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則安之
安黎很想說去他的既來之，換個身份倒不是不能考慮，但，活著不易，她只得嘆氣：“唉，則安之吧……”
這倒讓她想起來了：“倪蕓兒五歲多就死了娘，她爹將她護得很好，鮮少與外人接觸，在倪蕓兒十歲那年，她爹身患重病，只有幾年好活，于是十二歲一到，他就將倪蕓兒送往無相宗，盡管倪蕓兒哭著求她爹希望能留下來照顧他，但她爹依然說一個人沒有問題的，周邊鄰居會幫襯著自己。也就是說我記憶里沒錯的話根據(jù)這段話可以判斷出倪蕓兒家沒有什么親戚可以投奔，倪蕓兒更沒有什么青梅竹馬，那么，你是誰？為什么要問倪蕓兒的事？”
分析到位，親戚朋友是裝不了，于是暮辛就實話實說道：“我小時候被人販子搶走，過程中逃了出來，摔山底下不能動彈的時候遇見了倪蕓兒的父親，當時倪蕓兒已經(jīng)去無相宗一年多了吧，每個月有準時寄錢回來，不過她爹基本上都不怎么用，于是就用這錢養(yǎng)著我了，說是自己身體已經(jīng)不大好，希望我能留著收尸，救我這條命，還他這個恩，是否可以。”
想起當年自己情況，遇到那肯收留自己的老頭，也算是撿了條命，多余的解釋他不想說，于是繼續(xù)簡單描述：“我當然應(yīng)了，首先是救命之恩，再者他一個老人家也挺可憐的。這一待就是兩年多，埋了這位老父親后，考慮到倪蕓兒不認識我，便以鄰居的身份寫信到了無相宗給倪蕓兒，告知他父親已故一事。”
倪蕓兒的記憶力確實是通過鄰居的信得知這個消息的，當時全然當是鄰居找的代筆寫的信：“于是你想說，恩人的女兒受難，所以你就出手相救，順便問問情況？”
暮辛挑眉，示意，有什么疑點？
“你說了他救你的恩，以收尸來還，那么他的女兒，自然不關(guān)你什么事，救人的是老父親又不是倪蕓兒，盡管每月寄錢過來，但你生活這期間自然也會把該還的恩情都給了老父親，沒有還繼續(xù)照顧倪蕓兒的必要，說到底，根本不認識也不必管那閑事。況且若真要管，又怎么會等到倪蕓兒出這事兒已經(jīng)斗爭了百年的現(xiàn)在？”
“我說安黎姑娘?！?p> 嗯？
“你腦子能不能少想點事情？真的很煩，你不嫌煩，我覺得，你很煩。你的感激不盡、無以為報、以心換心呢？才說出來沒過一天呢，就讓你扔九霄云外了？問那么多做什么，你就直接告訴我當年的事情不行嗎？”
……
安黎忘了，這特么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兼金主爸爸?。?！
懷疑什么！想知道什么！
你有資格問嗎？
你沒有！
面對這種被拆穿后炸毛還沒扔了自己的恩加金爸爸，你應(yīng)該：“我錯了，有什么您盡管問，您問的，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就扒開你的腦子好好想想當年無相宗主之死，然后條理清晰的表達給我?！闭f完暮辛又甩了一個‘敢再多問就扔了你’的眼神。
深吸一口氣，安黎再次感受到了現(xiàn)實對自己的催殘。
