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瑞姆只有一座城市,那就是高寒堡,但高寒堡外環(huán)繞著零零碎碎村鎮(zhèn),這些帶有原始風(fēng)俗的村子才是蘇瑞姆真正的本土人——如果從血統(tǒng)意義上來說。艾爾姆達這個村子就是這樣一個村子,據(jù)說在蘇瑞姆村落中,它的地位也非常高,因為臨近高寒堡,薩奎爾斯對蘇瑞姆本土人的政令多是從這里下達到的。其實還有一種傳說,據(jù)說高寒堡的建立其實來源于這些周邊的村子,當時來到蘇瑞姆選擇建設(shè)哨所的位置時,就考慮到方便和這些村落互通有無,而后來聚集來的流亡者、囚徒們雖然必須在這些村落中修整,但不受本地人歡迎,久而久之才聚集到哨所附近。
艾爾姆達并不是最大的蘇瑞姆部落,盡管在高寒堡外圍,但它的規(guī)模并不是非常大,全鎮(zhèn)才有一千人左右。從村子外圍的圍墻就能看出,這是一個標準的蘇瑞姆風(fēng)格的建筑——厚重而不規(guī)則的沙土配合凍雪堆成的圍墻、兩根三人合抱粗的立柱作為村子大門、立柱頂端蓋著一塊不規(guī)則的長條石頭。
艾門尼斯用手勉強阻擋襲來的風(fēng)雪,她勉強透過朦朧的光看到艾爾姆達的大門,兩根立柱上都雕刻著簡陋的符號,立柱也是粗糙的石頭擺成的,可能只是用刀斧稍稍修正,表面并沒有被打磨光滑。
“蘇瑞姆本地信仰蘇瑞姆諸神,其中最被崇信的應(yīng)該是風(fēng)雪之神了。每一個蘇瑞姆部落的大門都鐫刻這風(fēng)雪之神所恩賜的符號,不同的符號代表村落的地位,也寓意著進入村落則不被風(fēng)雪侵害。”克瑞提斯小聲道。
大長老其實并不太了解蘇瑞姆本土的信仰,只是據(jù)說曾經(jīng)來過,所以稍微知道一些通俗內(nèi)容。艾門尼斯也沒追問,她打量了一會這古典主義的大門,就沒什么興趣了,她看了一眼身后的眾人,哪怕是厚重皮毛的棕熊,此時都有些顫抖,風(fēng)雪越來越大了。
少女拍著維因爾厚斗篷上的積雪,然后伸出手。
“艾門,不要隨意使用你的力量?!笨巳鹛崴棺柚沽藢W(xué)徒,“力量給你帶來方便的同時,也會帶來災(zāi)害,警惕自己的力量,謹慎自己的行為?!?p> 艾門尼斯稍歪了一下頭就把手縮回來,她等著大長老繼續(xù)講。
克瑞提斯果然繼續(xù)道:“無論對方信仰的是什么,哪怕只是一些簡單的精靈,也不要隨意在對方的領(lǐng)域內(nèi)使用你的力量。如果隨意施展你的能力,即便不被反擊,也容易引起對方不滿?!?p> 艾門尼斯點頭,她記下了。在德魯伊的典籍里,對菲索爾茲姆之外的信仰沒有太過苛刻,但是也一直是抨擊態(tài)度。德魯伊們認為自然之靈是無處不在的,尤其是花草樹木、動物最易有強大的自然之靈,因為一些生物具備強大的力量,使得無形的自然之靈可以被人們感應(yīng)到,有時候也會被不明真相的人崇拜——這是德魯伊們對德魯伊之外神靈的解釋。比如風(fēng)雪之神,如果按照德魯伊的解釋,也許就是古代某只強大的蘇瑞姆生物被誤認為風(fēng)雪之神崇拜。
克瑞提斯很多次強調(diào):德魯伊并不算一個學(xué)術(shù)意義上的宗教,而是智者團體,只是在行使菲索爾茲姆之道罷了。這讓艾門尼斯很難理解,她并沒能很好的區(qū)分薩奎爾斯圣教和德魯伊的區(qū)別——盡管德魯伊對待外教神相對寬容一點,但教義中還是在抨擊偽神,并且試圖改正不信者的信仰,讓他們認識到菲索爾茲姆之道的真實。
因為想的太多,白發(fā)少女現(xiàn)在對蘇瑞姆的信仰也興致缺缺,就干脆向后靠在維因爾身上,閉眼開始打盹。等了一會,所有人都聚集到位,克瑞提斯才帶著艾門尼斯到艾爾姆達門前。
艾爾姆達門前只有兩個守衛(wèi),在看到德魯伊眾人的時候就一直朝他們看,等克瑞提斯靠近的時候就直接開口了:“愿風(fēng)雪無所阻礙。這里是艾爾姆達,如果希望前往高寒堡,請順著這個方向?!笔匦l(wèi)指了一下高寒堡那邊。
艾門尼斯差點忍不住翻白眼,這蘇瑞姆本土村落不歡迎外人的傳聞可以說一點都不過分。
克瑞提斯對著守衛(wèi)微微點頭致意:“請問尊敬的斯諾利斯在嗎?”
