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當一切都歸于平靜,我們才會反思:我們從哪里來,我們又將往哪里去。我很難和大家言明偉大之人的過往,因為即便是我也只能將故事當做傳說。盡管他克服了時間,歷經(jīng)了苦難,但這一切對我們來說太過于遙遠,對于他本身來說也太過遙遠——沒有人可以執(zhí)著過去,只能夠依憑著過去面對未來。
當然,如果說每一件事情都有開始,那么確實不妨和大家談一談我所知道的那些傳奇故事,這些虛無又真實的過往,如同天邊的霞光,是時間和他共同留給我們的。如我們所誠,將之奉給菲索爾茲姆,將之流傳為詩謠。
——艾門尼斯《致我所敬的偉大導師克瑞提斯》
第一章
翡恩特為瑪莎講完了授課內(nèi)容,嘆了一口氣,盡管這里有一個非常認真的少女學徒,但屋外兩個調(diào)皮鬼始終不愿意靜下心來學習經(jīng)典。
對于導師的煩惱,小瑪莎非常清楚,于是便對著木屋外喊道:“芬蘭克爾!克瑞提斯!導師要檢查你們功課了!”說完對著翡恩特吐了吐舌頭?!芭椤币宦?,木屋門被撞開,兩個小家伙推推搡搡地就擠了進來,即便是順風刮進來的雪花都沒有他們著急。
“我的孩子,你們這是打雪仗了?還是被雪埋了?”翡恩特看著兩個小伙子的樣子,不由得笑起來。芬蘭克爾和克瑞提斯兩人身上幾乎落滿了雪,厚厚的毛絨上也勾芡了雪色,一進這木屋就和烏云一樣開始抖動,預備下雨。
芬蘭克爾強忍著抖動:“導師!我們可是男子漢,這點寒冷不算什么?!?p> 個頭矮小的克瑞提斯顯然不這么覺得:“導師,我可以去火爐里烤烤嗎?”小男孩的眼睛已經(jīng)幾乎投入屋中央的火爐里。
翡恩特讓瑪莎去關(guān)了屋門,站起身幫兩個男孩脫去外衣,把他們推到火爐旁:“芬蘭克爾,你總是太過于逞強?!碑攲熤匦伦?,才繼續(xù)道:“我并沒有非要每一個人和瑪莎一樣沉浸在學習知識,但瑪莎的穩(wěn)重和相信智慧這兩點是每個人都應該去體會的?!?p> 克瑞提斯點點頭,他也喜歡玩樂,但這更多是作為一個男生的天性,讓他和芬蘭克爾一樣無法無天是真的做不到??吹街辽儆幸粋€學徒認同自己的話,翡恩特滿意地微笑起來,他并不奢望芬蘭克爾可以一次就理解自己的話,但身邊的人是可以互相影響的。
“那么導師,智慧不一樣是人想出來的嗎?我們相信自己為什么就不可以?”芬蘭克爾嘴上說著不怕冷,但還是把手伸向火爐。
“寒冷了要取暖,天熱了要降暑,這不是你總結(jié)出來的。你所能感覺到的僅僅是寒冷和炎熱,身體告訴你你需要升溫或降溫,但你卻并不知道怎么做。所以先輩們總結(jié)出經(jīng)驗,讓你現(xiàn)在能夠用燒火的方式取暖,這讓你可以省下更多時間去打雪仗?!睂煵]有厭煩芬蘭克爾的提問,即便每天芬蘭克爾都要和導師頂幾句嘴。
翡恩特一直都很和藹,五六十歲的他并沒有太多白發(fā),穿著一身單薄的白大衣,將頭發(fā)一叢一叢的束在腦后,手里時常握著橡木長杖,再加上屋里擺放著非常多的書,常人看來就好像是一個飽經(jīng)風霜的學者。但翡恩特是一個祭司,而且聽說在祭司里也是有地位的,他自愿來到羅恩王國的東北邊陲——東北邊陲因為地理偏僻,很少有人主動愿意來這里任職。
翡恩特作為一個德魯伊,即便是在邊陲之地也非常繁忙,無論是之前居住的萊爾鎮(zhèn)還是坐鎮(zhèn)囊括整個東北的德斯尼部落,那些貴族們幾乎逢事必來。這些俗事讓導師能夠教導學徒的時間越來越少,翡恩特也一直對此耿耿于懷,這才另請了一位年輕的德魯伊祭司來接手他的工作,而自己則帶著三個學徒歸隱到萊爾鎮(zhèn)一側(cè)的森林里。
