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花語咖啡店的路上,我的腦海里都是那只黑貓的畫面,自己在井世界中的記憶平白無故多出一只黑貓,沒有比這更讓人奇怪的了。
因為注意力沒在滑板上,所以過馬路時差點被一輛私家車撞到,幸虧我的反應(yīng)力異于常人,要不然就真的連人帶滑板一起被撞飛了。
說來也奇怪,今天是周一,花語咖啡店竟然異常的火爆,不但所有的座位被坐滿,甚至連打包咖啡的人都已經(jīng)排了好幾個。
“小澤啊,趕快去換衣服?!闭趲涂腿税b咖啡的靜姐見我進(jìn)門,緊忙招呼道,而一旁在制作咖啡的莫淺壓根就沒有功夫抬眼看我。
我緊忙跑進(jìn)咖啡店的倉庫,將滑板掛在一邊,因為著急,連更衣室的門的都沒敲,直接被我伸手推開。
然而更衣室中赤裸著上半身的背影,讓我目瞪口呆。
是牧靈,可……
不小心撞到了別人換衣服,正常的反應(yīng)是盡快將門關(guān)上才對,然而我整個人卻呆滯了好幾秒鐘,不是我想要占便宜,而是牧靈后背上的紋身,讓我無比震驚。
第一眼的時候我以為自己看錯了,認(rèn)為是店里來了新人。
當(dāng)牧靈轉(zhuǎn)過頭,用她那細(xì)長的小眼睛瞪了我一眼后,我才反應(yīng)過來,這就是牧靈。
一個才十七歲的小姑娘,竟然紋了個滿背,不僅如此,她雙臂上似乎也紋滿了奇奇怪怪的圖案。
沒想到平時性格又憨又悶的牧靈,竟然還有這么讓人意外的一面。
牧靈沒喊沒叫,穿好咖啡店的制服推門而出,看了眼有些尷尬的我,沒說話,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工作時我有些心不在焉,不是因為我看到了牧靈赤裸的后背產(chǎn)生了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她滿背的紋身讓我非常在意。
紋身就好像是結(jié)陣師每次結(jié)陣時的陣眼,不同的是,牧靈的紋身卻在陣眼的中央寫滿了詭異的文字,文字的排列看似雜亂無章,其實還頗有講究,如果仔細(xì)去看,不難看出就像是一個漩渦。
還有陣眼之外的八只眼睛,分別紋在了陣眼邊緣的八個方位,眼睛周圍是粗細(xì)不一的線條,而眼睛中央的文字很小,短短的幾秒鐘我壓根來不及去記。
牧靈后背的紋身,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想什么呢,糖漿沒有了,去灌一下?!?p> 靜姐看了眼有些心不在焉的我,拍了一下我的后背。
我尷尬的應(yīng)了一聲,緊忙去后面的倉庫將糖漿灌滿。
火爆的狀況整整持續(xù)了兩個時辰,八點鐘的時候咖啡店才恢復(fù)到了正常狀態(tài)。
“今天這是怎么了,還有點不適應(yīng)?!膘o姐在咖啡店工作一年的時間里,像今天這樣火爆的情況還真是頭一回見。
“這樣才充實嘛!”看了眼剛剛銷售的金額,莫淺的心情也是出奇的好。
我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偷偷撇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牧靈,卻發(fā)現(xiàn)她此時也正在看著自己,不免有些驚慌,緊忙移開眼神,就好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一樣。
這一刻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自己盯著牧靈后背看了那么久的時間,她會不會把這件事告訴莫淺???