兩個守衛(wèi)互相看了一眼,稍微有些吃驚的樣子,其中一個道:“請問您……和您的友人到此是為了擺放斯諾利斯嗎?”
克瑞提斯點頭:“誠如我言,希望你可以將我的請求轉(zhuǎn)達給斯諾利斯,就說有故人來訪?!?p> “斯諾利斯”并不是一個人名,是蘇瑞姆的稱號,代表著每一個村鎮(zhèn)部落的大祭司,意思是“風(fēng)雪不侵之人”也可以叫“風(fēng)雪庇護者”,根據(jù)傳統(tǒng),如果要成為村落的祭司,就必須放棄原有的家族,低級祭司都以“原本的名字”后綴上“學(xué)徒”為稱呼,中階祭司則把后綴改為“助祭”,唯一的高階祭司就是斯諾利斯,這時候他們將會徹底放棄世俗的姓名,以“村落名”加上“斯諾利斯”作為他們唯一的稱呼,比如艾爾姆達的大祭司就是艾爾姆達斯諾利斯。
好像所有的高職位都喜歡給自己弄一個與眾不同的稱號,艾門尼斯順便吐槽了一下自己“大德魯伊”的頭銜,她上歷史課時候最討厭的莫過于背誦薩奎爾斯君主的稱號:“圣徒之裔、薩奎爾斯神圣皇帝、耶瑞爾學(xué)院的守衛(wèi)、黃色雷鳥、凱爾納和法蘭之王、圣阿拉尼亞的所有者”,尤其是阿拉尼亞地區(qū)并不在薩奎爾斯君主的統(tǒng)治范圍內(nèi)。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一個大概六七十歲、老態(tài)龍鐘的老者在幾個人的簇擁下走來,她脖子上、頭上、雙臂都有羽毛做的裝飾,深紫色衣服的許多邊緣處也都有寬的黃色線條作為裝飾。她走到門口,沒有先開口,估計是在打量德魯伊一行人,但是從外表絲毫看不出這位斯諾利斯在想什么。
“愿風(fēng)雪庇護你的道路。”老祭司開口先說了蘇瑞姆本土的祝福語,然后才看著艾門尼斯:“墨索尼達斯之怒前后,來到蘇瑞姆的旅人就越來越多了?!蹦髂徇_斯是蘇瑞姆當?shù)匦叛龅囊晃簧耢`,掌管土地,也主宰暴怒,據(jù)說每當大地震動的時候,就是墨索尼達斯在發(fā)怒。
“您好。”艾門尼斯施以薩奎爾斯的禮節(jié)。
“哦,請進吧,年輕的孩子?!崩霞浪就蝗桓淖兞苏Z氣,驟然和藹起來,她很自然地讓出一些道路,對眾人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
艾門尼斯看向?qū)?,?dǎo)師對她點頭,這才猶豫著帶著一行人走進村子。這是下午,但艾門尼斯除了來回的巡邏的守衛(wèi),幾乎沒看到村子里有什么人在外面,偶爾有幾個從屋子門窗縫隙冒頭的孩子也都是看了一眼就立刻把頭縮回去。
“就像你們見到的,墨索尼達斯的怒火總是這樣擾人心煩。”老祭司道,然后挑開村中央房屋的門簾:“請?!?p> 艾門尼斯來回看著,這是一個木制房屋,和周圍那些沙土堆積的完全不同,看著就能分辨出高低地位。這屋子是一個圓形,兩層,上層比下層直徑小很多,屋頂也是圓的,墻壁都是削成圓柱形的木頭用粗繩捆綁連接起來。屋內(nèi)外的墻壁上都披著很多粗線織成的粗布,每一個粗不上都有一個圖案,應(yīng)該是蘇瑞姆本土信仰的符號。他們只到了屋子的前廳,兩側(cè)是木質(zhì)長桌,看來經(jīng)常在這里舉行村落的宴會,中央每隔一段距離就放著一些火盆,沒看到有類似王座、寶座的東西,看來當舉辦宴會的時候,即便是村落的祭司也并不會坐在高處。
