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還未到高寒堡就已經(jīng)可以看到堡外混亂的局面，喊殺聲和許多奇異的光澤此起彼伏。

　　普LS看著身后狼奔豕突的眾人，勒馬喊道：“鎮(zhèn)靜！所有人鎮(zhèn)靜！我們必須拖住敵人，不能讓他們接近高寒堡！”

　　艾門尼斯停下腳步，她看著普LS，跟隨艾門尼斯的眾人也都停下腳步。

　　普LS略和艾門尼斯對視一眼，只來得及點(diǎn)頭致謝，就急切地試圖止住其他人：“只要高寒堡勝利，我們就一定可以勝！所以我們不能自亂陣腳！”但能聽從他指揮的人并不多。檢察官有些氣急敗壞地呸了一口，雖然他以前從沒有做過統(tǒng)兵將領(lǐng)，但是他也不是沒去薩奎爾斯各處軍隊視察過，就是那些城主的私兵也不可能如此混亂不堪，這些教派的聯(lián)合不過是一盤散沙，沒有訓(xùn)練、沒有共同的信念、互相有矛盾，甚至許多教派內(nèi)也互有沖突。就算不論蘇瑞馬爾隆如何齊心協(xié)力，這高寒堡聯(lián)軍也可謂不堪一擊。

　　但不能放棄，普LS看著自己身后還勉強(qiáng)保持陣型的高寒堡士兵小隊，咬牙道：“我們頂上去。只要能頂住，其他人就不會慌張。”說罷他先讓一個信使回高寒堡報信，然后就帶著幾個人重新向瑞拉克山脈而去，還沒走幾步，碎石響聲就伴隨著沙塵在不遠(yuǎn)響起，看來剛才的巨人已經(jīng)沖到不遠(yuǎn)處。

　　“大祭司，我們先離開?！本S因爾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德魯伊教派眾人，但還是催促著艾門尼斯先離開，“弗蘭克斯坦長老有菲索爾茲姆的祝福，絕不會出事的，更何況還是您親手所賜。相信您自己的力量?！卑T尼斯腳步?jīng)]有移動，維因爾不得不拖拽著她的袖子往戰(zhàn)場外圍走去。

　　“維因爾?！卑T尼斯的聲音在顫抖，分不清是害怕還是膽怯，“我們不能逃跑?！?p>　　“不，這不是逃跑，大家撤回去好重整旗鼓。”維因爾俯下身子，努力讓艾門尼斯相信自己的話。

　　“不！他們不會再回來。那些聯(lián)盟的誓言，已經(jīng)在自然之靈的見證下消散，無數(shù)的生靈哀嚎。他們都背棄了自己的承諾?！卑T尼斯看著身邊推搡著逃跑的人們，有教派的信徒，有少數(shù)高寒堡的士兵。艾門尼斯好似從里到外都靜下來，她就這樣看著，她雖然腿仍然在顫抖，但是絕不移動半步。她知道，如果任由自己被恐懼驅(qū)使，克瑞提斯等人腹背受敵，因?yàn)楦吆?lián)軍指揮官的無能，弗蘭克斯坦族長獨(dú)自斷后，因?yàn)樘嗳说哪懬?，心中僅存的只有私利。

　　“大祭司，您……說得對，這些臨時整合的教派因?yàn)樾叛龅牟町?，絕對不可能在一時間真正合作。在大部分人看來，只是高寒堡被摧毀了，甚至欣喜薩奎爾斯帝國陷入內(nèi)亂。”維因爾低下頭，不敢直視艾門尼斯的眼睛，因?yàn)樗材懬恿?，也害怕了，催促著艾門尼斯離開也正是她心中所想。

　　“維因爾，你帶著其他人走，我留下。”艾門尼斯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說出這么瘋狂的言論，她留下能干什么？也許只能更加無能為力地看著，但她的腳似是已經(jīng)不再受理智所控制，如生根一樣插在泥土中，“我絕不會再逃跑?！?p>　　“艾門，如果你留在這里，只會讓所有人都……都……難以為繼?！本S因爾努力平復(fù)著自己心中的慌亂，“更何況，應(yīng)該是我留下，而不是您?！彼M量讓自己的身子矮到和艾門尼斯齊平，哪怕周圍兵荒馬亂的，也努力保持著身體的平穩(wěn)。

　　艾門尼斯垂下眼簾，看著維因爾，然后又看著瑞拉克山脈，維因爾的請求好像讓她的膽怯又占據(jù)上風(fēng)，甚至她所有的“理智”都在催促她離開，好似離開這里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她知道維因爾說的沒錯，克瑞提斯等長老對艾門尼斯的氣息可以說非常熟悉，僅僅在一瞬間就已經(jīng)知曉了她的位置，然后有意將巨人向山脈內(nèi)側(cè)引，他們不可能沒有感覺到山脈深處又出現(xiàn)一尊巨人，即便冒著腹背受敵的危險，也要讓艾門尼斯先離開。

