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大雪從半空中洋洋灑灑地落下,凍人的冷風(fēng)吹得行人裹緊了衣裳。京都的每一個角落都染上了白色,腳下踩著薄薄的一層雪,離凝書將令牌遞給了守門的侍衛(wèi)。
“進(jìn)吧?!?p> 宮門大開,率先穿過一條悠長的走道。再往里走,各個宮門變多,過路的宮人就越多。
好在他也不是第一回來,不至于在這里迷了路,繞過一個拐角,他迎面撞上了一位老先生。
這個時間應(yīng)當(dāng)是下朝歸來的時候,老人家已經(jīng)上了年紀(jì),滿頭的白發(fā),身旁有兩個同行的官員一并走著,見面后,相互行了個禮。
離凝書走遠(yuǎn)后,小聲的議論才響起來。
“這人誰?。俊?p> “有些眼熟啊……”
離嚴(yán)也這么覺得,這小生不單是眼熟,早些年他似乎見過他一面。
“離相你認(rèn)識嗎?”
離嚴(yán)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那是郡主在外的朋友,早些年幫過郡主的忙。”
剩下二位才恍然大悟。
眼看著那人拐入一個轉(zhuǎn)角,不見了身影,離嚴(yán)才收回了視線,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外走。
旁邊二人還在說,“只是覺得好像在哪見過?”
“……頗有些像誰呢?”
離凝書沒顧得上身后的議論,一路拿著手里的圖本,進(jìn)了公主的殿內(nèi)。
焦綺蕾近日來是名聲顯赫,作為一個臭名昭著的郡主,即使是搖身一變,也一時不能轉(zhuǎn)變其他人對她的印象。
但是前幾日鬧水災(zāi)的時候,焦綺蕾親自帶人去疏通,后又開糧倉賑災(zāi)的事情傳播遠(yuǎn)了,如今到是多了不少好的聲音。
公主殿內(nèi),入門便是暖意。
與外頭的冰天凍地不同,焦綺蕾慣來是個會享受的,屋內(nèi)的溫度自然是要舒適為主。她正側(cè)躺在榻上看畫,聽是離凝書來了,連起身都懶得,只稍稍坐直了些。
離凝書一進(jìn)門,便將手里的圖冊給了她。
“這是收集起來的糧食圖冊,有些是從外邦傳來的,只是還不知道能不能用。種子老簡已經(jīng)在讓人收集了,可能需要晚些時候,再給你送來?!?p> 焦綺蕾接過那畫本,翻了兩頁,道:“你真的要走?”
“……”
“這些事情你來辦是最好的,如果你走了,我還真不知道讓誰來幫了?!?p> 離凝書說道:“若是公主有需要,可以找老簡,他時不時會來京都的?!?p> 焦綺蕾嘆了口氣,“那不是還得靠運(yùn)氣嘛……再說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沒有好處的事情,他是不會給我辦的。”
“這些他都辦的來,再說,你給的酬勞也不少,他不會置之不理的?!?p> “盡管如此,你在我也方便許多。那什么,游山玩水的,什么時候不能去?你在京都給我多干幾年,到時候,我親自叫人護(hù)送你們,想去哪兒去哪!”
離凝書笑笑道:“此事已經(jīng)延后不少時日了,早些時候我同靈夏說很快就走,拖著拖著,也過去了幾月。我現(xiàn)在只想,等來年開了春,我們可以去看看別處的風(fēng)景?!?p> “那么著急做什么?”
“只是在不想呆的地方,已經(jīng)呆了太久了?!?p> “……”
焦綺蕾看著他,喝了口茶,道:“這些日子我真是口舌也說干了,看來你是去意已決,誰都攔不住了?!?p> 離凝書點(diǎn)頭稱是。
“罷了。也不能強(qiáng)求。不過,你們路上要是碰著什么稀罕玩意兒,可記得給我捎一點(diǎn)來,我在這京都,也是呆得無趣?!?p> 離凝書笑了笑,同她道了別。
出了宮門。
再過兩條街,簡雄山的店鋪就開在這里,京都里最熱鬧的地方。
這個時間人群已經(jīng)多了,來往之間,都能聽到吆喝聲。
簡雄山正在樓下清點(diǎn)貨物,見他進(jìn)門了,上前說道:“可算是來了,你讓我去找的那些東西,都在這里了。”
“都清點(diǎn)完了?”