“因為同在冥生峰，所以倪蕓兒常看見朱亥，加上這人長著一副好皮囊，又優(yōu)秀，所以更是常注視他了，因此也注意到了朱亥經(jīng)常查聽關(guān)于宗主的事情，偶爾被問倒是沒什么，全然當做是這位小弟仰慕宗主，但經(jīng)常偷偷關(guān)注他的倪蕓兒就不那么覺得了。盡管覺得有些端倪倪蕓兒也沒有太在意，可后來他發(fā)現(xiàn)他常去找宗主，而去的時間，基本上都是宗主沐浴、下棋、修煉、閉關(guān)或者休息這種日子。倪蕓兒實在管不住好奇心就跟著去了，第一次二次跟著跟著跟掉了，第四次第五次也跟著跟著跟掉了?！?p> 說到這里時安黎不得不佩服倪蕓兒的單純程度，觀察了眼面無表情的暮辛，繼續(xù)說道：“結(jié)果第六次，所謂六六大順的第六次，倪蕓兒終于跟上了，但只是見他進了宗主房間，想著也沒啥能看見的準備離開，但就在轉(zhuǎn)身離開時，被朱亥抓住了。很明顯，這是計算好的，朱亥將倪蕓兒帶到了宗主的房間?！?p> 中年大叔渾身曾紫色狀的躺床上已經(jīng)毫無氣息，每想到宗主那死狀，安黎總覺得像極了紫薯：“朱亥將倪蕓兒一掌打傷，通知宗門，所有罪狀就這樣掉在了她身上，可憐倪蕓兒對朱亥心生的好感全在那一刻變成無數(shù)毒針扎遍全身，除了皮肉上的疼痛更是肝腸寸斷，每次想起那段記憶我都有點難受，雖然不是我經(jīng)歷的，但估計對倪蕓兒來說那感受太過強烈，所以就算是現(xiàn)在的我，也還是感覺到了?！?p> 暮辛蹙起眉，安黎不知道他不悅的點在哪里，只得扯些別的引開他注意力：“只怪年輕人太單純，這倪蕓兒偏偏人又很善良，到死都還想著洗清自己的清白，世人傳的她在修煉的魔功她愣是半個字都沒學。除了逃命路上煉丹救了幾個不認識她的人以外，她更是鮮少與人接觸，但偏偏傳言她殺得人越來越多。倪蕓兒一心研究丹方，傳言被她殺了的人實際上隨便拎一個人出來都能打得她體無全膚?！?p> “這朱亥倒是個角色，連倪蕓兒的性格都被他計算進去了，會這么了解倪蕓兒，看來你們沒少接觸？”
安黎反駁：“不是‘你們’！是倪蕓兒和朱亥，我是安黎，你剛剛都叫我安黎了怎么還把我當倪蕓兒，沒騙你，我真不是她。至于你說的接觸多少，記憶力不算多也不算少，大部分是倪蕓兒單方面的關(guān)注?！?p> “你前面還說倪蕓兒的感受強烈你也能感覺到，愛之深，恨之切，該不會你還愛著那個朱亥吧？”
……
安黎默念無數(shù)遍恩加金爸爸，才把‘大哥你是不是搞錯重點了’憋回去，說：“能感覺到是被迫的，不是我的意識，所以你不用把倪蕓兒的感情加在我身上，這也是我在猶豫要不要幫倪蕓兒報仇的原因，對我而言，那些都是別人的故事，若是朱亥愿意放過這具尸體，我也不會再有所行動?！?p> “看那不放過一個告示欄的架勢，顯然他沒放過，但你剛剛還是猶豫了?！?p> “因為他這不是沒有找著我么，世界這么大，找一個別人找不著我的地方，很難嗎？但我用著倪蕓兒的身體活下來了，不幫她報仇似乎就無法還了這恩情。唉，可我是真的不喜歡攪合在這些恩恩怨怨里?！?p> 暮辛想說那就不報了，躲起來吧。但覺得自己這種說法有點莫名其妙，于是改口：“那你就先好好養(yǎng)傷，學點功法，以后作出決定了再做打算。”
“嗯。”想到這些操心事兒，本來身體還沒有好健全的安黎感覺有些乏力。
“乏了？”
“好像有點，感覺像個老太太，累不得，想不得，只得歇。”
“兩百多歲的人了，按凡人的年齡來看，都老第二輪了吧?！?p> ‘你特么別說話了！’可惜這只敢內(nèi)心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