老祭司請他們都坐下,她讓從人點燃一個火盆放在一行人面前,她自己則就這樣很舒適地靠著一個椅子,好像她并不覺得寒冷,也許是習(xí)慣了,也許真如她稱號一樣,她是不懼雪風(fēng)的。
“你并不認識我?!笨巳鹛崴瓜鹊馈?p> “你也不認識我?!崩霞浪镜?,她一皺眉,擺出一副很“討厭”的樣子:“哦,在我這后半輩子里,用這種借口見我的人太多了?!?p> 克瑞提斯沒有接話,他和這位和藹的老祭司顯然不是一個風(fēng)格的。
老祭司道:“不過上周我做了一個夢,雪狼在雪地里睜開眼睛,我想我應(yīng)該接待你們,尤其是當天就感受到了墨索尼達斯的怒火?!?p> “雪狼?”艾門尼斯疑惑道。
“那是我們蘇瑞姆人的守護者。”老祭司解釋道,她好像很喜歡小孩,特地讓人端了一盤很“厚重”的奶給艾門尼斯,看她喝的時候都不由露出笑容:“雪狼很久沒有出現(xiàn)了,在蘇瑞姆的傳統(tǒng)里,風(fēng)雪之神的勇者總會有一條雪狼相伴。再過一段時間就正好是祭典,也許雪狼就會出現(xiàn)?!?p> 克瑞提斯斟酌好了言辭,道:“你是說,除了我們,最近蘇瑞姆來了很多外鄉(xiāng)人?”
“是的?!崩霞浪军c頭,她皺著眉看了一眼,然后一拍自己的腿,對克瑞提斯:“到我們這個年齡,事情要看開點。說話輕松點,這些小輩也不會被嚇到?!?p> 艾門尼斯差點忍不住笑起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這位不茍言笑的導(dǎo)師吃癟。
艾爾姆達的斯諾利斯道:“墨索尼達斯的怒火總是帶來一些災(zāi)難,你們也看到了,我讓村里的人最近都躲在家里,這樣安全?!彼戳艘谎墼谖葑咏锹涞睦恰⑿艿绕婀稚镆谎郏骸皝淼娜瞬簧?,不過比起你們還正常很多。”
“請問……”艾門尼斯還沒說完。
老祭司就堆笑著塞給少女好多蘇瑞姆的瓜果:“多吃點?!比缓笏又f:“那些人都不是蘇瑞姆本地人,他們很多人想進村子,說明對蘇瑞姆本地并不是太清楚的。不過他們應(yīng)該都去過高寒堡,他們的衣著已經(jīng)換成高寒堡樣式的?!边@個描述和他們路上遇見的傭兵很相似。
“是傭兵嗎?”克瑞提斯問。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老朽深居簡出,可不管這些事情。”她雖然這么說,但還是繼續(xù)道:“不過有族人和他們打過交道,也和我說過。這些人都是接到什么任務(wù),據(jù)說是蘇瑞姆出現(xiàn)了一種獨角生物,傭兵公會出高價收購。我讓族人都別摻和這種事。風(fēng)雪之神可不希望獨角生物被貪婪所害?!?p> “呼……”達克恩顯然有些沉不住氣,向前跳了一下,差點打翻椅子。
“慢點慢點……你這小貓咪……”老祭司一邊做安撫的手勢,一邊念叨。
達克恩本來對獨角馬的事情很氣憤,結(jié)果聽到“小貓咪”這個稱呼差點鼻子都氣歪了,不過他感受到克瑞提斯嚴厲的目光,咧著嘴把頭又縮回去。
老祭司饒有興致地看著:“墨索尼達斯可不會經(jīng)常發(fā)怒,除非他再次弄丟自己的錘子。”墨索尼達斯之怒的典故就來自于蘇瑞姆一個本地神話:世界本來是山脈重重疊疊的,墨索尼達斯就用錘子一點一點敲打大地,最后敲出了平原,當他準備敲打最后的山脈“瑞拉克”的時候,同父異母的山神“莫霍克”設(shè)計把他的錘子藏在了永不可見的深山中,所以墨索尼達斯就前往山中尋找,每次找不到的時候,就會憤怒的捶打山脈,導(dǎo)致大地震動。至今,很多蘇瑞姆人都認為地動的中心是瑞拉克山脈——那座世界最后的山脈,地動時候的聲響是墨索尼達斯的怒吼。