芬蘭克爾是年齡最大的孩子,有十五了,他是學徒里面最有身份的也同時是最沒身份的人。芬蘭克爾原本是德斯尼部族的王子,這個身份即便放在羅恩王國也是非常有看頭的。但他從小就無法無天,鬧得家家雞犬不寧,于是在他十歲應該進入德魯伊廟堂進行義務學習的時候,王室索性高價聘請駐扎在這里的翡恩特,懇求這位老德魯伊把他帶走教導。翡恩特沒有收取高昂的學費,他知道德斯尼部落只是想趁此把這個不受待見的小孩送走,待日后有機會就另外選他的弟弟作為王子。老人家不愿意摻和這些事情,盡管他作為德魯伊,就算彈劾德斯尼部族的國王也是在權(quán)力范疇之內(nèi)。但沒想到?jīng)]心沒肺的芬蘭克爾聽說自己可以滾蛋,就非常高興的同意了,甚至還要求自己的父親多加學費給導師,翡恩特算是看出來這個混小子根本不是做王子的材料,也不適合循規(guī)蹈矩的教導,于是就把他帶走了。
瑪莎年齡比克瑞提斯還大一兩個月,是翡恩特最滿意的學徒——熱愛學習、勇于求知、沉著穩(wěn)重。這些品行如果放在一個學徒身上,那么他的老師真的是做夢都能笑醒的,而翡恩特對此也深表贊同?,斏母改甘且粋€不大不小的貴族,大到平民會和他們主動打招呼,小到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特權(quán)?,斏母改副緛碇皇窍胱屌畠簩W一些知識,日后也可以混得開,但沒想到如今十四歲的女兒深受老師喜愛,同時女兒也非常喜愛跟隨老師。成不成為高高在上的祭司對瑪莎父母來說本沒有什么太大的概念,但是導師翡恩特作為整個羅恩東北最高職位的德魯伊長老,這就是最大的招牌。現(xiàn)在瑪莎又多了個可以讓兩個人夜里做夢笑醒的理由——自己的女兒可以成為位高權(quán)重的祭司候選,這是多么無上的光榮。
另一個混小子克瑞提斯就很一般了,普通的家庭、普通的生活、普通的天賦,唯一不普通的就是鄰居家的女兒是瑪莎,于是當時同樣快到十歲的他被翡恩特一起帶走作為學徒教導。克瑞提斯即便現(xiàn)在也有十四歲了,但真的很瘦小,這一點讓當?shù)厝苏`以為這個小伙子最深得翡恩特真?zhèn)鳌驗槎际欠浅藴实氖萑鯇W者體格。當然克瑞提斯自己不這么認為,他吃的不少,書看的也沒有很多,所以僅僅是天生個頭小而已。不過最普通的他反而是讓翡恩特比較滿意的,雖然沒有瑪莎好學,但是克瑞提斯對待學習也非常認真,作為孩子來說,和芬蘭克爾一起打鬧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翡恩特還沒有到選繼承人的地步,所以他將三個學徒當做自己孩子撫養(yǎng),并沒有太多的奢望,但這三個孩子對自己有非常的期盼——芬蘭克爾希望成為一個英雄,但是他太過剛強,難以對智慧信服;瑪莎希望自己學習更多,聽起來最普通,但其實是最為貪婪的,智慧是至高的,追求智慧的人往往都是貪得無厭,盡管翡恩特自己也是這樣;克瑞提斯希望自己可以混出點地位,娶個漂亮的老婆,在這之外也愿意用這些幫助貧苦的人。
芬蘭克爾對克瑞提斯的理想不屑一顧。和遠方的群島國家不一樣,羅恩王國處于廣闊的陸地,盡管四周都有水,被戲稱為大島嶼也不為過,但羅恩王國的人們比其他國家更加自命不凡——強大的國力可以橫掃一切、偉大的神靈庇護著國家、每一個人都有平等的教育權(quán)……所以羅恩王國的人們更傾向于冒險和學習,對于他國沉迷于財富、色情的行為深表不齒。正如芬蘭克爾對克瑞提斯所說:“如果你沒有成為英雄,哪里來的財富和妻子?”當然克瑞提斯不想和芬蘭克爾討論這些問題,對于平民男孩來說,其實這根本不能算理想,只能叫做美好生活的祈禱。