如果真的告了狀,我這一世英名可就毀于一旦了。
“話說小澤,你是怎么了,感覺一直都不在狀態(tài)。”
“可……可能是沒休息好吧。”
莫淺在一旁有些擔(dān)心的看了我一眼,默默的做了杯滿冰的美式咖啡,遞給了我。
接過咖啡,一口就喝了一大半,整個人感覺瞬間就清醒了。
之前喝咖啡總會一直往里加糖,如今再喝,感覺沒加糖的美式也并非讓人接受不了。
一位不速之客的到來,打破了此時咖啡店中愉悅的氣氛。
南宮婉明顯是有備而來,相比于下午時見到的樣子,此刻則更加令人驚艷。
甚至連平時只將注意力放在窗臺大懶貓上的牧靈,都忍不住的在南宮婉身上移不開視線。
“一杯拿鐵,半糖?!?p> 莫淺剛想操作,不料南宮婉將視線移向了我,語氣溫柔的說道:“李澤,你給我做唄?”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剛剛就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沒想到這么快就來了。
南宮婉此話一出,四雙目光則全部聚集在了我的臉上,我只覺得背脊發(fā)涼,根本不敢去看一旁的莫淺,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
于是,我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完成了這一杯制作起來最為艱難的半糖拿鐵。
南宮婉則全程在盯著我,眼神流露出的是不加一絲掩飾的欣賞與愛慕。
當(dāng)南宮婉拿著咖啡坐在一旁的座位上后,莫淺湊近了一些,小聲的說道:“看不出來嘛李澤,你還挺有人氣。”
這話里明顯帶刀。
“我認(rèn)識她,我們學(xué)校的?;?,我班有很多男同學(xué)都喜歡她?!?p> “這……樣啊,其實我之前并不認(rèn)識她,現(xiàn)在算是和她的第二次見面。”
此時靜姐和牧靈都湊到了旁邊,聽過我的解釋后沒有人選擇相信我,剛剛南宮婉看我的眼神她們可都看在了眼里。
我隨手拿起一旁剩了半杯的美式咖啡,一口都灌進(jìn)了嘴里,平復(fù)一下此時我有些無措的情緒。
“和她睡了沒?”
“噗!”我一口咖啡全噴了出來,整個人完全傻眼。
這樣大尺度的言語靜姐說出口我都不覺得意外,怎么也不會想到說出這驚人言語的是那個平時看上去呆呆的牧靈,更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她們甚至還很好奇,三雙眼睛緊緊的盯著我,似乎在等待著我的答案。
“我和她真的是今天剛認(rèn)識的,早上我在學(xué)校玩滑板,她偷拍了我,還把視頻上傳到了學(xué)校的論壇,剛剛在學(xué)校遇見,和我也沒說兩句話,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清楚我在這里上班的!”我語速超快,將和南宮婉之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撇了一眼旁邊的莫淺,她的表情似乎還挺正常的。
感覺到莫淺沒有生氣,不知為何,我內(nèi)心竟有一點小小的失落。
“哈哈哈,知道了,我們都相信”
靜姐說的話似乎對我的解釋沒有一點幫助。
我看了眼坐在遠(yuǎn)處的南宮婉,眼神幽怨。
南宮婉似乎感受到了我幽怨的小眼神,竟側(cè)過臉看著我,對我伸出了舌頭,扮了個鬼臉。
此時此刻,我感覺自己的內(nèi)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傷害,這種痛處簡直比被夜行的刀插進(jìn)心臟還要難受。
早上記得鄭宇說過,南宮婉是學(xué)校有了名的冰山美人,不但不易親近,據(jù)說脾氣還不太好!
怎么感覺眼前這個南宮婉和鄭宇口中的南宮婉,壓根就不是一個人呢!
還好南宮婉并未在咖啡店久留,她喝完咖啡后和我打了聲招呼,就匆忙離開了。
我特意在社團(tuán)的官方賬戶中查了一下南宮婉,顯示沒有此人。
如果說南宮婉是社團(tuán)的成員,她故意接近我肯定會是有別的原因,這樣我至少也能想的通,但南宮婉并不是社團(tuán)成員,這就是讓我最困惑不解的地方。
或許她在社團(tuán)中的代號并非叫南宮婉吧。
下了班,如往常一樣,我和莫淺行走在夜色下的街道內(nèi),兩兩無言。
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個南宮婉,我和她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現(xiàn)在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莫淺忍不住的笑了笑,說道:“你跟我說這個干嘛,交朋友什么的是你的自由,我可管不了?!?p> “反正就是,唉,你懂的,我……”
“我不懂。”莫淺看著有些慌亂的我,覺得有趣,竟和我開起了玩笑。
看著她此時的樣子,我才知道,原來自己擔(dān)心的事情,壓根就不是什么事情。
我很快便開朗了起來,轉(zhuǎn)移了話題,一路上和莫淺有說有笑,還給她展示了一番我引以為豪的花式滑板,看著她在一旁連連驚呼的樣子,我非常滿足。
“李澤,我發(fā)現(xiàn),這兩天你的變化很大啊?!?p> “有嘛?”