斯諾利斯收攏笑容道:“墨索尼達斯不會孕育災(zāi)厄,只是因為災(zāi)厄被隱藏在每一個人心中,所以人們總會被神的怒火所激?!彼蝗徊焕^續(xù)說了,就這樣等著,沒人說話,她掃視了一圈眾人,做了個標準的祈禱手勢:“愿風(fēng)雪不侵?!?p> “然后呢?”艾門尼斯喝著奶,忍不住道。
“孩子,沒了,就這么多?!崩霞浪緮偸郑拔宜木瓦@么多,災(zāi)厄是一直存在的,災(zāi)厄也是可以被消弭的?!?p> “其實你連這些都可以不用告訴我們?!笨巳鹛崴沟?,他一直看著這位老祭司,顯然他并不信任對方。
“是,我只是有預(yù)見。但我不能預(yù)見所有,即便是風(fēng)雪之神也不能。我只是將一些知道的告訴你們?!崩霞浪镜?。
“你會只憑一個夢就接待我們?”克瑞提斯問。
老祭司拍了拍桌面:“夢是一種神諭,我也可以不接待你們,但這種設(shè)想沒有意義,很少有外人可以直接說出斯諾利斯這個稱呼,這也是一種夢境的應(yīng)驗?!?p> “我們的一個同伴在這里離開了我們,在瑞拉克山脈,當時遇到了巨人般的生物?!笨巳鹛崴怪北贾黝}。
“這可真是可怕呢。”老祭司道,她沒有露出害怕的神情,“我們村落是不愿意和高寒堡多聯(lián)系的,如果你是想問高寒堡方面的信息,我就愛莫能助了?!?p> “那那些生物?”
老祭司搖頭:“我從未見過,甚至我都不能判斷你的描述是真是假?!彼酒鹕恚骸霸谔K瑞姆的傳統(tǒng)里,每一段時間就會有選拔勇士的祭典,風(fēng)雪之神的勇士將會戰(zhàn)勝所有的妖魔和邪惡,往往我們并不需要知道他是什么?!?p> “哦,我的部落歡迎你們,在村落中住下吧,等到明天再去尋找你們的答案。德魯伊們?!?p> 老祭司剛說完,克瑞提斯就猛地站起來,他看著老祭司,不知道為什么她能直接認出他們的身份。德魯伊泯滅足足千年,連滅絕德魯伊的圣教都要翻閱典籍才能回憶起這個早已遺忘的敵人。
老祭司做了一個祈禱的手勢:“愿風(fēng)雪之神庇護你們。”她道:“雖然外界的時代一直變化很快,但是我們還記得,在古代斯諾利斯的記載里,有過一群獨角白馬來到這里,他們自稱德魯伊,和我們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p> 克瑞提斯沒有多說什么,最后將手放在胸前,微微頷首:“愿自然庇護你們?!?p> 那是很久遠的一段歷史了,在德魯伊被毀滅后不久,白馬一族就在愛思特的帶領(lǐng)下登上了當時德魯伊們幾乎很少踏足的蘇瑞姆高原,這之后的事情即便克瑞提斯也不知道,因為他沒有去過。這就是愛思特的力量嗎?艾門尼斯低下頭,她看著被子里白色、厚重的液體,倒映出自己的面龐,迷茫好像減少了些。
克瑞提斯讓探子連夜去打探高寒堡的情況,結(jié)果那德魯伊回來的時候,說話都結(jié)巴了:“高……高寒堡……被……被摧毀了……”克瑞提斯當即改變計劃,讓本來打算留守在村里的一群長老一齊向高寒堡前進。
當?shù)卖斠羵兡芸吹礁吆さ挠白訒r,所有人都停下腳步,他們前方的雪地中散落著無數(shù)石頭碎屑,遠處的堡壘此刻只能看到還彌漫著灰塵的殘垣斷壁,更遠處的塔樓只能看見剩下一半的黑影。
