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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羅蘭與自由法國

第八章 死寂(1)

紫羅蘭與自由法國 超人日丹諾夫 3208 2021-09-12 23:59:29

  熱氣騰騰的浴室里,薇爾莉特任由加納利拆下自己笨重的德制義肢,等這位老友頗為生疏地卸下兩條“鐵臂”之后,她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我說,加納利?!?p>  “啊?”

  “我應該和你說過安·馬格諾利亞小姐的事吧?”

  “說過,是那個母親給她留了四十多封信的女孩……不對,現(xiàn)在應該已經是女人了?!?p>  “是的,你知道她的住址嗎?”

  “不知道,但是查起來應該不困難,怎么?”

  薇爾莉特回過頭,看著正在拆解機械臂的加納利:“她母親留下的所有信件都放在我辦公桌的抽屜里,如果我沒有空的話,我請求你能幫我把信送過去。”

  加納利聞言,立刻停下了手,下意識地抬起頭緊盯老友的臉龐,過了幾秒鐘才故作平靜地吐槽:“‘請求’這個詞用在我們之間也太過分了。既然你經常會因為德國人的事不能脫身,我就幫你把信件遞過去吧?!?p>  “如果可能,我還是會自己去的。不過要是有事的話……”

  “我明白了,你沒有必要再說了?!?p>  見加納利的態(tài)度已經變得生硬,薇爾莉特也就不再繼續(xù)解釋:“好吧,謝謝?!?p>  加納利對薇爾莉特的感謝沒有任何回應,只是一聲不吭地用一柄老舊的螺絲刀卸著義肢上的螺絲,以便將夾住斷肢的固定夾拆下,清理一下里面的污漬。

  只是無論她怎么擰,那柄老螺絲刀都只會在她的手中打滑,螺絲紋絲不動。她和這家什較量了快有一分鐘,螺絲刀上的漆讓她撅掉一塊,刀口和握柄都要松動了,螺絲卻還紋絲不動,最后只能氣急敗壞地將螺絲刀和義肢一同拍在梳妝臺上:“什么垃圾!”

  義肢砸在梳妝臺桌面上,發(fā)出砰地一聲脆響,薇爾莉特當然知道加納利煩躁的根源并不在這義肢上——她一貫是非常有耐心的,再說,曾經的法國造義肢也并不好拆啊。

  “輕點,加納利。”薇爾莉特一分鐘后才提醒加納利,沒話找話的意圖實在過于明顯,“摔壞了這東西我是要賠的?!?p>  “這不是那個少校的贈品嗎?!”

  “只是他向德國本土申請的物資,畢竟這是‘融合了人體學與機械的高科技產品’,光是申請來就不容易了。”

  “德國貨比法國貨差太多?!奔蛹{利最后評論道。

  然后又是沉默和失神,一直到浴缸里的熱水變成涼水,把薇爾莉特凍得兩腿發(fā)抖。于是她只好用嘴咬著浴巾邁出浴缸,“出浴”的水聲也讓加納利回過神:“你這就洗完了?”

  “水徹底涼了,我怕再洗下去要得肺炎?!?p>  “熱水也很貴啊,你這個‘敗家娘們’?!?p>  加納利的譏諷讓薇爾莉特忍不住笑出聲,可她又咬著浴巾不松口,于是只能發(fā)出公雞打鳴一樣的怪響。這滑稽的一幕又反過來逗樂了愁眉不展的加納利,兩人在浴室里就這樣笑到筋疲力盡,宛若兩個傻瓜。

  或許在這個亂世,傻瓜才是最快樂的吧。

  由于義肢還在桌子上放著,只能由加納利幫助薇爾莉特換新衣服。在親手將薇爾莉特的老襯衫披到其主人的肩膀上時,她輕易就發(fā)現(xiàn)了一處異常:“你不是吃德國人的餐廳嗎?”

  “嗯?!?p>  “怎么瘦得比我還厲害?”

  聞言,薇爾莉特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若有深意地說道:“因為德國人的飯不好吃吧?!?p>  義肢總得裝回去,只是加納利慣常用的那個螺絲刀已經瀕臨報廢,現(xiàn)在公司里除了維希警察又沒有別人可以求助,那么該怎么辦呢?

  “在我的床墊下面有一把鑰匙。”薇爾莉特最后說道,“到阿讓的屋子里找找吧,我記得他屋子里有一套工具,德國人應該不會連螺絲刀、扳手都拿走?!?p>  德內爾在法國的一切財產都已經被維希政府沒收,嚴格意義上說,他房間里的所有私人物品都歸屬占領當局所有,加納利此舉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在竊取占領軍的財產了。但德國人根本看不上德內爾留在屋子里的那些零碎小物件,他們因此甚至都沒在屋子上貼封條。

  當時查封德內爾財產的時候,德國人就被德內爾清貧樸素的生活環(huán)境震驚了,因為這件屋子里最貴重的東西居然是一把上次大戰(zhàn)用過的勒貝爾轉輪槍——這人的摳門程度足以讓最吝嗇的清教徒都自愧不如。

  “所以工具箱的話,應該不難找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加納利用薇爾莉特的鑰匙輕手輕腳地打開了德內爾房間的門。