《如何成為英雄》這是克瑞提斯想好的一個書名,內(nèi)容就是記錄芬蘭克爾每天和別人交流的內(nèi)容。即便是翡恩特都對此很頭疼,芬蘭克爾一天不提“正義”、“勇氣”……這些英雄話題就會渾身難過。導師認為芬蘭克爾距離英雄只有一步之遙,如果他能夠崇尚智慧,那么一切都好說,而崇尚智慧的第一步就是閉上嘴,不要再嘮嘮叨叨談英雄話題。
“芬蘭克爾!如果你要成為英雄,那么你必須將前人的智慧運用到實踐上。”翡恩特看著小伙子很不情愿地伸手烤火,一邊為他干燥外衣,一邊語重心長地說。
“導師,如果僅僅是去做就行,那么不就是勇氣和果斷嗎?為什么可以說是智慧?!狈姨m克爾拿起瑪莎遞來的面包吃起來。
“至少你還認同前人發(fā)明的面包?!笨巳鹛崴挂步舆^面包嘲諷了一句。
瑪莎噗嗤一下笑出來,男生中只有克瑞提斯敢和芬蘭克爾唱反調(diào),鎮(zhèn)里的孩子全都對“孩子王”避之唯恐不及。芬蘭克爾對克瑞提斯的嘲弄聳聳肩,畢竟無話可說。
“至少對于一個騎士來說,果斷地刺殺了國王和果斷地抵抗外敵是兩種不同的情況?!睂熃K歸是導師,一句話就可以讓小芬蘭克爾噎住。
“你們?nèi)绻嗪汪涠魈貙煂W習,都可以實現(xiàn)理想的。”瑪莎掩嘴笑了一下,然后雙手摁住兩個小男孩的頭,把他們強行摁下了一點。
兩人都老老實實地回了一聲:“知道了,瑪莎姐?!北M管芬蘭克爾比瑪莎大,但是還是叫瑪莎姐姐,畢竟瑪莎性格最穩(wěn)重懂的又最多。
現(xiàn)在是雪季,每一次下雪都幾乎是幾日不歇。在這樣的天氣里,東北邊陲的村鎮(zhèn)都不會過得太好,基本上都是提前幾個月就準備好存糧,畢竟在大雪里面捕獵是不太可能的,唯一可以安慰人心的就是曬好的干肉和劣質(zhì)酒水。
翡恩特從沒有要求三個學徒以德魯伊為目標,原本的教導僅僅是孩童滿十歲的義務教導,在羅恩王國每一個孩子都應該如此,當掌握了最基本的知識之后,便可以成家立業(yè)。
瑪莎自然不必說了,她對做德魯伊還是伊魯?shù)潞翢o觀念,她更多的是沉迷在知識之中,德魯伊在她內(nèi)心就是知識的代表,正如導師以前所說:“德魯伊并非只是一個稱號,所有的德魯伊祭司都可以和精靈溝通,與自然對話,這才是最為真實的知識——不再需要肉眼和知覺去作為媒介?!眱蓚€小伙子現(xiàn)在只是學習了基本課程而已,還沒有深入到知識層面。
三個學徒都非常尊敬老師,翡恩特作為德魯伊早已經(jīng)歷無數(shù)修行,無論是寒暑都只穿著一件單衣,吃的也只是蔬果粗糧,當三個學徒也習慣以粗糙生活度日的時候,雪季反而不是那么難熬了。
“芬蘭克爾,你覺得你現(xiàn)在是一個英雄嗎?”導師問道。
“不,我還不是?!狈姨m克爾幾乎沒有猶豫。
“為什么?”翡恩特沒有抬頭。
“英雄都必須打敗怪物,拯救人民,而我還沒有做到。”芬蘭克爾依舊沒有猶豫,顯然他每天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所以脫口而出。
“那么,如果英雄需要打敗怪物、拯救人民來證明自己,是不是首先就要有怪物和被傷害的人民呢?”翡恩特單手制止了要說話的芬蘭克爾,“如果需要用此來證明,那么其實內(nèi)心已經(jīng)希望這個世上存在怪物和難民,那么有這樣內(nèi)心的人還能叫做英雄?”
