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報的官?”江匡欣板著臉走到人群中間,朝四周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定在靈夏身上,“你就是被劫持的姑娘?”
好些人正在靈夏身旁,也有人正在安慰。
她從人群中抬眸,一雙眼睛漂亮得出奇,叫江匡欣一時看呆了。
“是我。”
“咳?!鄙砼詡鱽磔p聲咳嗽,江匡欣才回過神來。
他看著她,心里有些疑惑。
這采花賊在京中有些時日了,也是專挑漂亮的姑娘下手,一般都是美貌的名聲在外的,成為他們重點挑選的對象,前兩日他鎖定了兩個人物,一是劉家小姐,一是尤家小姐。
這兩位都是京中有名的才女,除此之外,卻沒見有哪家小姐比她們更有名氣的。
“你是……”江匡欣猜不出她的身份,便問道。
靈夏正要答話,聽到馬蹄聲從街道另一頭響起,比江匡欣的登場更加迅猛,焦綺蕾的馬兒穿過人群,直到古花樓門口才堪堪停下!
“吁——”
從馬背上翻身下來一人,飛撲著將靈夏抱住,“你沒事吧?!你嚇?biāo)牢伊?!?p> 一瞬的微愣。
很快察覺出這熟悉的懷抱是誰,靈夏這才察覺到,自己從方才開始,就一直保持著緊張的狀態(tài)。
直到這一刻,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下來。
靈夏抬手回抱住對方,“小姐……”
“抱歉,我若是早點發(fā)現(xiàn)就好了!門口被撒了迷香,其余人多多少少也中招了,但卻反應(yīng)不大,所以我……”
沒發(fā)現(xiàn)有賊人來過。
靈夏大致能猜到她的意思,卻不明白她為何自責(zé),“小姐,這不是你的錯啊,誰都不知道采花賊會在那個時候來,而且,若不是我被綁走,小姐你就有可能落入危險……”
這么一想,方才的緊張、恐懼,就得到了一些舒緩。
她憨憨地笑著,“還是我被綁比較好?!?p> 抱住她的手用力了一分,尤凝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抱歉,都是我不好。”
靈夏還想跟她好好說,身旁忽然傳來焦綺蕾的暴怒聲。
“江匡欣,你在這里做什么?!”
焦綺蕾坐在馬上,低頭看著底下的江匡欣,橫眉冷對,“本郡主說過,這件事并非你管轄之內(nèi)!”
江匡欣穿著白色官服,站在原地仰頭對她行禮,“參見郡主?!?p> “本郡主說的話,你是聽不見嗎?!”
“……”
江匡欣沉默片刻,抬頭說道:“郡主,此事就是我羽林衛(wèi)的事,陛下命我等管理京都安全,如此的采花大盜擾人安寧,自然是由我來管。”
“呵!”焦綺蕾翻身下馬,走到江匡欣對面,一手架在自己腰上的鞭子,“你說歸你管,就歸你管?本郡主還是奉陛下之命,來徹查此事的呢?”
江匡欣擰著眉頭,實在不理解焦綺蕾針對他的理由,“我并沒有阻止郡主查案。”
“一個人查就夠了!還是你覺得本郡主抓不到一個小賊?!”她一把推開江匡欣,快步上了樓。
江匡欣只愣了一下,也緊隨其后,大批人馬往樓上走,聲勢浩蕩。
靈夏在尤凝懷里抬頭,看著他們都上去了,略微有些著急,“小姐,我們要上去嗎?”
尤凝稍稍松了手,看著她,“不去了?!?p> “可……關(guān)大俠還在上面。”
“無礙。”靈夏的手被牽住了,她抬眸,看到大小姐沖自己笑了笑。
大概真的是被嚇壞了,他的笑容有幾分勉強,似乎只是想讓她安心。
“審賊人的事情,跟我們無關(guān)?!?p> “……”
靈夏其實想上去親眼看看,那幾個小賊被抓住了沒,畢竟在京都都敢如此作惡,實在是太過囂張。
尤凝卻不愿意多摻和,只說道:“放心吧,既然關(guān)博衛(wèi)也在,想必是一個都跑不了的?!?p> 尤凝牽著她的手,輕聲說道:“嚇到了嗎?”
靈夏前一秒還在思考那幾個小賊的事情,后一秒聽到尤凝的詢問,一時沒能很快地轉(zhuǎn)換思緒,握著她的那雙手微微用力,卻又不敢抓的她太緊,靈夏才反應(yīng)過來,尤凝是真的在害怕。
“我沒事!”靈夏連忙抽出手,說道:“就那幾個小賊,哪里嚇得到我???你是不知道,我一拳一個,全給收拾了。”
尤凝直直地看著她,半晌,才垂下眼眸,輕笑了,“是,忘了靈夏有多厲害了。”
“那是自然?!?p> 嘴上雖然是如此逞強,實際上不害怕,也是騙人的。
靈夏自然是沒想過這種事情,當(dāng)時被迷暈的瞬間,恐慌就鋪天蓋地而來,若非是那賊人將地點選在了古花樓,想必她也沒有那么容易逃出來。
可是為什么呢?