　　“普LS大人！”老遠(yuǎn)就能聽見一個人的高呼，引得不少本來要逃竄的人側(cè)目。是剛才回高寒堡報信的士兵，只十分鐘就已經(jīng)回來了。

　　“怎么回事？你沒回高寒堡？”普LS才重新安定好一些人準(zhǔn)備重回瑞拉克山脈，詫異地看著騎馬飛奔回來的士兵，十分鐘時間應(yīng)該是來不及見雅德拉的。

　　“大人，出事……”

　　還不等說完，普LS連忙喝道：“先把氣喘勻再說！”雖然他及時喝止了，但還是很多人都聽到了士兵的話，好不容易有些停頓的隊伍又開始混亂。

　　“到底怎么了？”普LS催馬靠近。

　　那個士兵小聲道：“雅德拉……雅德拉大人被帶走了?！?p>　　“什么？”普LS自己都忍不住大聲起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還沒到高寒堡，就看到一些從高寒堡里面逃出來的……”他看了一眼周圍混亂的各教派信徒們，“一些教派的人，他們說是薩奎爾斯來的，可能是圣教的修士，審判所的。”

　　“混賬，他們看不到周圍的局面嗎？”普LS啐了一口，“他們就帶走了雅德拉？”

　　“不知道……”士兵氣喘勻了，“我遇到的幾個人都這么說，這些人逮捕了雅德拉，還殺死一些教派的人，好像他們緊急召集了周圍一些軍隊，這些軍隊把高寒堡南方的兩個巨人和圍攻巨人的教派信徒……”

　　“都這么了？”普LS咬著牙，他看著兩側(cè)人流，突然不想阻攔了。

　　“我也不知道……”

　　其實(shí)不用士兵說，普LS也知道大概的結(jié)果。薩奎爾斯拒絕了雅德拉的請求，但他們肯定能發(fā)現(xiàn)國內(nèi)異教徒流動的異常，所以審判所或者其他的監(jiān)察機(jī)構(gòu)帶著軍隊而來，這些異教本就是敵人，雅德拉如今也必定是身領(lǐng)叛國重罪?！盎斓??！逼誏S的聲音沒那么憤怒了，他一揮手：“先支援瑞拉克，然后直接撤退?！备吆た隙ú挥没亓?，如今回去就是自投羅網(wǎng)，如今薩奎爾斯軍隊在高寒堡以南，估計不用一兩個時辰就能收拾掉南方的戰(zhàn)局。

　　艾門尼斯道：“我們?nèi)ジ吆?。”不等維因爾阻止，她就道：“維因爾，我和你去，只有我們兩個，你讓其他人立刻離開蘇瑞姆。”

　　瓦拉彌爾也來到一旁，他怒道：“你讓我們就這么逃跑？”

　　“這是命令！”艾門尼斯聲音也硬冷起來，“我必須回去將情況告訴大長老，然后也會離開?！彼苊銖?qiáng)感受到來自高寒堡方向的德魯伊眾人的氣息，德魯伊一眾應(yīng)該是在高寒堡以北，想必這些一直在高強(qiáng)度戰(zhàn)斗的勇者們還不那么清楚高寒堡和瑞拉克兩方的現(xiàn)狀。

　　“瓦羅娜長老？”艾門尼斯看到這位瑟瑞達(dá)教的長老帶著她的教徒們向高寒堡疾馳而去，記得高寒堡的瑟瑞達(dá)教是和德魯伊一起行動的。

　　“大祭司，我不能就這么離開。”瓦拉彌爾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帶上一絲請求。

　　艾門尼斯看著白馬，白馬身后還有科達(dá)文等不安分的人在互相交頭接耳。盡管剛才科達(dá)文一副義正辭嚴(yán)地要和弗蘭克斯坦一起留下防守，但他還是跟著艾門尼斯一起撤出了瑞拉克山脈。白發(fā)少女深吸口氣，邁動僵硬的腿，她閉起眼睛，將手杖輕輕觸碰在白馬的額頭。

　　這一瞬間，瓦拉彌爾感受到恐懼、失望、膽怯、冷靜、孤獨(dú)等等情緒從這小手掌上傳遞而來，除此之外，還有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難以形容，但磅礴而有力。當(dāng)白馬看著艾門尼斯的面龐時，白發(fā)少女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他和那雙碧綠的瞳孔對視了幾秒，就移開眼神，他從那雙眼睛中看到了自己，那個在被憤怒支配的失去控制的自己。

　　“我是菲索爾茲姆的代言人，德魯伊的大祭司?！卑T尼斯道，“我的言語傳遞神諭。瓦拉彌爾，找到弗蘭克斯坦，然后帶著眾人離開。我們的家園需要你，好嗎？”她的言語非常溫柔，可聲音中總禁不住露出一些悲憫之聲。

　　“是……”白馬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又小心打量了一下少女的顏面，低下自己的頭顱，“尊崇您的命令，大祭司……”他又后退一步，“我們一樣需要您?！闭f罷就轉(zhuǎn)身開始招呼其他人一起向普LS的方向而去。

　　“大祭司。”維因爾的聲音好像驚擾了艾門尼斯，讓白發(fā)少女渾身一顫、帶著憂慮的神情轉(zhuǎn)過身。“大祭司，現(xiàn)在怎么做？”維因爾問道。

　　“維因爾……”