芬蘭克爾撇撇嘴,沒有往下接話,這個問題顯然小孩子難以回答,但過了一會,芬蘭克爾道:“英雄這么做,是因為世上先有這樣的事情。”少年猶豫了一下:“不過……我更愿意做一個騎士,然后再做英雄?!?p> “那么你所說的騎士,僅僅是一個職位還是一個稱號?”翡恩特笑道。
“這有什么區(qū)別嗎?騎士總是有正義、勇敢的美德?!狈姨m克爾道。
“如果你仍然這樣認為,那么你將毀滅于此?!濒涠魈剌p輕撫摸芬蘭克爾的頭,“正如并非所有的農(nóng)夫都可以種植出好的糧食,并非所有的商賈都可以經(jīng)營出好的家業(yè)。如果你不認真去理解騎士的美德,那么你將無法做一個真正的騎士……但這并不會提高國王所給的俸祿,也不會降低。就好像打敗怪物的英雄并不一定會被人傳揚?!?p> 一直等翡恩特回到自己的房間后,克瑞提斯笑道:“如果不是你嘴硬,也不會被老師說這么久?!?p> 芬蘭克爾罕見地沒有回嘴:“那么克瑞提斯,你覺得你會做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瑪莎道:“克瑞提斯的話一定是熱心的老農(nóng)民。”
“那么瑪莎就是一個啰嗦大媽。”克瑞提斯毫不留情地回敬一句。
“我看也是?!彪y得在同一件事情的看法上,芬蘭克爾和同伴可以達成一致。
“我也不知道我會成為什么樣的人,就好像我過去從沒有想過會在老師門下學習?!笨巳鹛崴固拐\道。
“無論是我還是瑪莎,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做,那么克瑞提斯你呢?”芬蘭克爾問道。
“我每天不也在上課?每天陪你鬧騰的難道是妖怪嗎?”克瑞提斯哼道。
“當然不是問這個,這些事情就好像每個人都會做,所有人都隨波逐流?!狈姨m克爾啃著面包,話都開始含糊。
“那我可能是真沒有什么自己的事情了?!笨巳鹛崴共灰詾橐獾溃瑢τ谝话闳思业暮⒆觼碚f,本來也就無事可做,不需要為國家發(fā)展而考慮,不需要為是否有部落反叛憂愁,甚至對于克瑞提斯的家庭而言,連經(jīng)濟問題都不需要考慮——年復一年就是這樣過來的。
“但是你好歹現(xiàn)在是偉大的翡恩特德魯伊的學徒?!狈姨m克爾大口喝下一杯果汁,雙手還在空中比劃了一個圈。
“義務學徒?!笨巳鹛崴寡a充了一句。
“義務學徒那也是學徒,就沒有想過做出點大事?比如學習魔法去探險?”芬蘭克爾內(nèi)心十分希望這兩個伙伴可以和自己一起去“做大事”。
“你總是想要打架,就克瑞提斯的身子骨,不如長大做我的助理,至少不會被打死?!憋@然瑪莎對芬蘭克爾的愛好嗤之以鼻。
“那我為什么不學好德魯伊魔法然后做助理呢?”克瑞提斯看著兩人冒火花的眼神笑道,“我和芬蘭克爾保護瑪莎姐去危險的地方考察,正好也算是探險了?!?p> “誰要他(她)去?”芬蘭克爾和瑪莎異口同聲地否定。
三人互相瞅了一眼,都咧嘴笑起來,無論說什么,三個人都是最要好的朋友、伙伴。
三人正在說話,木屋門被“咯吱”一樣推開,翡恩特的門不需要上鎖,因為妖魔鬼怪都沒膽子闖入。
“請問祭司大人在嗎?”來人雖然穿著厚重的衣服,但從精氣神看來就不是一般農(nóng)戶。
瑪莎站起身,微微行禮道:“您好,我們是祭司大人的學徒,祭司大人剛剛歇息,請問您是?”兩個男孩互相吐了吐舌頭,這種恭恭敬敬的事情也只有瑪莎可以應對了。
來人看到瑪莎身后的芬蘭克爾,突然站直身子:“請問您是芬蘭克爾王子嗎?”
