,琴瑟之好終只剩下斷琴絕瑟的蕭條。
我這是怎么了?
陸繾輕聲問自己,又安慰自己道自己與遠晨只是師徒,是朋友,他終究會有喜歡的人,會有一人陪他共賞山河,百年后一齊歸于黃土。
“這件事???”陸繾壓下心中亂七八糟的情緒盡可能保持平靜道:“你……非要現(xiàn)在說不可嗎?”
裴遠晨鄭重的點了點頭,下定決心般點了點頭道了聲是
“好,”陸繾背過身去,語氣極為平靜道:“你說吧?!?p> 裴遠晨還未開口,陸繾忽然道:
“大君,相識經(jīng)年,臣,萬分感激遇到大君?!?p> “陸繾,我和她和公主鸞都沒關(guān)系,你別誤會”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雙雙一愣,還是裴遠晨先反應(yīng)過來繼續(xù)道:
“我與公主鴛毫無關(guān)系,娶她不過是劉夫子為了向齊國借兵安排的,成婚那日便知她心有所屬,那日后我未曾私下與她見過一次,更絕無夫妻之實,至于宮中那些女子,那時皆是為平衡各大世家所娶。我,我那時心中無人,想著我往日都住在御書房,不進后宮,養(yǎng)著便養(yǎng)著,便任由劉夫子做主納了。”
裴遠晨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后幾個字的時候已經(jīng)小的幾乎聽不見,那低低垂下的眼眸竟無端讓人生出幾分做錯了事的孩子的錯覺來,見陸繾既不說話,又不離開,這才小心翼翼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只是不希望你誤會”
不知怎么的,陸繾突然覺得心中的悶氣散了不少,想了想又覺得就是裴遠晨真的娶了三千佳麗,只要他政務(wù)無失自己確實沒什么立場因此和他置氣,又聽裴遠晨補充了一句若得到心儀之人傾心此生唯愿一生一世一雙人就是覺得心里不舒服,便冷淡道:
“大君說的哪里話,臣沒什么可誤會的。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既然已經(jīng)轉(zhuǎn)世,萬萬沒有揪著之前的錯不放的道理。你放心,我和你承諾過的,你喜歡誰我都不反對,同樣的,你不喜歡誰我也不會強逼你娶,你娶多少人你自己開心便是,我不會過多干涉,也不會學(xué)那些沽名釣譽之徒為這些私事撞柱明志,大君與人琴瑟在御也用不著我在一邊發(fā)光發(fā)熱給你們添堵,這個眼色我還是有的,你大可不必與我解釋這么多。”
出乎陸繾意料,裴遠晨似乎愣了一下,繼而想通什么一般突然雙肩一抖一抖的。
“你笑什么?”
聽見裴遠晨壓抑的極其辛苦的笑聲陸繾回頭,只見那人雖低著頭,肩膀卻抖得厲害,又想起之前裴遠晨和齊王說的什么一見傾心一生等候的只覺得更加委屈心中不適更上一層樓,索性借著酒勁耍一回酒瘋一股腦道:
“我這幾十年都忙,咱們公是公私是私,你要追人姑娘自己追去,我這個令尹可沒時間給你出謀劃策。還有,咱們倆其實差不多大,我不過是平白擔(dān)了個先生的名號,婚禮我去接待使臣,高堂你要拜拜你哥去,要不劉夫子也行,反正別找我……”
“還有”
陸繾沒好氣道:
“你要是真喜歡人家了,就少和別的姑娘來往,我明天便去宮里把蒹葭殿清出來,以后過了亥時還煩請大君早些放臣回府中休息,省的驚擾了孩子。”
說罷,竟大有轉(zhuǎn)身離開的意思。
裴遠晨終是忍不住笑了聲,陸繾回頭,忍無可忍道:“你笑什么?被人點了笑穴就麻煩您回宮笑去,恕臣不遠送了。”
陸繾話音剛落,只見景云君府上的平安急匆匆騎馬自遠方而來,見二人站在門口干凈利索的下馬一跪道:“稟大君,江夫人生產(chǎn)在即,小的特來回稟?!?p> 現(xiàn)在生產(chǎn)?不是下個月嗎?
這一句話便打斷了剛才的氣氛,裴遠晨和陸繾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疑惑,裴遠晨果斷拿出只煙花一點,碰的一聲響起,天空中竟然呈現(xiàn)出一片銀杏葉的形狀,陸繾吩咐了吳伯兩句也不多話,一人一匹馬外狂奔而去。
兩人配合默契,竟只用一個眼神交流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一個字也用不著多說,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因著是除夕,道路上本就沒什么行人,馬又都是高價購進的汗血寶馬,原本需要小半個時辰的路途竟讓陸繾壓縮到一炷香多的時間。
駿馬到時,景云君府上已經(jīng)是忙成一片,婆子丫鬟端著熱水進進出出,繞是通過現(xiàn)代媒介見過生產(chǎn)過程的陸繾聽著女子的呻吟聲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也不免有些驚心動魄,生怕江靜遙有個閃失裴遠曦怕是也要崩潰了隨手抓過一個婆子問:“嫂夫人進去多久了?現(xiàn)在誰在里面”
“回,回陸令,已經(jīng)快小半個時辰了,李穩(wěn)婆在里面”那婆子見是陸繾道:“李穩(wěn)婆說這一胎有些難……”
“小半個時辰”陸繾在心中算了算生怕江靜遙脫力指了一個婆子道:“你,去給嫂夫人沖一碗糖水送進去,沒事,有什么情況我擔(dān)著。”
又將自己的令牌扔給家將道:“你現(xiàn)在進宮,去百草居將顧大夫叫來,越快越好,直接騎馬進楚王城,守衛(wèi)若是攔你便說我意思。”
陸繾剛說完這些,只聽見吁的一聲,一回頭,一青衣公子翻身下馬,竟然是姬玉到了。
“小陸,多日不見,有沒有想本公子?。俊奔в裉髦浑p桃花眼搖著折扇端是一副風(fēng)流佳公子的模樣站到陸繾身側(cè)笑道。
“你這段時間去哪鬼混了?”見姬玉來了陸繾也稍微放心了些笑道:“好幾個月都不見人影,我都懷疑你姬大公子把我們這群人忘了呢。”
“哪能???”姬玉笑道:“前段時間接了個棘手的病人回了谷中一趟,后來去各地云游,這不這幾天才被我那好表弟死命催回來的?”
陸繾還未接話,姬玉忽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凝神聽了聽,向一旁丫鬟問:“這位姑娘,勞煩問一下你家夫人進去多長時間了?”
“回公子,進去一個時辰了。”那丫鬟道。
“哦,一個時辰了”姬玉點點頭,隨手接過那丫鬟手中的小老虎頗為好奇的聞了聞又一臉好奇問:“好香啊。姑娘,這是在哪里買的?能不能告訴我一下,我回頭也去弄一個。”
那丫鬟似乎被他逗笑了,將那小老虎收回來道:“這您可買不到,是李穩(wěn)婆親手做的,說是提前送給小公子討個好彩頭?!?p> 姬玉哦了一聲故作遺憾的搖搖頭,道了句李穩(wěn)婆有心了慢慢退回陸繾身邊一打折扇微微沖陸繾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