　　“你知道，我不會走的。”維因爾還在努力大口呼氣，擠出僵硬的笑容。

　　“我們?nèi)ジ吆ぁ！贝蠹浪酒沉艘谎垡呀?jīng)向瑞拉克山脈支援的普LS一行，“相信瓦拉彌爾……”

　　維因爾點(diǎn)頭，沒再多說什么，安撫受驚的馬匹，將艾門尼斯抱上馬，然后就向地平線處的高寒堡而去。

　　策馬疾馳了不過五六分鐘就已經(jīng)到了高寒堡一側(cè)的山丘上，確實(shí)有一些從高寒堡逃出的人從一側(cè)經(jīng)過，但也有一些從瑞拉克山脈來的人涌向高寒堡方向。每靠近一點(diǎn)，都能更真切的感受到混亂，還有和巨人戰(zhàn)斗帶來的震動也越發(fā)清晰。

　　“艾門，你看！”維因爾一指遠(yuǎn)處，一個巨人的身影旁圍繞著許多黑點(diǎn)。

　　艾門尼斯閉起眼感應(yīng)了一下：“是大長老他們，我們過去?！?p>　　維因爾也有些欣喜，只要找到大長老，她們肯定可以平安退出蘇瑞姆。

　　兩人逐漸靠近戰(zhàn)場，好像克瑞提斯調(diào)動星辰之力將巨人沖擊開后，看向艾門尼斯的方向，顯然他已經(jīng)知道艾門尼斯和維因爾的靠近。

　　那巨人趁此時機(jī)翻身而起，膀臂甩開撕咬的白狼巴爾斯特，拳頭帶著熱浪砸在一些瑟瑞達(dá)教徒之中。一個瑟瑞達(dá)教徒用盾牌抵擋，可拳頭還沒到，盾牌居然被熱浪融化，那教徒慘叫著丟開盾牌，不及再做什么就被拳頭砸入地面。哪怕是還在遠(yuǎn)處的艾門尼斯和維因爾都感覺胃一陣翻騰，惡心和恐懼涌上心頭。

　　雖然奧爾艾的學(xué)者們將巨人的弱點(diǎn)、特點(diǎn)都大致分析出來，但是真要直接擊潰巨人的核心確實(shí)不易。雖然眾人的圍攻看似占據(jù)上風(fēng)，但損傷卻不斷增加，巨人好似不知疲倦，拉鋸戰(zhàn)導(dǎo)致眾人都露出疲態(tài)。

　　“那是……瑟瑞達(dá)教的那些人到了?！本S因爾道，她看見四騎沖入陣中，正是瑟瑞達(dá)教的瓦羅娜等人。

　　這位瑟瑞達(dá)教的老祭司首先對著自己教派的教徒們喊了幾句，然后又對克瑞提斯等德魯伊一側(cè)說了幾句，應(yīng)該是說了普LS、高寒堡的情況，果然，無論是瑟瑞達(dá)教還是德魯伊教，好像都被這則消息影響到了：行動沒有之前有序、攻擊也略顯遲緩、位置的變換也焦躁起來。

　　巨人顯然不會被影響，它不留給這些圍攻者討論的時間，雙臂如大錘一樣旋轉(zhuǎn)起來，來回交錯轟擊著地面，很快就將這些陷入焦躁的圍攻者打散。

　　“大家都累了。”維因爾小聲道，“克瑞提斯長老應(yīng)該會帶著其他人撤退?！?p>　　艾門尼斯沒有說話，輕搖頭。如果克瑞提斯等人撤退，瑟瑞達(dá)教一定必然損失慘重，但現(xiàn)在所有人也都不敢久持，無論是巨人還是即將到來的薩奎爾斯的圍攻，都不斷刺激著所有人的心理。她現(xiàn)在也無比慌亂，只能讓維因爾帶著自己在這邊等待。

　　突然，又幾匹馬從遠(yuǎn)處而來，看裝束是奧爾艾的梟喙巫師，領(lǐng)頭的是法多科，看來普LS那邊沒有太緊急，這位大巫師有足夠的的精力馳援高寒堡——他也需要救援留守高寒堡的一些奧爾艾巫師。

　　法多科讓其他奧爾艾人都前往高寒堡，自己則看準(zhǔn)時機(jī)用一道閃電打斷了巨人持續(xù)不斷的攻擊，然后自己也加入圍攻。他和瓦羅娜、克瑞提斯簡短的交流了幾句，然后就和克瑞提斯一起卷起風(fēng)暴，讓風(fēng)如繩索一樣勉強(qiáng)將巨人的四肢束縛住。