芬蘭克爾是有日子沒聽見有人這樣喊他,還愣了好一會,直到克瑞提斯捅他胳膊才反應過來:“我是,您是?”
“芬蘭克爾閣下,我是德斯尼部落的衛(wèi)隊長,您可以叫我歐萊特。”歐萊特非常恭敬地行禮。芬蘭克爾是知道的,部落的衛(wèi)隊就是德斯尼的皇家衛(wèi)隊,所有的成員都是向德斯尼王,也就是自己父親直接效忠。
羅恩王國并非是一個單一格局的國家,應該說是由五個部族聯(lián)合而成,除了東北的德斯尼,還有東南的彼爾斯特、西南的洛蘭、西北的亞特尼以及羅恩皇室,四個部族均為聽從羅恩皇室的統(tǒng)治,同時也只有皇室擁有正規(guī)軍隊和騎士團,而四個部族只能擁有自己的皇家衛(wèi)隊,但無論怎么小,里面的成員也都是不錯的好手。
瑪莎岔開兩人的寒暄,問清楚事情,才知道在此地不遠的迷霧湖中出現(xiàn)了一種水怪,而士兵正是為此來請求大祭司降妖除魔。
芬蘭克爾聞言幾乎歡呼雀躍,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這么接近怪物:“馬莎姐,克瑞提斯,我們?nèi)コ羲?!?p> 瑪莎狠狠地敲打了一下芬蘭克爾的頭:“這種大事情你能做主嗎?還是請老師來處理吧。”
芬蘭克爾眼珠一轉(zhuǎn),對著士兵說:“歐萊特大叔,你帶我去吧!”
歐萊特也知道自己家的這個小王子十分能折騰,哪里敢答應。
“如果我以王儲的身份命令你呢?”芬蘭克爾難得有些驕傲地抬起下巴。
“抱歉閣下,您現(xiàn)在還是王儲,而我們效忠于您的父親?!笔勘鼐戳艘痪?,而且還極有禮儀。
瑪莎和克瑞提斯白了興奮異常的芬蘭克爾一眼,便去樓上敲導師的門。翡恩特并沒有休息,所以很快就給他們開了門,當聽清二人的描述,便嘆了一口氣:“芬蘭克爾已經(jīng)去了?!?p> 瑪莎和克瑞提斯跑回樓下,果然只看到了歐萊特一人。歐萊特是真的著急了,盡管全部落都不待見芬蘭克爾,但是也不會讓他白白被水怪吞了,這關(guān)系到整個部族的榮耀。翡恩特安撫了一下舉措不安的士兵,拿起橡木杖,披上棕色兜帽披風,就帶著瑪莎和克瑞提斯往湖邊而去。
迷霧湖也許并不是這湖的大名,只是取其字面意思,常年的迷霧讓這里宛若仙境。
“湖里有水怪這并不稀奇,也無需慌張。水怪只是常人所不認識的生物,何況他并沒有傷人,那么便沒有必要當做敵人?!濒涠魈乜谥泻舫鲆豢诎讱?,顯然這里的溫度即便是老德魯伊也有些吃不消。
瑪莎和克瑞提斯互相牽著防止跌倒,女孩問道:“老師您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怪物嗎?”