“剛認(rèn)識你的時候,你太靦腆了,和人交談還是做什么事情都有點格格不入,和牧靈給人的那種感覺還不一樣,感覺你非常的不自信,似乎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但現(xiàn)在的你可要開朗太多了,我想不通,就這么幾天,你的改變也太大了?!?p> “或許是之前和你們不太熟悉的緣故吧!”
我看似回答的非常隨意,但心中卻不得不正視起莫淺的這個話題。
自己的變化自己最清楚,其實從小我就是一個非常開朗的孩子,即使小的時候發(fā)生過意外,使我失去了唯一的雙親,但對于生活對于明天我還是充滿了希望。
只是相比較與其它的同齡人,不太擅長表達(dá),也會想的比較多一些,我不喜歡于人爭執(zhí),更不喜歡看到別人出現(xiàn)負(fù)面的情緒,也不歡喜讓別人以為我是一個壞孩子,這樣的性格讓小學(xué)時期的我非常困擾,也正因為如此,那時的我才會被比我大一屆的同學(xué)欺負(fù)。
經(jīng)歷了兩年的校園暴力,是形成我性格比較抑郁的罪魁禍?zhǔn)?,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覺得自己有病。
其實莫淺剛開始覺得我有點奇怪,完全是因為當(dāng)時的我還沒有在井世界五年的時光陰霾中走出來。
當(dāng)時神經(jīng)異常的狀態(tài)大概持續(xù)了一周的時間。
我也曾問過子桑關(guān)于這個問題,她和我說其余的覺醒之人其實和我一樣,都會經(jīng)歷這個階段,畢竟覺醒后身體突然出現(xiàn)的變化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適應(yīng)的,我用了一周的時間適應(yīng),算是很快的了。
然而現(xiàn)在的我,即使相比較覺醒之前,還是有非常明顯的變化,而這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莫淺。
她在我的生命之中,永遠(yuǎn)都是最特別的存在。
莫淺抬起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臉笑意的說道:“還是現(xiàn)在這樣的你更加帥氣!”
和莫淺相處的時光流逝的總會很快。
在學(xué)校女生宿舍的樓下,莫淺看著我似乎有話要說,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揮了揮手,便與我分別。
莫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后,我才挪動腳步。
剛一轉(zhuǎn)身,就看到自己的正前方有一只黑貓正用那一雙墨綠色的瞳孔盯著我。
這只黑貓我再熟悉不過,正是我記憶中多出的那只黑貓。
剛剛邁出一步,黑貓立刻轉(zhuǎn)身向前跑去,我踩著黑色的滑板,緊跟其后,然而無論我劃的多快,總是會和前方的黑貓相隔同樣的距離。
黑貓跑了很久,一直將我?guī)У搅私紖^(qū)的一處十字馬路前,才停下了身形。
“記得這里嗎?”黑貓突然開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那種無比熟悉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
果然,它就是之前在社團(tuán)初試那晚出現(xiàn)救過我的那只貓!
“你到底是誰?”我想起了與黑貓之前的那次談話,似乎并沒有提到關(guān)于黑貓的任何信息。
黑貓向我慢慢靠近,一個跳躍落在了我的肩頭之上,身體瞬間便感到了一股暖意。
之前我還對自己的處境模棱兩可,并不曉得,這種莫名其妙使我舒適的暖意,就是我的靈感。
“我說過,當(dāng)你真正的了解了這個世界,你就知道我是誰了?!?p> 我整個人呆滯了好幾秒鐘,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的靈感,不是一把刀嘛!”
“張開手。”
我按照黑貓的話,伸出一只手,緩緩張開,黑貓?zhí)搅宋业恼菩闹校乱幻?,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黑貓突然化成一團(tuán)黑色的霧氣,當(dāng)再次凝聚,掌心感受到了突如其來的重量。
我的手掌下意識的一握,一把短刀便出現(xiàn)在我的掌心之中。
這把短刀我再熟悉不過了,只是相比于之前的銹跡斑斑,如今的短刀光潔透亮,沒有一絲瑕疵,甚至在月光的映襯下,短刀還在散發(fā)著淡淡的白色霧氣,和黑色的刀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沒過多久短刀化成黑色霧氣,再次凝聚后竟又變回了黑貓,它再一次落到了我的肩頭上,看著前方的十字路口,說道:“還記得這里嗎?”