　　只見瓦羅娜長老被德魯伊教的眾人圍在中間，老祭司跪在地上，她雙手都支撐在地面，這應(yīng)該是瑟瑞達(dá)教對大地母神的儀式姿勢：“仁慈之母，您的仆人向您祈求降臨神跡，守護(hù)大地之脈，我愿獻(xiàn)出所需之一切?！?p>　　那巨人每一次掙扎都讓風(fēng)化作的繩索膨脹一下，顯然支持不了多久。巨人好像感受到什么，如火的眼睛在眼眶里猛地轉(zhuǎn)向瓦羅娜的方向，然后就感受到巨人核心的地方的力量狂躁起來，肉眼可見的烈焰幾秒就從中心蔓延到四肢，周身也開始冒出無數(shù)無法言說的光輝，每一道光輝都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火焰和光輝只幾個呼吸時間就讓周圍的風(fēng)暴被撐破，就連克瑞提斯和法多科也隨之踉蹌。

　　巴爾斯特、拉托弗里斯同時念起禱詞，巨大的星辰屏障將所有人保護(hù)在其中，巨人的拳頭打在眾人頭頂，星辰光輝閃爍幾下便被打破，但也阻礙了拳頭的攻勢。法多科閃在眾人一側(cè)，幾十道閃電編織起的巨網(wǎng)從巫師杖中噴出，將巨人的拳頭籠罩其中，并將他擊退了一步。

　　巨人雖然后退著，但他顯然沒有感覺、理智，只是一味地攻擊，根本不等自己身體站穩(wěn)，手掌裹著火焰就向德魯伊眾人之間的瓦羅娜打去。

　　克瑞提斯拉著筋疲力盡的法多科閃避開，喝道：“不好，他的目的是瓦羅娜長老。”

　　拉托弗里斯熊眼瞇起，掃了一眼還在念動禱詞的瑟達(dá)瑞長老，便吼叫一聲，一個躍起將全身巨力匯聚到熊掌上，落在瓦羅娜長老面前，四肢猛地插入地面，然后便是巨大的撞擊聲。

　　艾門尼斯只看到拉托弗里斯被打的血肉模糊，而巨人手掌也被迫無法前進(jìn)，女孩悲鳴一聲，淚水從面頰留下。

　　那尊攻擊瓦羅娜的巨人，正還要攻擊，卻聽一聲巨大的熊吼，翠綠而且透明的巨熊從拉托弗里斯的殘軀中出現(xiàn)，足足擴(kuò)大到巨人般大小，熊掌猛地抱住巨人的手臂，在狂吼中將巨人拋起，摔落到遠(yuǎn)處。拉托弗里斯口中重重喘了兩口氣，熊頭看著艾門尼斯的方向，然后就漸漸消失在氣流之中。

　　巨人剛要站起，艾門尼斯就感受到瓦羅娜處噴涌出磅礴的能量，這位老祭司的身軀忽地干癟下去，好像一副枯骨，然后整個人就倒在地上，再無聲息。巨人四周的地面突然開始下陷，任憑巨人怎么掙扎都無濟(jì)于事，緊接著就是下陷的地面開始卷洞，將巨人的四肢都卷入四周的泥土中。

　　等德魯伊和瑟瑞達(dá)眾人都退出一段距離，地面已經(jīng)基本將巨人完全卷入土里，只隔了幾個間隙，地面突然開始距離震動，撕裂地面的裂隙如蛛網(wǎng)蔓延，幾個大的起伏就將巨人撕裂開。不等眾人觀察，當(dāng)巨人的胸膛裂開的剎那，劇烈、狂躁的能量從中爆發(fā)開，摧枯拉朽的毀滅了一切，包括巨人自身，大概幾秒后，這些能量卷起的風(fēng)暴就散開了，留下一個五十多米寬的巨坑。

　　但不等眾人松懈，遠(yuǎn)處的巨人顯然感應(yīng)到了這邊的情況，竟有兩頭巨人從另外兩面的圍攻中強(qiáng)行突圍而出，向這邊殺來。蘇瑞馬爾隆教徒也不知從哪個角落鉆出來，哪怕他們在這些教派的攻擊性損傷慘重也完全不退卻。就好像他們原本就是瘋子，寧愿用自己的血肉阻礙這些高寒聯(lián)軍的撤退。

　　克瑞提斯向另外兩面?zhèn)€看一眼，好像下了什么決心，他和法多科說了幾句話，然后就和剩余的幾派逐漸聚攏來的教徒一起重新列陣，顯然是已經(jīng)做好繼續(xù)作戰(zhàn)的準(zhǔn)備。

　　艾門尼斯看兩巨人到這里還有一段距離，便催著維因爾：“現(xiàn)在我們下去！”

　　“回來！”身后突然傳來法多科的聲音。這位大巫師出現(xiàn)在身后的時候已經(jīng)氣喘吁吁，“你現(xiàn)在過去只會讓他們混亂。”

　　“大巫師？”艾門尼斯驚道。

　　“我們敗了?，F(xiàn)在離開這里?！狈ǘ嗫浦苯亓水?dāng)。

　　“不行，我不能離開大長老。”艾門尼斯看著嚴(yán)陣以待的德魯伊眾人。

　　法多科搖頭：“等薩奎爾斯的軍隊到來，就無濟(jì)于事了。更何況……”他看著遠(yuǎn)處而來的兩尊巨人，“走吧?！?p>　　“大祭司，他說的對，你快走吧，我去找大長老。”維因爾也流下眼淚，拉托弗里斯和她相處多年，但如今這位長輩就這樣回到了菲索爾茲姆的懷抱。她忍住淚水，咬著牙用力拖拽艾門尼斯的衣服：“艾門！”