“還差一點(diǎn)?!?p> “等點(diǎn)全了便送到宮里去?!?p> “行?!?p> 簡雄山又說了些其他的事項(xiàng),全都講完之后,才打岔道:“你這交代的也太齊全了,是準(zhǔn)備這兩日就走嗎?”
“打算今日就動身了?!?p> “什么?”他驚得差點(diǎn)跳起來,說道:“那你怎么不早說?今日也太急了吧?這么些東西你讓我一個人管嗎?”
“雨夢會在這多留幾日。她不同我們同道,說是要跟關(guān)博衛(wèi)游走江湖去?!?p> “她……這大俠夢還在做呢?那她什么時候走?”
離凝書說道:“不知道,應(yīng)當(dāng)也就三五日后吧?!?p> 簡雄山頭疼得捂住了額頭,說道:“你們這一個個的,倒是悠閑得很,留下我一人在忙活來、忙活去的?!?p> “你不也樂在其中么?”
那小心思被人戳穿,簡雄山也不尷尬,“也是?!?p> 他哈哈笑了兩聲,“這世上就沒有比數(shù)銀子更快活的了,對了,干脆你去游玩的時候,也替我看看哪里適合去落腳,到時候,我把店鋪都搬過去,你看如何?”
“隨你。”
滿箱的東西后面,伙計(jì)探出個頭來,說道:“掌柜的,這里有些問題……”
簡雄山應(yīng)了一聲,拍拍離凝書的肩膀,“那就這么說定了?。 ?p> 午后。
那一陣雪停了下來,不過半日的功夫,太陽從云后冒出了頭,細(xì)碎的雪花映著陽光,京都上下一片通明。
告別完故人,離凝書回到了府中。
這一處落腳地他們本就沒打算多待,里頭的東西該收拾的收拾,該丟的丟,整理出來也沒有多少東西。
靈夏一早就去雇了輛馬車,打算從京都出發(fā),朝著附近的地方一點(diǎn)點(diǎn)去走。
離凝書回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馬車上等著了。
她同雨夢站在馬車旁,正說著話,看到他回來,才都停下來。
靈夏指著雨夢說道:“你看,這幾日不見她,也就離開的時候,能見到她的影子?!?p> “你不舍得我就直說,又不是以后都見不到了。想我的時候,就傳個書信過來,我立馬來找你們?!?p> 靈夏道:“你同關(guān)大俠一起,天南地北的,我怎么找你???”
“你沒法子,阿凝有辦法!”她回頭同離凝書說,“對吧?”
離凝書笑了笑,道:“是?!?p> 他走過去,拉住靈夏的手,說道:“我們到一個地方,就去住上一段時間,到時候她會知道的,若是想來看我們,隨時都可以來?!?p> “我就是同她也待習(xí)慣了……”
雨夢打斷道:“你一個人在綾村,不也好好的么?這么大個人兒了,別撒嬌了?!?p> 靈夏見她這樣,哼了一聲,扭頭上了馬車。
離凝書跟在后面,剛踏上一半,聽到身后叫了他一聲。
回過頭去,看到一個東西丟了過來。
他順手接在掌心里。
“一路順風(fēng)?!庇陦粽f道。
馬車顛簸中,離凝書打開了雨夢給的那個荷包,從里面放出來兩張平安符。
他和靈夏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讀出了一絲無奈。
那平安符上面還拿根紅繩串了起來,他拎出其中一根,遞給靈夏,道:“你拿著嗎?”
“嗯?!?p> 靈夏接過那道符,小心的放在了身上。
“真是瞎操心?!?p> 離凝書笑了笑,說道:“是啊?!?p> 雪地上留下的車馬痕跡,不久便被別的掩蓋住了。馬車越行越遠(yuǎn),逐漸消失了蹤跡。
這一路,與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