看著面前的畫面,十七年前的記憶被一點點喚醒,倉惶而逃的貨車司機(jī),當(dāng)場身亡的親生父母,還有自己不知世事的迷茫,當(dāng)時的黑貓就站在馬路的中央,一動不動,靜靜的看著我。
“這里是我們分別的那一天,很抱歉沒能救下你的父母,當(dāng)時的我們能力實在是太渺小了。”
良久過后,我的思緒才回到現(xiàn)實,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靈感是從井世界中才會孕育而出的,既然你是我的靈感,為何小的時候我就見過你?”
“你仔細(xì)回憶?!?p> 黑貓的話音剛落,我的腦海之中就多出了一處記憶。
一個剛剛還不會走路的孩童正坐在井世界的鐵欄中,和一只黑貓玩的不亦樂乎,他洋溢著無知的笑容,沒有孤單,更沒有痛苦。
“那是……我嘛!”
我整個人測底的傻了,知道真相后的我更無法理解。
“既然年幼時自己就覺醒了,為何十八歲的時候我還要再覺醒一次?”
“這是我的手段,為了騙過它?!?p> “它是誰?”
黑貓緩緩的抬起一只手,指向了灰暗的天空。
我順著黑貓所指,將視線移至夜空,看到的,只有一輪皎潔無暇的圓月。
黑貓再一次的化成黑色霧氣,而這一次沒有凝聚成刀,霧氣四散開來,將我包裹在一處被自己靈感密封的空間之內(nèi)。
“主人,從你生而覺醒的那一刻起,我就感受到了那輪月亮的殺意,所以我自作主張,將我的能力與感知強(qiáng)行與主人的身體分離,為的就是躲避那輪月亮,這樣主人才能平平安安的活到十八歲。而十八歲時的這一次覺醒,是為了召喚我回來而再一次生成的井世界,我知道再體驗一次井世界并不好受,但這是我,也是主人唯一能活下去的辦法。”
“……”
“主人存在的那一刻起我才存在,只是那輪月亮散發(fā)的靈感太過強(qiáng)大,想要?dú)⑺牢乙兹绶凑?,我必須封印自己的力量,?qiáng)行與主人的身體分離,我在這座城市之外漂泊了十八年,為的就是躲避那股殺意,瞞天過海,保住我的生命,也是主人你的生命,至于那輪月亮到底是誰,我不清楚?!?p> 我內(nèi)心震撼無比,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
“十八年里,我漂泊了太多的地方,所以我很清楚,外面的月亮和這座城市上空的月亮并不是同一個,即使我們活過了十八歲,但這輪月亮的存在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威脅,所以主人,一定要解開關(guān)于天空中這輪月亮的秘密?!?p> 黑色的霧氣再次四散,盤旋一圈后,在我的腰間不斷凝聚,最終成刀。
我摸了摸腰間還尚存溫度的短刀,良久之后,表情才恢復(fù)正常。
其實我和子桑的哥哥一樣,是生而覺醒,然而當(dāng)時的自己根本沒有任何的意識。
我的靈感在感知到危險后,選擇與我的身體分離,并將我與自己靈感的全部記憶也一起帶走,為的就是躲避那輪月亮所釋放而出的殺意。
如今自己十八歲了,自己的靈感還有丟失的記憶都一同被我召喚回到了自己的體內(nèi)。
事情是理解了,但這種事情發(fā)生在我自己的身上,依然讓我如夢如幻,感覺一切都并不真實。
抬起頭,再次看向天空中那一輪圓月,感受到它不斷向外翻涌的靈感,思緒萬千。
此時的黑貓已經(jīng)消失不見,但我卻無時無刻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一股熟悉的暖意在體內(nèi)隨著自己的呼吸有規(guī)則的流淌著,就好似我腳下的滑板,可以任意由我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