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有事要干
聽到翡翠這話,左夢心下漏了一拍,拉過她,甚至有些低吼地問道:“皇上派禁衛(wèi)軍圍的?”
左夢細長溫柔的眼里,只剩下陰狠,怒氣而驚慌的語氣把翡翠嚇了一跳,回話都顯得有些結(jié)巴了:“不……不是。是……是因洪災混進京安城避難的流民。也不知救災款項已所剩無幾的消息是怎么流出去的,調(diào)查結(jié)果還沒出來,那群流民就篤定是相爺做的。足足有將近小百十人,全來圍了相府?!?p> 聽到這話,左夢瞬間松了口氣,重新坐回車內(nèi),還不待她說話,隋潤曰就先笑著出聲了:“我當是什么事呢,不就是被些個百姓圍了府嘛……多大點事啊,我們成王府上個月剛被圍過。那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頂多扔幾個臭雞蛋和爛菜葉,派府兵驅(qū)逐下就散了。咱們這種人家,這都不算什么。”隋潤曰擠眉弄眼地看向左夢:“姐姐,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左夢又恢復了笑眼溫柔,撩起簾子看了眼窗外:“潤曰說的對。翡翠,這種事咱經(jīng)歷得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不必大驚小怪的。咱相府,靠的可不是民意,是天恩?!?p> “哎……真是可惜了我那只雞……”隋潤曰嘆氣道。
翡翠有些窘迫,也不知怎么解釋。她一開始也覺得這沒什么,畢竟被百姓圍府這事確實已經(jīng)尋常得不能再尋常了。有時候,她和小姐甚至還磕著瓜子打賭那群人多久會走。
但剛剛左相的聲厲嚴明實在是太有威懾力了,讓她隱約覺著這次的事,真的有些不尋常。
正當左夢二人在輕松閑聊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剛一下車,她就看到科大管家在門口等著。
流民早就散了,只留下相府門口的一片狼籍,不過還有幾灘像是血跡一樣的印痕留在了地上。
科衡一見到兩位小姐到了,也立刻迎了上去,稍行個禮,就恭敬地說:“成嫻格格先回院里休息吧。相爺有些事要找小姐商量。”
“啊……”隋潤曰看向左夢,微微一笑識趣地準備離開:“姐姐你先去處理事情吧,我在后院里等你?!?p> 左夢拉拉隋潤曰的手,輕聲應了句好,就和科衡走了。
去書房的路上,左夢一個人都沒碰到,問科衡,他也只說府里的人手都被支去清理剛剛的混亂了。
人一少,碩大的左相府內(nèi),當真是安靜得詭異。
不過左夢倒其實并不太在乎這個。
這個新的翡翠玉泉井真好看,她心想,下次做個更大的好了。
請原諒她的關注點跑偏,對于算不上危急的事,她并沒有那么多心思去關注。
慕嚴那邊,她能做的已經(jīng)做了,剩下的,不該是她一個弱女子去考慮的事了。
“小姐,請?!笨坪饪粗髩糇哌M了書房,就幫二人關上了門然后走遠了。
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從書桌前傳來:“來了?!甭曇舻统林型嘎吨鴩烂C,不怒自威。
一看到左丘,就能知道,左夢長相和氣質(zhì)絕對更大程度繼承于她的父親。
一樣的溫柔和善,一樣的笑臉盈盈,二人都是淺淺笑著的溫和做派。
“父親。”左夢低頭俯身問好后,就找了個就近的位置坐下,卻不曾抬頭看左丘。
左丘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問:“你這是想接近慕嚴?”
左夢沒想到自己父親速度這么快,一下就知道了,但她也沒想過瞞著這事,明人不說暗話,她也承認得爽快:“是?!?p> “行動快一點。”
左丘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左夢一愣:“什么?”
“我不管你想對慕嚴做什么,總歸不會有害于左家。別的你沒必要知道,只需記住,快一點做你正在做的。”左丘的語氣極為平淡,仿佛所說的話,所面對的事,與自己毫不相干。
“當今圣上已經(jīng)開始有動作了。他想通過升任慕嚴,逐漸取代掉我,”說著,左丘眼里露出一絲陰狠,只是不知他的恨是對帝王的變心,還是對慕嚴,“縱使我們左家,握著滿朝文官的統(tǒng)籌,非一時一刻能扳倒;那慕嚴也終究是個隱患,夜長夢多,我依然不想看到……”
“好了,我知道了?!弊髩舸驍嘧笄鸬脑捳f到:“沒什么別的事我就先走,你說的,我心里有數(shù)。”
“嗯?!弊笄鹨矝]有要留自己這個女兒,端起茶盞,揮揮手示意她下去。
回小院的一路上,左夢看到那些剛剛?cè)デ鍜咔伴T的仆人都回來了。她便也只能依然端著她左府大小姐的和善,走過這些人眼前。
但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和她這個爹說完話,想繃住情緒,有多難。
別人的爹,如果知道自己女兒為了家族,去刻意接近外男,該阻止的阻止,該訓斥的訓斥。
他倒好,讓自己快點?
只怕若是可以的話,他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扔給人家吧。
左大首輔,當真是一心為利。在外人人稱贊他教女嚴明,確實,沒有父愛,只有嚴厲。
左夢以為這么多年下來,自己已經(jīng)不會再對這個好父親有任何期待,但果然還是……
不對,左丘也不全是只要利。他除了情感上給不了自己什么,其它所有方面倒是有求必應。
這當然,是礙著她娘親的面。
想到自己的娘親——孟府嫡大小姐孟彌,左孟氏,左夢眼眸里溫柔了許多。
呵,至少那個冷血的男人在她娘親這邊,可從來沒有如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