  加納利之前從來沒來過德內爾這位郵局傳奇人物的房間,德國人搜查房間的時候她也沒敢去圍觀,因此打開門的那一剎那,她也被房間的“空曠”震驚了。

  “難道是德國人搜刮過的緣故嗎?這房間能住人?”加納利忍不住吐槽道。

  她將燭臺輕輕放到地上,借助燭光俯身尋找,很容易就在床底找到了一個被德國人打開的大箱子,大箱子的角落里還有一個小箱子——正是德內爾慣常用的那個工具箱。

  擅闖被德國人封禁的房間終究不是什么好事,即使這個“封禁”根本就是形同虛設,被人撞見也不好。所以她就直接提走了小工具箱,螺絲刀什么的,去薇爾莉特房間里再找吧。

  薇爾莉特已經在自己房間里甩著空蕩蕩的袖子等了許久,當加納利提著一個綠漆木箱從昏暗的走廊上摸進她的房間時,她立刻低聲問道:“你的蠟燭呢?”

  “忘在屋子里了。”加納利嚇出了一身冷汗,“我這就去拿!”

  “你直接帶著蠟燭進了阿讓的房間?!”

  “天吶!”加納利立刻意識到了自己做的蠢事遠比丟三落四嚴重得多,如果被人看到德內爾的房間里亮著燈,那么德國人就該上門了!

  加納利急忙回到德內爾的房間,吹滅蠟燭拿走燭臺之后,還特意檢查有沒有融化的蠟滴留下。在做這些善后工作的時候,她唯恐突然有人出現(xiàn)在門口對她爆呵:“站住,不許動!”

  “加納利?”

  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加納利嚇得一哆嗦:“干嘛呀,薇爾莉特!”

  “你怎么去了這么久?”

  “馬上就好,馬上就好?!?p>  加納利連忙起身,誰知手上的蠟燭居然在這個時候斷了一截,直接滾到了一個柜子下。

  加納利都快要被自己的愚蠢和霉運氣哭了,她想把燭臺遞給薇爾莉特,卻又想起后者的義肢還沒裝上。沒辦法,她只好將燭臺先放到門外,然后回屋向柜子下伸手去夠那塊蠟燭——加納利現(xiàn)在只希望自己不要摸出來一只死老鼠!

  只是柜子底下的東西不止一個,加納利也沒法判斷到底那塊才是蠟燭,因為它們居然都是蠟質的。

  那算了,一起帶走吧。于是加納利便帶著兩個“蠟質物件”匆忙地走出德內爾的屋子,然后上好鎖。

  再次回到薇爾莉特的臥室后,加納利先將手上的蠟燭頭丟掉,隨后又將從德內爾柜子下摸來的另一個蠟質物件放到桌子上。

  “這是什么東西?”薇爾莉特奇怪地問道。

  “從阿讓柜子下邊掏來的,或許只是塊垃圾?”

  “阿讓不是這么邋遢的人?!?p>  “那我就不知道了?!奔蛹{利并沒有留意那個物件,只是從工具箱里取出一柄I型螺絲刀,開始拆解清理薇爾莉特的機械臂。在她忙這一套的時候,薇爾莉特的注意力始終放在那個物件上。

  “里面好像包著東西?!?p>  “或許吧?!奔蛹{利依舊不在乎,“現(xiàn)在還沒有警察上門,看來我們潛入阿讓房間沒有暴露嘍?!?p>  薇爾莉特還是盯著那物件看。

  “好吧,好吧,哎呀,滿足你的好奇心!”加納利無奈了,便手腳麻利地為薇爾莉特安裝好義肢,再卷起后者的袖口,將義肢接口套在她布滿老繭的斷臂上。

  接著,加納利收攏起工具下了床,準備將工具箱放回它原本在的位置,經過薇爾莉特桌邊的時候,她順便將桌子上的蠟塊丟到了薇爾莉特面前:“自己研究吧,我馬上回來。”

  當她放下工具箱,回到薇爾莉特的房間之后,就看到薇爾莉特盤腿坐在床上,把蠟刮得滿床都是,鐵掌里還捏著一個沒刮干凈蠟的小鐵片。震驚的加納利還沒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呢,薇爾莉特便將鐵片舉到了她的面前:“我的‘手’沒有指甲,你幫我刮!”

  “所以這到底是什么???”加納利哭笑不得地接過鐵片,三下兩下就用自己齊整的指甲掛掉了附著在上面的所有蠟。也正是在這過程中,她意識到了這個物件究竟是什么。

  這是屬于讓·德內爾·戴澤南的身份牌。

  每個軍人都有這么個玩意,它最大的作用,就是確定那些慘烈無比的尸體的身份。德內爾作為軍官,他的身份牌要比普通士兵的好不少,用料和做工都很卓越,身份牌的后面甚至寫著出生日期,以及下一行的留白——

  不對,德內爾的這塊身份牌的下方居然沒有留白!

  加納利吃驚地反復檢查,卻發(fā)現(xiàn)這塊身份牌上的“陣亡日期”確實是已經填好的!

  薇爾莉特幾乎將身份牌硬搶過來,才看清了上面的字跡:“讓·德內爾·戴澤南 1898.3.10-1920.2.9”

  “1920.2.9”——這串日期顯然是德內爾自己刻上去的。

  “1920年2月9日是什么日子?”加納利囁喏著問道。

  “那時候他還在克里米亞……”薇爾莉特深吸了一口氣,悲愴地回答道。

  從那時起,阿讓的生命就已經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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