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詩會在賀若云的引導下繼續(xù)進行,對詩接尾玩得不亦樂乎,賓主盡歡。
不遠處樂師們奏著一曲曲雅樂,樂聲在眾人間環(huán)繞,隨著微風卷向遠方。
時不時也奏兩曲軍陣之樂,調(diào)動一下氣氛。
不多時就來到了中午時分,比起上午自然熱了幾分。
但好在詠春園此處回廊、楊柳頗多,倒也不懼灼灼烈日。
眾人各自聚集在楊柳樹下、畫舫回廊之中,就著各式糕點輕酌三兩杯淡酒。
許久之后,詩會漸到尾聲,意興闌珊的賓客徑自離場,還有心情的人三三五五聚在一起,各自說笑。
韋昭當下也不在多留,今日目的已經(jīng)達到,可以從賀若云手中取走謄抄好的詩稿了。
于是和寧王、呂琦知會一聲,韋昭徑自離場。
本來打算拉上呂琦一同走的,但韋昭注意到呂琦目光閃爍,似有不舍,韋昭也不強求。
韋昭的身影剛消失在詠春園中,遠處陸婉凝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尋覓。
直到確定看不見韋昭了,陸婉凝臉色平靜走到陸溫身旁,淡淡地說道:“走,回府吧。”
從詠春園出來后,韋昭隨寧王府下人牽來小駿馬,騎了上去,顛顛地直奔宣平坊。
現(xiàn)在距離天黑還有兩個時辰,足夠在宣平坊交代督察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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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平坊,韋家所租賃的院落中。
除了柳一漸和兩個書生比較悠閑,其余十幾個工匠頗為認真地在各處雕刻雕版。
偶爾有一兩個雕刻完成的雕版,就會由柳一漸交給韋府下人,帶到另一處院落中,進行印刷嘗試,往復循環(huán),成功率越來越高。
當下韋昭來到此處,徑入柳一漸所在的房中。
“柳先生,辛苦了?!表f昭笑著問候道。
雖然兩人地位關(guān)系不可同日而語,但韋昭向來對柳一漸表示出尊敬。
當下柳一漸見到韋昭來了,急忙放下手中詩卷,起身躬身行禮道:“公子,都是柳某應該做的。”
韋昭可以恭敬地對他說話,但他不能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說好聽些是中過科舉有些才華,說難聽些不過是靠賣字為生的窮書生,柳一漸雖然在那些酒囊飯袋面前傲然不已,但在對韋昭的尊敬確實由心而發(fā)。
況且韋昭將雕版印刷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給自己,但自己一直沒能在期限之內(nèi)做出些成品來,柳一漸不免心中有所愧疚。
當下韋昭和柳一漸客氣兩句,徑自坐下,開口說道:“今日京中高門子弟為寧王出征壯威而舉辦了一場詩會,其中場上多有才俊,故此寧王希望能將今日眾人所作之詩編成一冊文集,以宣揚今日之盛況?!?p> 韋昭頓了頓說道:“印刷詩會文集,比印刷《武烈文集》,可能效果要更好?!?p> 詩會?才?。苛粷u聽著韋昭的話,不免腹誹道,能像韋公子這般的人才有幾個,一群高門紈绔一場詩會還得出本書,毫無自知之明,荒唐!
“公子的意思是,暫且擱置雕刻《武烈文集》的刻版計劃,先將詩會上的詩文整理成冊,進行雕版刻???”
柳一漸雖然有些自負,但并不是蠢人,此時也馬上反應過來。
之前不印刷詩書禮易,而先印刷《武烈文集》,就是想趁著大周長安城中,喜好詩文的風氣,幫雕版印刷盡快擴大宣傳。
這些事之前韋昭就和柳一漸交待過的事情,此刻韋昭一說出優(yōu)先印刷詩會文集,柳一漸就想得到,趁著這次詩會在高門中的影響力,傳播起來會更有力些。
“嗯,不錯,這是謄抄來的詩會文稿?!表f昭從袖中掏出一疊紙來,遞給柳一漸。
“每首詩的旁邊都有標注,寫詩人的名姓和門第,雕版之前要重新排版整理好?!?p> 柳一漸伸手接過,眼睛盯在手中的一摞稿紙上,粗略翻看了幾頁,都不過是平庸水平,但既然是出自世家子弟之手,也算可以。
至少比預想中的程度要好一些,柳一漸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看到柳一漸的反應,一旁的韋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柳先生,這些詩稿整理排好,然后謄抄刻版印刷,整個流程下來需要多久?”
柳一漸輕皺眉頭,大致計算一番,如今院中工匠已經(jīng)有十幾個人了。
再加上之前韋昭還安排了十幾個年輕的韋府莊戶子弟跟著學,慢慢地也能上手了。
“公子,這些詩倒不算很多,算下來也就四五十首,排版謄抄倒也簡單?!?p> 柳一漸沉穩(wěn)地開口說道:“二十天應該就能印出來?!?p> 韋昭眉頭皺了皺,看著柳一漸不說話,柳一漸心中一慌。
“最快十天!”柳一漸咬咬牙說道。
韋昭長嘆口氣,轉(zhuǎn)而露出笑意,柳一漸看在眼中,稍稍松了一口氣。
十天的話就很緊張了,不過眼下雕刻工匠充足,加上這些時日工藝都熟練了不少,加加班還算能做到。
“七天!”韋昭眼角笑意收住,眼神誠懇地看向柳一漸:“柳先生,拜托了!”
說完韋昭起身,徑自走出房間到院中去了。
剛松了一口氣的柳一漸,由把一口氣吊了起來。
這不是壓榨嘛!柳一漸心中頗有些情緒。
說到底自己不過是給韋家做工來的,哪有拒絕的權(quán)力!
柳一漸收起手稿,起身到了院中,正見韋昭一如既往地在工匠們身邊了解進度,噓寒問暖。
柳一漸心中一暖,相比起來,韋公子是少見的彬彬有禮、尊重尋常人的世家子弟了,而且工錢還給的極多。
想來是因為韋公子另有計劃吧,要不然怎么會再減少三天呢。
柳一漸透透氣,頓時想明白了。
這就去召集另外兩個書生,一同整理詩稿,今日晚上就排好一遍!
柳一漸斗志滿滿的和韋昭打聲招呼,直奔另一間房內(nèi),去找另外兩個書生去了。
韋昭站在院中笑笑,就是得施加壓力才能讓員工有動力??!
回想起和柳一漸的幾次接觸,韋昭發(fā)現(xiàn)此人雖然在詩文書法上才華橫溢,但政治謀略并不怎么樣。
宛若一個自恃滿腹經(jīng)綸的憤青,看待朝堂、世家的角度頗為簡單。
說起當今朝堂之上袞袞諸公就是一頓臭罵,談到科舉,就是冷笑鄙夷。
可以說是遭受過毒打之后,只盯著陰暗面看的表現(xiàn)了。
柳一漸此人日后,可以做文書類的事情,擔子重了怕是擔不起來。
韋昭略略點評,基本心中有了個數(shù)。
韋昭又在院中,對著聚集而來工匠們,畫了兩張香甜可口的大餅,鼓舞了一番士氣,便起身離開了此處。
留下院中十幾個工匠臉色興奮,掩不住地昂揚熱情,不就是雕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