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瑟神像越來越近，孫悟空開始按下車頭，俯沖下降。
失重感帶來了蹦極般的刺激，悟空下意識里嗨了起來，不自覺地踩了一點油門。
見羅亞輝不吭聲，悟空趕忙道：
“喂，你別睡著了。你睡了就醒不過來了??！”
他擔(dān)心地回頭看時，腳下沒輕沒重，感覺只加了一點壓力，飛車轟的一聲，像干掉了一瓶白酒，瞬間上頭，加速到750碼。
羅亞輝直接暴起：“你這么開車，誰特么睡得著……草——！”
他張大了嘴，喉間露出了U形的扁桃體。
他圓睜的雙目里，倒映出一輛巡邏的警車，車頭正沖著他們。
開車的警察拼命剎車、變線，試圖躲開兩車相撞。
但還是慢了。
誰會想到，限速120碼的城市天空航道，會有一輛時速750碼的奪命飛車從天而降呢！
轟隆?。?p> 默瑟神像的肚臍前方空中，綻開了一朵橘紅色的花，滾滾濃煙騰空直上，遮蔽了默瑟神的面頰。
一個迅疾得只剩殘影的身形，腋下夾著一個人，腳踩黑煙，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往天上沖。
被夾著那人，懷里死死地抱著一個包，臟兮兮、鼓囊囊。
“你傷太重，我們就不坐電梯了吧？”悟空在獵獵風(fēng)聲中問道。
“耳朵?！绷_亞輝道。
“什么？”
“耳朵！”羅亞輝大喊。
悟空奇怪地看了一眼羅亞輝，掏掏耳朵，掣出金箍棒，變大了，舉起來就要砸向神像的眼睛——洛哈診所的窗戶。
“住手！”羅亞輝快氣死了，狂喊，“神像的耳朵里！有秘道！你砸死了洛哈醫(yī)生！誰來治我？！”
推開神像耳孔內(nèi)的窄門，果然是一條狹長無光的甬道。
幽深寧靜，帶來了不可名狀的肅穆感，悟空、羅亞輝閉口不言，一前一后，走向前方的黑暗。
耳道盡頭，一點微光，洛哈診所的大門虛掩著。
靠近了，兩人不約而同地放輕了腳步。
羅亞輝從包里取出一個圓筒狀的鐵家伙，在上面調(diào)試了幾下，輕輕放進門口的垃圾桶里。
悟空猶疑道：“我們現(xiàn)在都是重大通緝犯了，洛哈大夫不會告密吧？”
羅亞輝道：“不會的，猴哥。他問你什么都……都可以如實告之，這家伙只認錢，不認人。你一會兒告訴他，用最好的材料來治我，咱們有的是錢。如果他治好了我，錢全……全是他的?！?p> “如果他治不好呢？”
羅亞輝輕笑道：“那就殺了他，反正我們都是通……通緝犯了?！?p> 他的笑里，有一種殘忍意味在，雖然笑著，卻不像是在開玩笑。
悟空皺皺眉，心想這個說法太冷酷了，道：“現(xiàn)在全城都是我的通緝令，我用不用變個樣子再進去？”
“不用?！?p> “警察和賞金獵人什么的，有沒有可能會來？”
“有。他們可……可能就在里面，你怕不怕？”
“哇，”悟空翻了個白眼，“我好怕。”
羅亞輝一笑，暈了過去，閉眼時臉上還帶著笑容。
診所里煙霧繚繞，一瞬間使悟空想起他在天上的日子。
腐壞食物的餿味兒，一把將他拉回了現(xiàn)實。
洛哈醫(yī)生嘴里叼著香煙，在診所里走過來，走過去。
雙手捂著腦袋，搖頭晃腦，不時還用手拍一拍，嘴里用雅利安語喃喃道：
“奇怪，奇怪，怎么突然沒有信號了……”
悟空放下羅亞輝，道：“大夫，您頭疼嗎？”他對醫(yī)生向來是很客氣的。
洛哈醫(yī)生轉(zhuǎn)過身來，瞧了悟空一眼，沒有吃驚，反而笑了，換成英語說道：
“我就知道喬治.達蒙不會來我這種地方。”
“您說什么？”悟空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大夫您是不是頭疼？”
兩人這才意識到，他們之間語言不通。
洛哈醫(yī)生在亂七八糟的架子上翻找。
