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鄭老頭
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步伐緩慢地從那狹窄的樓梯上走下來。
“鄭老，打攪您了！”
林胤對老頭子畢恭畢敬地說道。
按他兒子的年齡估計，鄭老頭的年齡至多不過六十，但這花白的胡子和褶皺塌下的皮膚無疑使他的面貌十分蒼老。
鄭喜把店門關(guān)上，和母親一起上了樓。
老頭子穿著一件白色的背心，竟然還搖著一把中國特色的蒲扇。走到了柜臺旁邊以后并不正視林胤，只側(cè)著身子，搖著蒲扇，哼哼地說道：
“林仔，找我做什么呀?！?p> 柯琛聽了這話還遲疑了一下，然后發(fā)覺，鄭老頭竟然有一口閩南的口音。也就是說，鄭老頭的祖輩大概也是很多年前出洋做生意的福建人。
“主要還是關(guān)心您的健康啊?！?p> 林胤笑容滿面地諂媚道。
“別假惺惺的了?！编嵗项^不耐煩地坐到鄭喜原來坐的椅子上，開始隨手翻著賬本。
林胤就站在那聽鄭老頭教育。
“阿喜最近做賬漂亮了很多啊。林仔，你應(yīng)該早點放下那點活計了，賺的多少有什么用，能活到我這歲數(shù)嗎？”
林胤嘆了口氣，說道：
“我也知道，我這年齡快到瓶頸了。所以我也收了個徒弟，來，柯琛，給鄭老認識一下。”
柯琛只好走到柜臺前，手別在身后。
“鄭先生，晚上好！”
“大小伙子，不錯。是大陸來的嗎，不像臺灣口音。”
聽到這，林胤和柯琛都卡了殼。
“我是大馬華人，溫韋先生推薦我來的。”
柯琛再次發(fā)揮了剛練成的撒謊本領(lǐng)，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好，好，好?！编嵗项^對柯琛這樣的新人明顯比對林胤溫和多了。
“林仔，快點說吧，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說了嘛，關(guān)心您健康?！?p> “別胡扯了，再這樣就叫鄭喜來把你們趕出去?！?p> 林胤一臉無奈樣。
“真的，鄭老，您看這唐人街緊挨著德瓦倫，最近我可聽說，德瓦倫有惡魔的蹤跡出現(xiàn)?！?p> “小打小鬧，根本用不上我出手，荷蘭政府又不是沒人了。”鄭老頭擺擺手。
林胤的眉頭皺了一下，說道。
“難道您不知道，今天早上，阿姆斯特丹懸賞了五百萬美元，就是為了德瓦倫的這只惡魔？”
“你說什么？五百萬美元？！”鄭老頭的神色一下就變了。
不會吧。
柯琛心想。
剛剛還飄飄欲仙的世外君子模樣，聽到錢就變這樣了？
“阿喜，下來，早上懸賞五百萬美元的消息，你怎么沒告訴我？”鄭老頭朝樓上吼道。
鄭喜探出一個腦袋：
“老爹，你不是說你已經(jīng)完全洗手不干了嗎，原來五十萬的時候，你還說這點小活你年輕時鐵定看不上的?！?p> “廢話！我不干是肯定的，但賞金五百萬的話，代表的意義就不一樣了。要是是在別的國家還好，現(xiàn)在就在家門邊上，你不好好考慮考慮全家的安危？”
鄭喜不敢反駁，只能哭喪著臉又上了樓。
“記住了，最近有什么消息立即告訴我！”
林胤滿意地看著鄭老頭的態(tài)度變化。
“林仔，坐下來說，你還知道什么。僅僅是五百萬美元的惡魔級別不值得你專門來這里?！?p> 鄭老搬出一個木凳，讓林胤坐下。
“鄭老，來這不為別的，還真就是因為，來到阿姆斯特丹就想到您。煉金之星您知道嗎？”
“一群后生仔，五六年前，他們的創(chuàng)始人還來這里找過我，是個日本人，名字叫諸……”
“諸星敬一，對嗎？”
“我記不得了，應(yīng)該是吧。小伙子挺有想法的，竟然想到把根源惡魔作為研究對象。怎么，你提到煉金之星做什么？”
“諸星先生現(xiàn)在就在阿姆斯特丹。”
“所以呢？”鄭老頭又搖起蒲扇。
“他現(xiàn)在少了兩個眼睛，一條胳膊，正在醫(yī)院里躺著?！绷重饭室獠话言捳f全。
“他這是和誰簽了契約了，這么作賤自己？”鄭老頭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他本來就快要死了，所以把自己賣給了未來惡魔?！?p> “你的意思是說，他賣了自己的胳膊和眼睛，知道了自己將死在阿姆斯特丹？”
“就是這么回事沒錯。”
“不對，就這點事，還是不夠你到我這里求助的地步?？煺f，把最重要的一點說出來，別磨嘰了?！编嵗项^端起泡著茶葉的玻璃杯，潤了潤喉。
“未來惡魔還說，他將死于根源?！?p> 啪！
鄭老頭手中的水杯掉到地上，灑了一地。
“你沒在和我開玩笑？”鄭老頭的手顫巍地抖著。
林胤大大咧咧地搖著頭，說道：
“我來找您肯定不是玩笑?！?p> “終于還是來了?！编嵗项^用手叩著桌子，開始思考起來。
“老爹，發(fā)生什么了？”鄭喜聽到水杯摔碎的聲音，又一次探出腦袋。
“明天一早你就去買機票，全家一起去新加坡，現(xiàn)在就去收拾行李，快點！”
“怎么這么突然……”鄭喜沒有聽林胤和鄭老頭之間的對話，滿臉疑惑。
“聽說您見過根源惡魔？”林胤終于點到今天的重點。
鄭老頭歪著腦袋，揉搓著自己的頭皮。
“不是我，是我的師父。他1918年在印度安得拉邦和孟加拉邦待了四個多月?！?p> 1918年？一戰(zhàn)？
這和根源惡魔有什么關(guān)系？
等下！1918！
西班牙流感！
讓全世界四千萬人喪生的流行性感冒。
“老林，西班牙流感印度死了多少人？”柯琛在長久的沉默以后終于忍不住問道。
“一千二百多萬。”鄭老頭搶先回答道。“不錯，比林仔當(dāng)初有靈性得多。”
“西班牙流感與根源惡魔有關(guān)？”林胤發(fā)現(xiàn)自己從沒想過這一點。
“全世界的人口死了百分之五，這么反常的事情，在當(dāng)時的獵人界無疑也是一場災(zāi)難?！?p> “可是，您以前一直說，根源惡魔從沒有在人間現(xiàn)世過?！绷重访黠@也遇到了盲區(qū)。
“在印度出現(xiàn)的惡魔并不是本體，而是食用了根源惡魔肉片的惡魔獵人?！?p> “真有人能與根源惡魔簽訂契約嗎……”
林胤驚嘆道。
“這得是有多少的代價，一個人的完整靈魂和性命是遠遠不夠的。”
鄭老頭聽了以后笑笑。
“如果這場靈感并不是惡魔的力量，而是對惡魔的獻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