　　艾門尼斯猛地甩開袖子，祭司袍“呲”一聲便撕裂開來，她回首道：“我是德魯伊的大祭司，決不能離開！”

　　“可是……”

　　艾門尼斯的聲音弱下來：“雖然也許我沒什么能力，但是我應(yīng)該留下來。”

　　“艾門……”

　　艾門尼斯不聽維因爾的話了，她單膝跪下，彎月鐮刀隔開自己的手指皮膚，幾滴鮮血落在刀面上，她禱告道：“偉大的菲索爾茲姆，星辰之主、自然之母，艾門尼斯向您祈求您的回應(yīng)，請將您的力量賜予您的信徒，平息自然的憤怒。”天空中好像有一些星辰在閃爍，哪怕是白日都能看到這些閃爍的光芒，一些無形的力量在空中匯聚，在“咔嚓”聲化作閃電轟擊在巨人身上，只是讓巨人腳步一頓。

　　法多科道：“瓦羅娜用犧牲的自己的血肉、神性才激發(fā)出的巫術(shù)，這是不可復(fù)制的。”聲音不帶有什么感情，好像這種語氣就是所謂的奧爾艾風(fēng)格。

　　“那我也可以?！卑T尼斯道。

　　法多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鞍T尼斯、維因爾，克瑞提斯將你托付給我，讓我?guī)汶x開這里。”大巫師在地面上刻畫傳送的符文，多次戰(zhàn)斗已經(jīng)讓大法師無法直接施展傳送法術(shù)，糟亂的頭發(fā)和胡須幾乎遮住了整個臉。

　　他們身后突然竄出幾個教徒，射出的弓箭直奔艾門尼斯。維因爾側(cè)身擋在前面，身體被箭矢撕開幾道不深的血痕。法多科借此抽出右手，掀起的風(fēng)將幾個襲擊者都打翻出去。

　　“大巫師，您帶著維因爾走。我哪也不去。”艾門尼斯流著淚用袖口擦拭著維因爾身上的血跡，雖然都不是致命傷，但也讓維因爾昏昏沉沉。

　　“你是德魯伊的祭司，你不應(yīng)該憑一時意氣！那只巨熊死了，奧爾艾的主宰也死了！如果你留下來，你只會讓克瑞提斯他們更加分神！”法多科很少用如此嚴(yán)厲地語氣說話，但此時更像是聲嘶力竭。

　　艾門尼斯已經(jīng)把下唇咬出鮮血，她看著法多科在地面勾畫符文，抬起頭，看著法多科：“您是奧爾艾的大巫師，您也去救援了奧爾艾的人。我是德魯伊的大祭司，那我也有應(yīng)該做的事情，哪怕我做不到?！?p>　　“如果現(xiàn)在做不到，應(yīng)該回去，等以后能做到了再做?！狈ǘ嗫茮]有被艾門尼斯的言辭動搖，手指在地面滑動了幾下，所有的符文都勾勒完畢，然后口中念動著艾門尼斯聽不懂的咒語，周圍的空氣開始扭曲、晃動?！叭松鷷?jīng)歷各種需要抉擇的事情，不只是你才會面對困境，艾門，隨我離開，等養(yǎng)精蓄銳后我們一起來報仇?！狈ǘ嗫频拿嫒萋冻鲆恍┐认椋_實(shí)很看重這個德魯伊的繼承人。

　　“好。”艾門尼斯突然答應(yīng)了，她扶著維因爾站在法多科身側(cè)。

　　法多科點(diǎn)頭，開始全力施展巫術(shù)，周圍晃動的空氣更加劇烈的震動，空氣互相摩擦、碰撞地如刀劍相加一樣。艾門尼斯突然把維因爾向前一送，然后自己一個翻滾滾出了法多科的巫術(shù)范圍，身上祭司袍被尖銳的風(fēng)撕開許多，然后就聽身后法多科殘留的一聲怒喝：“小混蛋……”法多科和維因爾已經(jīng)消失不見。艾門尼斯沒有回頭，而是舉起彎月鐮刀，又釋放了一道拉托弗里斯教授的小法術(shù)。

　　艾門尼斯的法術(shù)甚至都沒有足夠的射程，還沒靠近巨人就消失無蹤。正在此時，少女聽見身后又傳來震動，轉(zhuǎn)頭看去，果然是出現(xiàn)在瑞拉克山脈的巨人追擊而來，看來是瑞拉克的人馬成功撤退了，這才讓巨人毫無阻礙地沖向高寒堡。

　　白發(fā)少女看到高寒堡的友軍們都被這逐漸靠近的震動所震懾，她一咬牙，又在手上劃破一道，獻(xiàn)祭自己血液換來的少數(shù)力量成功再次聚集起星光，這些星光砸在巨人身上，依然只讓他停頓片刻。