找東西的過程中，才發(fā)現(xiàn)重傷的羅亞輝，正躺在他的手術(shù)臺上，已經(jīng)陷入深度昏迷。
洛哈醫(yī)生把找到的東西遞給悟空——一個耳塞加話筒裝置，小巧玲瓏，但有些陳舊了，做手勢示意悟空戴上。
“格雷迪怎么樣了？”洛哈醫(yī)生問。
悟空驚喜地發(fā)現(xiàn)，耳塞里傳來的語聲竟然是唐人話，而嗓音還是洛哈醫(yī)生本人的。
“他死了?！蔽蚩諊L試著對話筒說。
洛哈醫(yī)生明顯聽懂了，點點頭，莫名其妙地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似的。
“羅是怎么受傷的？”洛哈醫(yī)生一邊給羅亞輝接輸血管，一邊隨口問道。
“福特偷襲?！?p> “吉米.福特？”
悟空道：“我不懂雞米、鴨米，就是臉上有只鳥那貨?！?p> 洛哈醫(yī)生點點頭：“福特自己呢？”
“死了?！?p> 洛哈醫(yī)生長吁了一口氣。
“心臟破裂，肝臟……呃，多處穿孔，肺部，多處穿孔……”洛哈醫(yī)生檢查著羅亞輝，“他身上沒有一個內(nèi)臟是好的了。都要換?！?p> “換？”
“是的。他的內(nèi)臟原本也沒幾個是原生的，已經(jīng)換過不知道多少次了。我這里有迦尼薩生物科技公司最新的仿生纖維、生物工程塑料，你們用哪種？”
“用最好的，”悟空回憶亞輝的話道，“我們有的是錢。您要是治好了，錢全是您的?！?p> 后面半句，他就沒說了。
沒必要恐嚇大夫。
洛哈醫(yī)生笑了，狡黠的眼睛翻起來：“要是治不好呢？”
悟空也笑了，做出一副嚇人模樣，把羅亞輝的話，換了一種委婉說法：“那我就送您去見他。”
兩道汗水從洛哈醫(yī)生的頭發(fā)里鉆出來，從他深棕色的額頭流下。
“羅不會死的，”洛哈醫(yī)生道，“他是進化人，你知道，他的體格十分健壯?！?p> 羅亞輝的肌肉還沒完全從暴走狀態(tài)中解除，膨脹得依然夸張。
治療羅亞輝花了6個小時。
這期間，悟空一直抱著金箍棒，斜倚在沙發(fā)上，望向診所大門。
開始的3個小時，窗外下方喧嘩不斷。
悟空去窗邊望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幾輛警用飛車鳴著笛，穿著背包式自行飛行器的警察，像蜂蝶一樣來回穿梭，處理剛才那起沖撞警車的交通事故。
羅亞輝睜開了眼睛，從病床上下來。
他看上去比剛才在車里好多了，能走，能動，但臉色煞白、嘴唇青紫，還是十分虛弱，像生過一場大病。
不過，除了身上槍傷的包扎，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中彈十幾發(fā)、內(nèi)臟全部破裂的人。
“神醫(yī)??！”悟空道。
“歡迎回來！”洛哈醫(yī)生牙齒咬著一支香煙，笑著朝羅亞輝張開雙臂。
羅亞輝也笑著走向他，雙手伸向他的臉，似乎要摟住他的脖子，親他一口。
咯啦。
一聲脆響，悟空的雙眼驚愕地睜大了。
他看到洛哈醫(yī)生的臉轉(zhuǎn)到背后，眼睛的表情和他一樣驚愕。
雅利安人臉上的笑容還在，嘴上的香煙也在，頸骨卻被羅亞輝扭轉(zhuǎn)了180度。
唰啦。
羅亞輝放開雙手，洛哈醫(yī)生整個身體癱軟在地。
由于窒息，整張臉泛出青紫顏色，像中了毒。
他的手腳神經(jīng)質(zhì)地哆嗦著，生命倒計時已進入數(shù)秒階段。
“你干什么？”悟空站起來，對羅亞輝怒目而視，“人家剛剛救了你的命！”
干瘦有力的雙手，握緊了如意金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