“阿勒斯提爾在上?!备ヌm克斯坦默念著巨熊之神的名號,顯然無法相信一個如此巨大的城市,居然在沒有外人察覺的情況下,破滅至此。說高寒堡被摧毀有些言過其實,但至少有一半的城市被摧殘得七零八落,有些房子的墻壁甚至像被連根拔起——這些在高寒堡外都能看見,因為高寒堡的城墻已經(jīng)被不知道什么從中敲碎。
“巴爾斯特長老,這里還有殘留的氣息。”灰衣大長老迅速引動力量將眾人籠罩在星光之中。
白狼長老閉上眼,有些暴躁地刨著地面:“不,什么也沒有,除了自然之靈的咆哮?!?p> “不,我是說生物的氣味?!笨巳鹛崴沽⒓创驍?,“這些血腥味,可以幫我們分辨出動向?!?p> 巴爾斯特仔細嗅了一下周圍:“我需要分辨一下。”
“我的朋友,快點,這里太毛骨悚然。”達克恩嘴上抱怨著,但還是和其他長老一起全副精力地警戒。
艾門尼斯和維因爾被大長老護在最中間,大長老甚至開始后悔帶著這個勤奮好學(xué),同時對自己、對整個教派都最為寶貴和重要的學(xué)生出來,這一次的事件顯然超出了整個教派所有人的認知能力——至少對于現(xiàn)在發(fā)生的一切,還沒有人提出任何哪怕荒誕的分析。
高寒堡盡管已經(jīng)變成了城市,但是它絕對是薩奎爾斯最堅固的軍事堡壘之一,能在短時間內(nèi)將它摧毀至此的,一定是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而且絕不可能是軍隊,否則不可能連周圍的村子都沒能察覺異樣。
克瑞提斯思索道:“如果是利用巫術(shù),很多人都可以造成很大的破壞,但從痕跡來看,這是一鼓作氣、摧枯拉朽導(dǎo)致的,如果不是一種破壞力非常強大的巫術(shù),那么就是物理上的破壞……”他用木杖指了一下城墻殘骸的輪廓,“就像被什么東西,用巨大的力量直接砸碎?!彼种噶酥钢車乃槭骸昂芸赡苁且粋€體型巨大的生物用石頭……非常簡單的摧毀了這些防御設(shè)施?!闭f到巨大生物,所有人立刻想起白馬們描述的巨人。
“這里。”巴爾斯特低吼一聲,帶著眾人向越過外圍廢墟,向著內(nèi)城而去:“太過依賴自然之靈了,我都忘記自己可以直接用嗅覺,全是血腥味?!卑桌窍茸晕覚z討了一下,“我嗅到的味道除了血腥味和泥土味,還有很多新鮮的,他們都往內(nèi)城退去。如果運氣好,我們或許還可以知道發(fā)生了什么?!?p> 達克恩皺起眉,讓刀疤臉看起來更加兇狠:“這里一直在大戰(zhàn),這里的血腥味昭示了打了很長時間……但也幾乎都是一擊致命,四周的東西上幾乎沒有濺上的血……想對于被野獸吃了這點來說。”
“或許這里天氣的原因更大,雪很容易就把過去的痕跡覆蓋?!本S因爾道,達克恩是維因爾少數(shù)幾個可以談笑的,對人刻薄的沙林之王對維因爾卻格外溫柔。
“等等!”巴爾斯特突然停下,然后對著前方的一處廢墟呲開牙,猛地撲上去,就見白狼掀開碎石板,然后黑暗中白光一閃,巴爾斯特“哼”著優(yōu)雅地躲開,另一只爪子將一個瘦小的生物按在地上。
“狼崽子!等等!”拉托弗里斯嚷道,“快看,是活的?!?p> 巴爾斯特見爪下的人類掙扎到不敢動彈,緩緩收回爪子。這個人類看來被嚇得夠嗆,看精神狀態(tài)的話,可能維因爾都能很輕易把他撂倒在地,白狼也就沒有繼續(xù)禁錮他了。