　　三尊巨人卻在此時突然慘叫，他們直接跪倒在地，身軀如陶片碎裂，胸膛的能量化作七彩色洪流迅速匯聚在艾門尼斯旁不遠(yuǎn)的一個山崖之上。白發(fā)少女看去，正是蘇瑞馬爾隆教派的長老瑪瑞德，其高舉法杖，那些洪流就在法杖之上卷成一個圓形的球。馬瑞德將這團(tuán)能量擲在地面，隨著地震，一尊和之前一樣體型的巨人拔地而起。它從虛空中顯化，身軀的色彩明暗交替，火焰、雷電、冰雪在身體四周盤旋。

　　這尊巨人將手掌插入地面，周圍的樹木迅速枯萎，在眾人的感知中一道感知可覺的網(wǎng)被編織起來，以巨人為中心蔓延開來，籠罩了整個山脈，蘇瑞馬爾隆的信徒、蘇瑞姆的動植物都被納入其中，無數(shù)人慘叫著，仿佛生命被虛無中的巨口吞噬，刺痛傳遍全身卻沒有傷口，但是他們的身軀都迅速萎縮，最后化作灰燼。

　　肉眼可見的，如油的質(zhì)感般的能量從巨人腳下涌出，如波濤一樣波動，然后順著巨人的身軀向上攀巖，每過一刻，這巨人身上的色彩就更明艷一分，原本還或明或暗的軀體也越發(fā)凝實(shí)。久而久之，那沿著地脈蔓延的巨網(wǎng)甚至撕裂了大地，裂隙中滲透出多種顏色混合、糾纏的光。

　　克瑞提斯等人好容易在震動的地面上站穩(wěn)腳跟，大長老高舉起橡木杖，星空中陡然降下一道光柱轟擊在巨人上，但卻在距離巨人的表面上化開，就像輕柔的水澆灌在其上，星光順著巨人的軀體流淌開。

　　艾門尼斯焦急地看著克瑞提斯等人的力量不斷地削弱，耳邊的轟鳴也越來越清晰，她甚至不需要將自己的感知沉浸在自然中就已經(jīng)能感受到自然之靈的咆哮，那是消亡和恐懼的聲音，這些聲音不是從耳膜刺入，而是直接從心底響起，隨著每一次心臟的跳動擴(kuò)大到全身，隨著血管每一次敲擊就更加深入骨髓。

　　白發(fā)少女跪倒在地，她的四肢已經(jīng)無法承受心靈深處的悲痛，比較自然讓她承受的，她更感到一種無力，來自于她自己，她明明身處高位卻什么也無法做到，盡管很多人等待她的指引，但她卻連自己的前路都看不清：“不……”她無意識的呢喃著。

　　雖然只是幾十秒，可艾門尼斯卻覺得度過了一生之久，當(dāng)她的意識重新浮上時，淚水和鮮血的混合物已經(jīng)幾乎占據(jù)了臉頰，在爬行中身軀上被石子劃出更多的傷痕，她手攥著彎月鐮刀，只能不斷地祈求：“菲索爾茲姆！為什么？為什么您不能拯救他們？是我付出的不夠多嗎！我沒有那么多祭品！我愿意將自己全部奉獻(xiàn)給您！”

　　菲索爾茲姆的回應(yīng)并沒有如期到來，也許神靈并不會理睬這種歇斯底里的祈求。少女不斷地回憶著那些儀式、禱詞，但混亂的腦海無法讓她清晰的抓住任何一角。艾門尼斯躺在地上，哭泣著：“菲索爾茲姆啊，為什么您不回應(yīng)我的請求，您不是萬物之母嗎？難道我的生命不足以得到您的恩惠嗎？您為什么選擇我作為您的祭司？”聲音越來越小，是啊，菲索爾茲姆是神靈，無情的神，她只在乎平衡與萬物的循環(huán)，自己不過是菲索爾茲姆的一個載體罷了，是克瑞提斯等德魯伊們信念的承受者罷了。

　　原來自己是菲索爾茲姆的祭司，艾門尼斯突然有所明悟的樣子，周圍的各種雜亂也被屏蔽在思緒之外?！叭绻沂欠扑鳡柶澞返募浪?，那么艾門尼斯是誰？是菲索爾茲姆的祭司借用艾門尼斯的身份而存在嗎？”少女的呼吸逐漸平靜了。

　　“對于神靈而言，真的存在菲索爾茲姆的祭司嗎？甚至對于那個神來說，真的存在菲索爾茲姆這樣的稱呼嗎？”艾門尼斯努力地?fù)纹鹕习肷?，“菲索爾茲姆選擇了我，選擇了艾門尼斯，是因?yàn)榘T尼斯本就是菲索爾茲姆的祭司嗎？到底是先有艾門尼斯還是先有菲索爾茲姆的祭司？”

　　艾門尼斯只覺身邊突然亮了起來，彎月鐮刀閃現(xiàn)出柔和的光芒，那淡藍(lán)色的星光卻讓周圍全都黑下來，如同黑幕般的周遭又亮起點(diǎn)點(diǎn)星辰光輝，她仿佛看見一個巨大鹿角的女性身影在這些朦朧之光中若隱若現(xiàn)：“那么，到底是誰在向我祈求，我又應(yīng)該將力量賦予誰？”是菲索爾茲姆？還是自己的幻覺？到底是神靈在詢問自己還是自己在訊問自己……少女已經(jīng)分不清楚。

