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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羅蘭與自由法國

第六章 “大革命”(2)

紫羅蘭與自由法國 超人日丹諾夫 2318 2021-08-20 23:46:34

  德米昂親王的財產(chǎn)全部被沒收,汽車當(dāng)然也屬于財產(chǎn)的一部分。于是一家三人便只能帶著為數(shù)不多的仆從和洶涌的人潮一起擠火車到巴倫西亞,再乘船去熱那亞。夏洛特公主在意大利還有一些財產(chǎn),足以讓一家人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了。

  德米昂親王本來還有些委屈,他自己固然稱不上勤政,但“勤政”本來就不是他該做的事啊。不擔(dān)任公職的貴族不干涉政治,沒有管理經(jīng)驗的貴族少參與經(jīng)營,這不正是憲政對貴族的道德要求嗎?

  他手下的職員欺上瞞下又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是職員們腐敗行為的受害者??!

  這種天真到可笑的抱怨在一家人登上火車后就煙消云散了,火車上滿是發(fā)動起來準備保衛(wèi)共和國的工人和農(nóng)民,他們一上火車,便遭到了斗志昂揚的勞動人民一輪又一輪的訴苦和聲討。

  他們起初還進行過反駁,但最終還是只能沉默應(yīng)對勞動者的聲討,不僅因為他們的聲音更大,拳頭更多,還因為他們的道理確實無法反駁。

  不必公主敘述,薇爾莉特也能猜到工人農(nóng)民們對德米昂親王一家說了什么。

  …………

  工人們唾棄他們的不勞而獲:“你們干了什么?!用釣的魚換糧食了嗎?用打的獵物交稅了嗎?除了自己的孩子,你們還教過別的小孩嗎?既然都沒有,你們憑什么衣食無憂?!”

  農(nóng)民們厭惡他們的揮霍無度:“你們的崽子不屑一顧的食物,我們在圣誕節(jié)都吃不到!”

  知識分子批判他們的尸位素餐:“軍隊鎮(zhèn)壓礦工,屠殺人民的時候你們又在哪里?如果貴族不履行保護人民的契約,還要人民的貢獻,那么就該用斷頭臺鍘了他們的頭!”

  因饑餓、虐待而憤怒的民眾聲如怒潮,革命的風(fēng)暴令德米昂膽戰(zhàn)心驚,惶然無措,年幼的伯爵拉古熱更是嚇得縮在母親的懷里,一動也不敢動。

  瑪麗安還想斥責(zé)暴民的犯上,這愚蠢的行為嚇得公主直接給了她一拳,這才讓她閉緊了嘴巴。

  而群情激憤的西班牙人民早已伴著火車壓過鐵軌的節(jié)奏高唱起了革命的歌曲:

  “在我家鄉(xiāng)的廣場上,佃農(nóng)對雇主如是講:

  ‘一旦我們的孩子長大,他的拳頭將高高上揚!’

  那不屬于我的土地,由雇主隨意來享。

  而土地由我的汗水來沃灌,由我的雙手來承當(dāng)!

  但請告訴我,同志啊,如果土地應(yīng)該由雇主掌握,

  那為何我從來未見過,他用犁在田地里勞作?

  憑耕犁我耕耘土壤,憑耕犁我勉強過活,

  大地的書頁傾訴,我們的血汗與痛苦的生活!”

  …………

  德米昂親王、夏洛特公主以及他們的兒子拉古熱伯爵被作為“人民公敵”驅(qū)逐出境。受火車上圍攻的刺激,德米昂和夏洛特便仿佛換了性格一樣,平素不喜多言、仁厚隨和的親王從此像個怨婦一般,不斷詛咒蔑視、背叛他的西班牙暴民。而以前總說個不停,像只百靈鳥一樣在親王身邊盤旋的夏洛特公主卻變得寡言鮮語,甚至后來常常以淚洗面。

  “我和丈夫之前幾乎從沒吵過架,可到意大利之后,我們的關(guān)系就疏遠了,因為他總想問我借錢去資助弗朗哥打內(nèi)戰(zhàn)。”說到這里,夏洛特擦去了眼角的眼淚,“瑪麗安對我忠實不改,想方設(shè)法保住了我的財產(chǎn),但我難道是但心我的財產(chǎn)被戰(zhàn)爭消耗一空嗎?我愛德米昂,就算為他變得一貧如洗我也愿意,只是——他要用這些錢去殺那些西班牙平民?。∪绻覀冞@樣做了,與路易十六和瑪麗王后又有什么區(qū)別?!”