穿著破衣爛衫的青年驚恐地在地上不敢動,破爛的毛皮大衣和高寒堡的圖紋證明他確實只是一個普通的高寒堡士兵。達克恩咂著嘴走向前,然后前爪猛地插入雪地里,發(fā)出“噗”的一聲:“閣下如果不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我不介意吃了你?!辈贿^達克恩自己都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大力踩雪地會發(fā)出這種聲音。
“會……會講話的野獸!”青年士兵很明顯受到了驚嚇。
克瑞提斯走上前,用木杖隔開達克恩:“閣下,還請說明發(fā)生了什么?!?p> 青年士兵看到克瑞提斯和他身后的艾門尼斯、維因爾,才稍微鎮(zhèn)定一些:“我還以為……人類要滅絕了?!焙苊黠@這個小家伙根本沒有見過什么奇珍異獸,更不要提德魯伊教派。
直到野獸德魯伊們屈尊被克瑞提斯稱為是自己等人類所馴養(yǎng)的野獸,那青年士兵才緩下神情,不光是達克恩,就連艾門尼斯都懷疑這樣的膽小鬼是如何加入的軍隊。
青年士兵不介意這群人的目光,死里脫生地大喘一口氣:“怪物!全是些怪物!冒著火,到處都是土!”眾人不用年輕的士兵重新組織語言,就已經(jīng)可以聯(lián)想到瓦拉彌爾所描述的——這就是殺死愛思特的巨人。
“這里發(fā)生了什么。”克瑞提斯木杖一戳地面,那士兵好像被什么安撫了,亂揮動地雙手也無力地垂下。
“不……不知道……”他呢喃著,“突然它們就出現(xiàn)了,從城市里站起來,然后四處破壞……”他說話斷斷續(xù)續(xù)的,不過德魯伊們也勉強聽懂了事件順序:高寒堡中突然出現(xiàn)了巨型的人形生物,并且對城市大肆破壞,高寒堡的軍隊、傭兵一時間被打的七零八落,在領(lǐng)主雅德拉帶領(lǐng)下才勉強重整旗鼓。
雅德拉直接放棄了這半個城區(qū),讓所有人都退守到高寒堡的中心——那里也是整個高寒堡最核心、最堅固的地方,甚至雅德拉還請那些隱藏在傭兵中的巫師們幫助防御。那些巨人幾乎殺不死,在這個青年的描述里至少出現(xiàn)了四個,他們好像并沒有足夠的智慧,只是單純的依靠直覺去殺死所有的活人。所以雅德拉就經(jīng)常派遣小隊引誘一些巨人到其他地方——當然,只是權(quán)宜之計,據(jù)說雅德拉趁此時機派人去想薩奎爾斯求救了。
達克恩都不由贊嘆了一句雅德拉的果斷,不過眾人更多地是陷入沉思,連高寒堡的軍隊都無法阻擋著所謂的巨人,德魯伊一眾也無濟于事。更何況如果像薩奎爾斯求救了,如果圣教的裁判所到來,那德魯伊們可就危險了。
不過說來倒霉,這青年其實是逃兵,原本他被要求帶著巨人城里面溜達兩圈,他還是自己意氣風(fēng)發(fā)報名了“敢死隊”,結(jié)果他真的和巨人對峙了片刻就退縮了,然后把自己藏在廢墟里面想逃走,結(jié)果還沒躲多久就被德魯伊長老“暴力”地找出來了。達克恩對此只是“哼”了一聲,倒是沒有冷嘲熱諷什么,膽怯是人之常情。
瓦拉彌爾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現(xiàn)在幾乎小半的德魯伊長老都到齊了,瓦拉彌爾非常有信心地認為大家可以打敗敵人。大長老很說什么,但話到嘴邊又放棄了,他自己還沒有決斷好,不像直接否決這位同胞。他看了一眼眾人,都在竊竊私語,白發(fā)少女好像把自己縮在了維因爾身上,他不由走過去,低下身子:“艾門?”