　　艾門尼斯試圖匍匐在地：“菲索爾茲姆女神！是我，您凡間的化身，德魯伊教派的大祭司?！卑T尼斯低下頭，然后猛地一咬牙，用鐮刀放在眼前，然后用刀刃劃過自己的雙眼。女孩慘叫著倒在血泊之中，從左到右，沒有血液噴涌而出，但是她已經(jīng)陷入黑暗：“我將拋棄我的一切，我再也不看見任何現(xiàn)世之物，只求您的恩典，我將作為您的祭司直到歸于星辰?！彼郎喩沓榇ぶM管大口喘著粗氣，但只覺得喉管被噎住，所有的知覺都開始喪失。

　　那虛影并沒有應(yīng)承，她好像并不認(rèn)同這個答案，即便少女已經(jīng)幾乎昏厥在地也沒有換來任何憐憫：“德魯伊又是什么？菲索爾茲姆的祭司又是什么？”

　　艾門尼斯感受到一些痛楚，來自心靈深處。她回想起來自己的養(yǎng)父蒙斯特因，這位圣教的老修士是那樣真誠的撫育自己，給了她“艾門尼斯”的名字，可是如今，自己卻這樣隨意地拋棄，換上了另一件外衣。她自語道：“我就是您的祭司，德魯伊是您的教派，是您賦予了我們正義之道，而我們踐行它，我們……”她說不下去了。

　　少女哽咽著，她發(fā)現(xiàn)當(dāng)她拋棄了“艾門尼斯”后，她無話可說，因?yàn)槌酥猓皇且粋€在橡木下機(jī)械揮動自己權(quán)杖的空殼。那么，一個空殼有什么理由去和菲索爾茲姆祈求恩典呢？即便以全身作為代價，又能換來什么呢？

　　“我……我是艾門尼斯，是我向您祈求?！鄙倥呀?jīng)無法流淚，但她卻能感受到清流劃過臉頰，洗去了先前的污漬，她好像心底有了一些答案，有了明悟，雖然已經(jīng)一片漆黑，但是她卻依然能“看”到周圍閃爍的星辰，能感受到被撕裂的大地，也能感受到在空中“凝視”自己的日月。

　　“能夠祈求的人，只有你自己，世上不存在德魯伊，不存在大祭司，而是因?yàn)槟?，才會有德魯伊，才會有大祭司。是你獻(xiàn)出了一切去挽救自然，奠基平衡，而不是德魯伊的大祭司?！边@是在心底深處而來的聲音，縹緲無蹤，讓少女逐漸失去痛覺。

　　艾門尼斯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越來越沉重，一切都開始暗淡，睡意毫無阻擋地涌在全身。“我是艾門尼斯，艾門尼斯向菲索爾茲姆祈求，艾門尼斯也向自己祈求，獲得平息一切的力量、承擔(dān)一切責(zé)任的勇氣，正視生存與死亡、探知正義與平衡……我只有成為自己……”她混沌的腦海沒有繼續(xù)胡思亂想，呼吸逐漸平穩(wěn)，身軀舒展，意識消弭。

　　在虛無的巨網(wǎng)之上，驟然出現(xiàn)濃郁的星光，一聲狼嚎驚徹天地，雪白的狼爪、狼尾從無形中顯化，白色的狼首在探出之時已經(jīng)撕咬在巨人的膀臂上，身軀迅捷如風(fēng)，甚至將那些能量化作的洪流也撕裂開。

　　一些奧爾艾的學(xué)者僵住身子：“混沌狼神，莉卡奧斯？”這是德魯伊神話中的狼神，在奧爾艾的典籍中還有些記載。

　　白狼的前爪將巨人踩在地上，另一只前爪如刀般插在巨人的喉旁，他睥睨地掃視著四周，發(fā)出一陣肆意的長吟。

　　“這是什么東西？”瑪瑞德口中罵道，自己召喚的巨人被白狼打翻在地，他已知事不可為。這位蘇瑞馬爾隆的巫師迅速和身邊的教徒交代幾聲，就立刻向遠(yuǎn)處撤去，再也無心留在此地。

　　巨人不斷擺動四肢，勉強(qiáng)從白狼身下掙脫，然后舉起拳頭就向狼首砸去。

　　白狼的身軀隨著時間逐漸縮小，他閃過巨人的攻擊，順著其身軀幾步就跳躍到肩頭，然后撕裂其喉。巨人并沒有因此倒下，即便他已經(jīng)失去了頭顱，但殘軀還在晃動著張牙舞爪。白狼先后退一步，微張開的口中泄出一些白氣：“吾應(yīng)吾子之召而來，而你，不過是一些怨念的殘渣?！闭f罷，他幾個跳躍就繞道巨人之后，將巨人從后再次撲倒……