  她曾勸德米昂親王放下仇恨,但后者置若罔聞,一意孤行到了令夏洛特感到恐懼的地步,親王甚至加入了“呼嘯兵”的隊伍,成了卡洛斯派的一員。

  “我不知道我那個善良的丈夫到哪里去了!”

  “善良”……

  在大革命面前,所謂“善良的貴族”要么選擇“善良”,要么選擇“貴族”,兩者不可能兼得。即使是法國歷史上著名的溫和自由派、立憲君主制代表人物拉法耶特,也曾在維護王室的過程中命令禁衛(wèi)軍開槍射殺了五十多名示威群眾,這世界上比拉法耶特還有正義感的有幾人?

  夏洛特受加里波第紅衫軍的影響,選擇了善良,這確實是一件值得稱贊的事。但德米昂親王選擇了“貴族”,卻不是她能控制的。

  心愛的丈夫和自己分道揚鑣、愈行愈遠,最后弗朗哥的勝利更是給了夏洛特致命一擊,志得意滿的德米昂甚至在餐桌旁調(diào)侃夏洛特公主是傻子,她還偏偏找不到辦法反駁!

  “我的丈夫成了一個卡洛斯主義者,我的兒子也把他的父親當(dāng)作英雄學(xué)習(xí),如果他們碰的滿頭是包也就罷了,可他們居然贏了,弗朗哥居然贏了!靠屠殺和恐怖統(tǒng)治贏了!”

  夏洛特公主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難道加里波第的主張是錯誤的?”

  “所以,您寫這封信是為了向意大利國王陛下訴說您和親王的分歧嗎?”薇爾莉特感覺自己一時抓不住重點,只對法國歷史有個基本了解的她甚至不知道加里波第的主張是誰,“恕我直言,這樣的話題對于王室而言似乎過于……情感化了?!?p>  意大利國王才不會管自己這遠嫁西班牙的侄女和丈夫的情感糾紛,更何況意大利不也是右翼的墨索里尼執(zhí)政嗎?這些抱怨有什么用?

  “我知道,薇爾莉特,我知道,可我該怎么做?!”夏洛特公主帶著哭腔反問道,“我都要瘋了!”

  “我只是一個代寫信件的手記人偶,在這方面給不了您任何建議?!?p>  家務(wù)事本就夠亂的了,更何況還摻和上了政治問題……

  “我不想同我的丈夫和兒子斷絕關(guān)系,可看看我們家的房子吧!簡直是在西班牙人尸骨上重建起來的!我整天呆在這種地方,日子怎么可能好過!”

  薇爾莉特太理解夏洛特公主的痛苦了,公主所承受的這種被愧疚感吞噬的折磨,簡直與德內(nèi)爾的一模一樣。想到這里,薇爾莉特靈光一現(xiàn),突然產(chǎn)生一個大膽的主意:“公主殿下,您能和外國不受監(jiān)視和審查地自由通訊嗎?”

  “當(dāng)然可以?!毕穆逄毓髅H坏鼗卮鸬馈?p>  “包括參戰(zhàn)國?”

  “德國和意大利完全沒問題,英國會敏感一些,不過我有辦法繞開監(jiān)視?!?p>  薇爾莉特露出了難得的微笑:“那么,我知道一個人,他或許可以為您解憂,告訴您現(xiàn)在該怎么辦?!?p>  “是誰?”

  沒等薇爾莉特開口,門外的瑪麗安便急促地敲了幾下臥室門:“殿下,親王殿下回來了?!?p>  ————

  加里波第被稱為現(xiàn)代游擊戰(zhàn)之父,曾被巴黎公社缺席任命為國民自衛(wèi)軍總司令,其政治思想可見一斑。夏洛特公主便深受加里波第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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