翡恩特笑道:“即便是見了面也未必知道。德魯伊的知識不是為了窮盡一切,而是為了平衡。如果抱有窮盡一切的心態(tài)去學習,那么同樣也是一種失去平衡?!?p> “那么,大德魯伊知道他是什么嗎?”瑪莎問道。
“我不是她,所以我并不知道她認不認識,但是我卻知道她會怎么處理這種事情?!濒涠魈孛鎺б唤z敬意,大德魯伊安彌勒爾是整個國家的領(lǐng)袖,同樣也是德魯伊的大祭司。從上一任大德魯伊卸任至今已有二十余年,安彌勒爾一直是被視為自然之神的化身,這種敬意不僅來自于大祭司的職位,更多的是對安彌勒爾本人的尊敬。
“如果我們接觸不可知的事物,我們不必慌張,因為他們和我們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之中,那么就擁有可以溝通和理解的本質(zhì)?!濒涠魈貛е鴥蓚€孩子加快腳步,“無論你們以后做什么,都要記住,理解是相互的,而不理解同樣是相互的。當你們無法理解一個事物的時候,試著讓自己更加理解對方,也試著讓對方更加理解你,只有這樣才可以稱為平衡。一味的付出和索取都是不被允許的?!?p> “老師,那么你將怎么做?”克瑞提斯也對此非常好奇。克瑞提斯小時候沒有聽說太多怪物的故事,所以并沒有和芬蘭克爾一樣興奮,但他對用什么方法去對待未知事物更加在意。
“克瑞提斯,你很普通,但是因此你不同尋常,在未來任何時候,你都應該記住這一點。你的普通讓你更加可以接受事物。如果對你的“無知”而言,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本該存在一樣,那么你就擁有了全知?!睂煹穆氊熅驮谟跁r刻帶領(lǐng)學生走向更高的境界,在這一點上翡恩特非常盡職盡責,“現(xiàn)在并非我打算做什么,因為無論遇到什么我都會完成我的使命——我們應該秉持著一個一貫而終的信念,不會因為對方的舉動而改變他。但我現(xiàn)在擔心的是芬蘭克爾,他如果誤打誤撞傷害了水怪,那就糟糕了?!?p> 芬蘭克爾翻過小土丘的時候已經(jīng)全身都是雪,金色的卷發(fā)間上也占滿了白色,這讓他更加便于隱藏在風雪之中。少年非常的興奮,無論是親眼見一見怪物還是想到自己可能打倒他,都讓人熱血噴張。芬蘭克爾悄悄進入迷霧之中,已經(jīng)可以隱約看到有半個身子隱在水里的怪物,盡管在迷霧中怪物若隱若現(xiàn),看起來龐大無比,但并沒有讓芬蘭克爾退縮。
“如果說擁有智慧才能打倒怪物,那么打倒怪物是不是也證明擁有智慧?”芬蘭克爾自言自語了一會,伏下身子,在雪地里緩緩靠近湖泊。當芬蘭克爾即將看清的時候,那怪物已經(jīng)察覺到芬蘭克爾的存在,隱約中看見怪物的頭部轉(zhuǎn)向自己,芬蘭克爾憋不住氣大吼一聲,跳躍起來就沖向怪物。
那怪物長鳴一聲,似鳥鳴又如馬嘶,芬蘭克爾只覺得閃爍間一個不算高大的身影就來到自己面前,然后一雙巨大的蹄腳就沖著自己面門而來。芬蘭克爾雙手護住前胸,被踢出幾米遠,甩著有些發(fā)麻的手臂,少年越來越興奮,因為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打敗對方,妖怪并沒有傳說的那么可怕。芬蘭克爾大喊了一些壯膽的號子,一個猛撲就抓到怪物的脖子,那怪物用力甩動想要將少年甩下去。少年用腳勾住怪物的小腿,用力一勒,就和怪物一起翻滾在地,然后勾住左拳就往怪物頭部砸去。
等兩方互相毆打了十幾拳,芬蘭克爾甚至都感覺眼前暈眩,但不服輸?shù)膭蓬^就上來了,猛地一個翻身,把怪物壓在身下,雙手掐住對方喉嚨。那怪物也不甘示弱的后背一弓,將自己頭部猛地刺向芬蘭克爾。只聽“啪”一聲,芬蘭克爾只見一根橡木杖橫在眼前,而一根長角已經(jīng)戳穿了木杖,如果不是被阻攔,恐怕自己已經(jīng)死在此處。
翡恩特用木杖分開兩者,這二者喘著粗氣互相打量,芬蘭克爾才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的是一只長著長角的白馬,或者說只是一匹小馬,幾乎只和自己一樣高。白馬從脖子到臉上也都有淤青,比芬蘭克爾好不到哪去。獨角馬看著男孩不甘的眼神,同樣不甘示弱地用蹄子刨著雪地,激的芬蘭克爾也開始擼袖子。
“夠了。”翡恩特哼了一下。
芬蘭克爾立即老實了,他可不敢惹自己的導師生氣:“老師,這怪物……”
翡恩特也轉(zhuǎn)過身對白馬道:“你也夠了。”這獨角馬才悻悻作罷。
瑪莎給兩個小家伙都包扎好,趕快退到一邊,就算回到了翡恩特的小木屋,也能感受到這兩者之間的火熱氣氛。
翡恩特有些頭疼的摸了摸頭發(fā):“如果不是我到的及時,你們是不是打算打一個非死即殘?!?p> 芬蘭克爾撇嘴道:“如果不是您來了,我已經(jīng)打敗這個怪物了。”
獨角獸同樣口開人言:“如果沒有記錯,是木杖擋住了我的角?!?p> 翡恩特用木杖猛地一戳地板:“芬蘭克爾,愛妮特,你們兩任何一個再吵架,我就罰你們?!?p> 愛妮特咧嘴一下不再說話,反倒是芬蘭克爾有些驚訝道:“你是母的?”