　　“黃昏制裁，你總是隱在幕后?！狈ǘ嗫浦苌肀l(fā)出雷電，其所在的風(fēng)暴雷霆高塔也開始嗡嗡作響?？肆_維因的領(lǐng)袖依舊隱藏在書架下的黑暗之中：“風(fēng)暴之眼閣下，你難道還沉浸在一年之前的蘇瑞姆之戰(zhàn)嗎？奧爾艾的巫師、高寒堡的士兵……這世界隨時有無數(shù)這樣的生物死去，這種死亡你見過的還少嗎？”

　　法多科沉默了一下，才背過身去：“你的預(yù)言：混亂初始，混沌復(fù)興，衡序之光，高星垂翼。”

　　“蘇瑞姆之戰(zhàn)只是一個預(yù)言的印證?！秉S昏制裁笑道，“作為貓頭鷹的主宰，你應(yīng)該早就洞察到了。這不過是一個預(yù)言，薩奎爾斯一直孕育的黑暗終于在此時爆發(fā)，盡管它或許對于整個國家微不足道，但這道裂痕終有一天會撕裂整個大地?！?p>　　“所以，這只是和預(yù)言一樣，只是預(yù)示了薩奎爾斯的瓦解？只是用了一個城市？只是差點(diǎn)覆滅十?dāng)?shù)個教派？只是牽扯了無數(shù)神靈？”風(fēng)暴之眼對著天空猛地啐了一口。

　　“這只是自然而然的，并非我們可以選擇。一年以前，薩奎爾斯帝國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在聯(lián)軍戰(zhàn)斗時，突襲了后方指揮部，逮捕了雅德拉。普LS領(lǐng)導(dǎo)的西北聯(lián)軍使得原本就在醉生夢死之間的薩奎爾斯徹底四分五裂?！秉S昏制裁停頓了一下，“我很好奇，奧爾艾將在之后扮演什么樣的角色？”

　　法多科看著黃昏制裁衣服上漆黑的烏鴉：“對于從不問世事的黃昏之鴉來說，這一問題是不是有點(diǎn)多余？”

　　“麥倫斯雖然在薩奎爾斯之東，奧爾艾并非高枕無憂，各國都因薩奎爾斯而逐漸變動，變革的時候到了?！秉S昏制裁向前走了一步，身軀被書架的陰影分割成兩半，“我知道你找我是想問什么，那是你的心結(jié)，你沒有成功拯救那個德魯伊的祭司，她留在了蘇瑞姆?！?p>　　“所以她還活著嗎？”法多科道。黃昏之鴉的學(xué)者都善于預(yù)言、占卜，黃昏制裁本人當(dāng)時也在高寒堡，即便是已經(jīng)繼任奧爾艾首席大巫師的法多科也不得不尋找他們來詢問此事。黃昏之鴉的領(lǐng)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兩人對視著，都陷入了沉默。

　　克瑞提斯面容更加蒼老了，但行動上還是保持了一貫的果斷?；乙吕先丝觳阶叩揭黄槭?，從碎石之中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勉強(qiáng)還能看清楚是白色衣服的女孩，老者觀察著周圍環(huán)境，很多石頭上都有被白雪半遮半掩的發(fā)黑血跡，那些一年前戰(zhàn)爭中留下的痕跡，早已風(fēng)干。

　　老者將女孩輕輕放在地上，手中的法杖釋放出綠色的光芒，待到施法完畢，老者才開始打量女孩。女孩的臉龐一如既往的小巧、白皙，白色的長發(fā)已經(jīng)長到拖在地上，衣服上勉強(qiáng)還能看見星辰、日月、麋鹿、圣泉、橡樹之類的紋路，但令老者詫異的是女孩看上去歲數(shù)如同定格在了十二歲，沒有變化，仿佛歲月流逝都無法在女孩身上留下印記，無法抹去往日的傷痛。

　　在用力掙扎中，女孩喘出了一口氣，感覺身子很沉，在自己面前的是克瑞提斯長老，抬起雙臂剛要呼喚，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睜開眼睛。

　　“一年過去了，艾門。”克瑞提斯將女孩攬入懷中，這是女孩第一次感受到克瑞提斯的懷抱，不禁用力摟住，心中酸澀，但卻沒有一滴淚水可以留下。

　　“大長老，我可以看得見?！迸⑴ψ屪约盒Τ鰜怼?p>　　克瑞提斯輕輕蹲下，撫摸著艾門尼斯將永遠(yuǎn)緊閉的雙眼：“是的，看得見，看得比以前更加清楚。因?yàn)檫@是您用來帶領(lǐng)我們走向未來的雙目，菲索爾茲姆給予了您最為崇高的祝福，這里蘊(yùn)含了一雙比以前更加翠綠的瞳孔?！?p>　　女孩突然縮起了身子，肩膀不住地顫抖，大哭起來：“大長老，我是誰？”

　　克瑞提斯將廢墟之中的菲索爾茲姆之杖抓起，遞教給女孩：“艾門，你是德魯伊教的大祭司，菲索爾茲姆的代言人，最為偉大的大德魯伊之一。而最重要的，你是艾門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