艾門尼斯想說什么,剛一開口又停住,但最后還是忍不住對克瑞提斯道:“大長老,我感覺害怕。”
大家都明白,連大長老自己都有些心驚,更何況一個女孩,維因爾想必也是如此,但年齡更大的她能夠明白在行軍中絕對不能說出這種敗壞軍心的話。包括克瑞提斯在內(nèi)的幾個長老都別過臉,只有巴爾斯特瞪了眾人一下,然后走上前,讓艾門尼斯靠著自己的頭顱。
巴爾斯特不滿道:“你們有勇氣就自己去,非要拉著孩子干什么?!辈贿^這也是就是氣話罷了,無論是她還是艾門尼斯,都明白自己的職責(zé)。對于這個從森林邊緣撿來的孩子,母狼傾注了不少母愛在其中。
“不……”艾門尼斯看著高寒堡內(nèi),“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白狼舔了一下女孩的臉龐,狼爪撫摸著女孩的白發(fā):“我的女孩,或許你該休息了?!?p> “不,不是。”艾門尼斯罕見地拒絕了提議,:“我不知道……”她低下頭,看著雪地里隱隱約約的紅色,“我很討厭這種感覺,我很害怕……”
“這是什么感覺?”維因爾也半蹲下身子,讓自己和艾門尼斯大概保持一個高度。
“我很討厭……我不想讓自然之靈這樣哀嚎……”艾門尼斯一直都能感受到自然之靈因平衡破滅而導(dǎo)致的傷痛,她又搖頭:“可……這也不是……”她猶豫地描述著:“我很害怕這樣,站在這里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覺……”
克瑞提斯一時無言,其他長老們也都沒有說話。他們本以為艾門尼斯是害怕戰(zhàn)爭、死亡,但沒想到艾門尼斯同樣也懼怕著“無能為力”。誰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感覺了?但誰都不想再經(jīng)歷這種感覺。
“大祭司,你有拯救一切的能力,只是現(xiàn)在還需要更多時間學(xué)習(xí)……”克瑞提斯試圖用很溫和的語氣,“也許我們應(yīng)該給你更多時間……”
“大長老,如果真的有足夠時間,就可以無所不能嗎?”艾門尼斯抬起頭,她眼睛睜得很小,好像在看什么,但是又好像任何事物都難以被她所視。
“如果你來可以做到,你會選擇去幫助這些人嗎?”即便自己會陷入危險、付出代價。后面這句話克瑞提斯沒有說出口。
艾門尼斯嘴唇蠕動了很久,才勉強擠出幾個字:“我想試試……”
克瑞提斯站起身,他將長老們的神情收入眼底。然后閉起眼睛,單膝跪在艾門尼斯身前:“尊崇大祭司的意愿?!?p> “大長老?”艾門尼斯好像被嚇到了。
“艾門,你要記住你做出的選擇。”克瑞提斯道。
“我要承擔(dān)責(zé)任?”
“不?!笨巳鹛崴箵u頭,他將手放在艾門尼斯的白發(fā)上,沒有揉動,只是很僵硬的放著,但卻讓艾門尼斯的驚慌逐漸消散,“現(xiàn)在,承擔(dān)責(zé)任的是我,我是你的導(dǎo)師。但是你要多看,多思考,記住自己的選擇,這是為了未來不再做出讓自己后悔的抉擇?!贝箝L老轉(zhuǎn)過身,木杖點地,輕聲道:“去見雅德拉。”眾人一應(yīng)而上,沒有遲疑。
艾門尼斯看著克瑞提斯的背影,她眨著眼,很難說出什么,然后又看著維因爾:“我做的對嗎?”
維因爾知道這是冒險,但是她同樣理解克瑞提斯的選擇,她明白,這位“僵硬”、“老頑固”老師內(nèi)藏著不為人知的溫柔,只有當你觸及的時候才能感受到。她道:“我覺得,這是大家一致的選擇?!彼荒苓@樣說了。
艾門尼斯想了想,露出一些笑容,快步向前到了克瑞提斯身側(cè),剛想要說什么,就見克瑞提斯突然停下腳步。
大長老一揮手,把艾門尼斯直接攔在身后,然后低聲道:“大家時刻做好戰(zhàn)斗準備?!?p> 眾人屏住呼吸,一字排開,即便是那個膽小的青年士兵也瑟瑟發(fā)抖地拿著木棍緊張地對著四周張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但是克瑞提斯繃緊的樣子讓所有人都不敢松懈。
“那里!”艾門尼斯突然一指身側(cè)。
克瑞提斯大喝一聲,散布在四周的星光突然聚攏,形成一道屏障攔在身側(cè),然后就聽到巨大的撞擊聲,灰衣大長老被推出去數(shù)米遠,一塊巨大的石頭因為撞擊星光墻壁而粉碎,掀起一片煙塵。不等達克恩等長老反擊,克瑞提斯就喊道:“快聚攏!”