愛妮特立即有齜牙咧嘴:“請叫我女士!”
芬蘭克爾縮了縮身子:“仔細聽確實是母……女生的聲音。”
翡恩特拉開互相不斷尋釁的兩個小家伙:“克瑞提斯、瑪莎……還有芬蘭克爾,這是獨角馬一族的奧瓦德,愛妮特?!?p> “怪物也能學習?”這是芬蘭克爾的驚詫。
愛妮特咧開嘴,看著翡恩特:“長老,如果他們再喊我怪物,我就和他們拼了?!痹谠诤醴Q呼這一點上,獨角馬和尋常人類女孩沒有區(qū)別。
瑪莎則是淡定了許多:“老師,她已經(jīng)是奧瓦德了嗎?”奧瓦德是學習德魯伊之道的最低學徒,但比較自家三個已經(jīng)是學問出眾了。
“我看到你們還很詫異哩,為什么不是獨角馬也可以說話?!睈勰萏胤浅2恍嫉鼗亓朔姨m克爾和克瑞提斯一句,然后對著瑪莎拱了拱脖子:“美麗的小姐,奧瓦德只是稱呼,無論是什么身份都應該積極進取?!?p> 看著愛妮特的差別對待,即便是翡恩特也不由得笑起來:“不同的種族在互相看來都是怪物,所以沒有必要互相侮辱。愛妮特是獨角馬一族族長的長女,和其弟愛思特被稱作最有前途的小德魯伊。獨角馬一族的壽命十分的漫長,愛妮特雖然在族內(nèi)年齡尚小,其實用人類的心智來計算也有二十歲了。”
“原來只是一個小女孩!”芬蘭克爾怪叫道。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用角戳穿你!”愛妮特咬著牙用頭做了個頂穿的動作。
“芬蘭克爾!”翡恩特瞪了學徒一眼,他知道自己的學徒是打架打輸了非常不服氣,但他并不允許自己的學徒有無禮之舉,“這就是騎士的作風嗎?”一句話掐住學徒的死穴,芬蘭克爾立即泄了氣。
“就這樣還想做騎士?”愛妮特也諷刺起來,翡恩特同樣瞪了一眼白馬。
白馬躲躲閃閃地低下頭:“翡恩特長老,我錯了。”
芬蘭克爾看見白馬一樣被訓,心情大好,由衷地夸贊了一句:“你打架也很不錯?!?p> 愛妮特好像很愛被人稱贊“打架能力優(yōu)異”,高傲的抬起頭顱:“那是當然,雖然你也不錯?!?p> 翡恩特見二人不鬧了,才松了一口氣:“那么愛妮特,你又為何來到這里?”顯然愛妮特是路過此處,見迷霧湖景色優(yōu)美而頓足,因為風雪遮掩而被衛(wèi)隊看做是水怪。
“翡恩特長老,橡樹議會在近期將要召開,大德魯伊閣下讓我來告知您?!卑遵R做起事來還是一板一眼的,非常恭敬地傳達了大德魯伊的信息。
“我也是很久沒有回去了?!濒涠魈馗锌艘痪?,作為駐守東北的祭司,其實也不會有太多事務需要回去匯報。
當翡恩特第二天來到樓下,瑪莎和克瑞提斯正在討論書本上的一個問題,這讓老德魯伊非常欣慰。
長老還沒到廳堂就已經(jīng)聽見屋外兩個人的吼叫聲,瑪莎笑道:“老師,他們一大早就是這樣了?!?p> 克瑞提斯也對著老師施禮,然后重新坐下:“他們現(xiàn)在關(guān)系非常要好了,雖然總想分出一個勝負,但卻……”
“互相尊敬。”翡恩特坐下后笑起來,“如果說誤解是爭端的導線,那么也同樣是和平的伊始。就如同毀滅是一切的結(jié)束,但同樣也是新生命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