在那種熱鬧的集市,難道絲毫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嗎?
尤凝讓她在屋中休息,然而天一暗,靈夏卻怎么也睡不著,她干脆起身,同雨夢一起去守夜。
到了夜半,雨夢已經(jīng)在里頭睡著了,她卻還是睜著眼睛。
不困。
干巴巴的瞪著眼,看著床頭,不遠(yuǎn)處,尤凝的房間里還是亮著燭光。
她掀開了被子,小心翼翼地不想驚動雨夢,慢步走了出去。
“大小姐……”她輕輕推開房門。
尤凝拿著筆在書桌前寫字,聽到響動翻了張紙,抬眸看來,“怎么還沒睡?”
“睡不著?!?p> 她走過去,到了尤凝桌邊站定,道:“我替你磨墨吧?!?p> “……也好?!?p> 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尤凝半夜還在讀書,好似有看不完的書本要讀,尤凝從三年前就是如此了,先前她還會勸一勸,到如今也習(xí)慣了尤凝用功。
外頭都傳她是第一才女,實際上每日下的苦功夫,也只有身旁人知曉。
可憐這樣的大小姐,還要受華夫人的眼色。
想起華元雁,靈夏忽然又想到了,“小姐,這事鬧的半個京城都知道了,夫人會不會來找我們麻煩???”
這幾年她們就快活成透明人了,在主母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不會……”尤凝笑道,“尤家最近正忙著呢?!?p> 靈夏也有些好奇,“我看夫人近半年來沒有閑過,各大聚會上都有她的身影,尤家……如今已經(jīng)是如此得勢了么?”
尤凝笑笑,說道:“兩年前便開始了,不過你不在意而已。你不覺得那時候起,府中來往的人就變多了么?”
“……”仔細(xì)一想,還真是如此。
靈夏說道:“可采花賊也不是小事,尤其是郡主還在一同摻和,鬧到圣上那邊去,回頭還是得訓(xùn)我們的話……”
“不會?!?p> 尤凝斬釘截鐵地說道,“即使是看在郡主的面子上,也不會對我們怎么樣的?!?p> “……”
靈夏還在擔(dān)憂,手腕被人牽住,才注意到尤凝不知何時放下了筆,又轉(zhuǎn)身拉著她,在身旁坐下。
“小姐?”
空氣中彌漫著沉默,片刻后,肩膀上輕輕落下來一個重量。
尤凝靠著她,一如過去三年來。
在這個狹小的院子里,相互陪伴著長大,親昵已經(jīng)是近乎自然的事情,靈夏一開始并沒有放在心上。
至于她現(xiàn)如今為何身體僵硬……
“你總是擔(dān)心那么多,是覺得我護不住你嗎?”
靈夏總覺得是自己腦子出了問題,不然為何總覺得尤凝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怪異?
側(cè)目看向大小姐,比她還要漂亮的眼睛抬眸看來,又暗自譴責(zé)自己想太多。
她自小就對他人的好感,較為在意。
若是能讓她呆在角落不出聲,不吸引人注意那是最好的,一旦被人溫柔對待,便是手腳都不自在,恨不得十倍還回去。
靈夏自幼便知道自己不討喜,被同樣放在選擇臺上,她定然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可若有一天,有人事事以她為先,將她捧在手心里,時??鋸埡亲o,靈夏覺得自己的尾巴,也要翹到天上去了。
她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從遇到大小姐開始,她就知道小姐是個脾性溫和的人。
且不說是對她院子里的丫鬟,就連是那些勢利眼的奴仆,也常是帶著三分笑意。
起初她并不覺得小姐是真心待自己好,那種善意總是帶著疏離,清楚明白地劃出了一道線,靈夏只是站在線外,便已經(jīng)覺得溫暖十足了。
她遲遲不肯離開,以至于時間呆久了,竟不知從何時起,已經(jīng)被允許跨入那條線當(dāng)中了。
“小姐……”她低喃說道,“小姐待我那么好,是我護著你才對?!?p> 靠在她肩膀上的人,輕笑了兩聲。
漫漫夜色當(dāng)中,油燈在微風(fēng)里搖蕩,火光跳躍了兩下,映在尤凝的眼里,也不知道她眼底,是高興多一些,還是擔(dān)憂多一些,笑了良久,才紅唇輕啟應(yīng)了聲,“好?!?p> *
采花賊被捉,靈夏以為此事就這樣過去了。
哪知在那賊人被抓住審訊的第三日,竟傳來了有人劫獄的消息,賊人被救當(dāng)日,靈夏忽然發(fā)現(xiàn),她家大小姐……失蹤了?!
她急的團團轉(zhuǎn),又是報官,又是找人。
最終得到消息,說可能是那采花賊心生怨恨,便在連夜逃走之時,擄走了她家大小姐!
“不,不可能……”靈夏砰咚一聲坐在地上,覺得天也塌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