眾人恢復(fù)隊形之后,連煙霧都不用驅(qū)散,就可以看到一雙充斥著毀滅感覺得雙眼,仿佛燃燒著的火焰。巨人又一拳擊打在星光屏障上,克瑞提斯連同四周的土地一起被打陷一圈。巴爾斯特等怒吼著爆發(fā)出幾道法術(shù),當那些光芒撞擊到巨人身體的時候就一瞬即逝,巨人好像被阻礙了一下,但它只是幾個呼吸間就又恢復(fù)了行動。
艾門尼斯和維因爾聯(lián)手釋放了一道法術(shù),驅(qū)散了四周的灰塵,那巨人果然如同瓦拉彌爾的描述一般,除了雙眼給人強烈的毀滅感,身軀環(huán)繞著如同彩帶的星河光芒,皮膚外已經(jīng)沒有了泥土,可以清晰看到光滑的肌膚,甚至比嬰兒還要柔嫩,雷電、火焰、寒冰交替閃爍,匯聚成的首飾懸浮在四肢和頭頂,即便身無寸縷也看不出性別,但卻給人渾然天成的感覺。
“神……神!是神靈!”那青年士兵立刻就崩潰了,他手上的棍子掉落在地,然后驚恐地跌到,不斷喊著。
巴爾斯特跳到艾門尼斯身前,吼道:“維因爾,帶著大祭司走。”
維因爾二話不說,拉起艾門尼斯,率領(lǐng)其余各族德魯伊部隊后撤。那巨人和長老們纏斗了一下,然后突然腳跺大地,維因爾率領(lǐng)的眾人面前就燃起烈火,將整個德魯伊教派部隊后路阻斷。
克瑞提斯低語一聲,從地下鉆出巨大的星光鎖鏈,纏住了巨人的腳,然后對著艾門尼斯大喝:“大祭司!把群星之鐮給我!”
艾門尼斯聞言,懷抱著菲索爾茲姆之杖退后一步:“大長老!如果你再……”
克瑞提斯只喊一聲:“走!”然后單手一張,菲索爾茲姆之杖就強行掙脫艾門尼斯的懷抱,落入克瑞提斯手中。克瑞提斯將長杖插入地面,單膝跪下,半截橡木棍就爆發(fā)出藍色的光輝,只一秒就展現(xiàn)出黃金彎月鐮刀的樣子。
“轟”一聲,克瑞提斯正準備抬起鐮刀,聽到巨響后不由抬起頭,只見天空閃過兩道雷霆,和巨人撞擊在一起,發(fā)出巨大爆炸,龐然大物都被擊退了好幾步。
“克瑞提斯!你老了!”一陣帶著噫吁的聲音從天空傳來,還帶著幾聲被風(fēng)扭曲的怪笑。然后就是巨大的飛行生物撲著翅膀掠過天際,還來不及看這是什么生物,一個渾身散發(fā)著雷霆光澤的老者跳下來,手中木杖指向巨人,周遭的閃電如蛇般扭曲著身體纏上巨人的身軀。老者另一只手迅速丟出許多儀式物品,這些物品本應(yīng)該掉落在地,但此時卻都在墜落中突然定頓住,浮在空中,只一會,這些物品就“唰”一下扭曲起來、消失不見。老巫師的手扭曲出一個怪異的手印,將顫抖的巫師杖對準巨人,那巨人周遭的空間突然虛幻,驟然扭曲,這個龐然大物就消失不見了。
老巫師喘著氣,他看了一眼克瑞提斯:“咳,我也老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難這么短時間將傳送法術(shù)鎖定在這么大的個體上了?!?p> 克瑞提斯看著老巫師,好像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呼出一口氣,讓群星之鐮的光芒重新收攏。他也是露出有些感慨的神色,對老者笑道:“法多科-蘭德斯特,奧爾艾的大巫師閣下,好久不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