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下午四時許，蒙特利圣十字醫(yī)院的殮房，仍是冰冷，并沒有因為仵工的進進出出而有絲毫改變。
剛接替麥拜爾當上法醫(yī)沒兩個月的約翰，看到仵工剛運進來當天的第十三具尸體，不禁皺起眉來。加上昨天的的十五具尸體，前天的十一具，總共是三十九具尸體了。
檢查了尸體，又是給槍殺的，除了前額致命的一槍外，身體胸口大腿小腹，各處少說也有十來處中槍。耐著性子用鑷子將一枚一枚彈頭給夾出來。每一枚的位置都紀錄在報告上，再放入證物袋中保存好。
化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完成一具尸體的檢驗。約翰在驗尸報告寫上死因:”槍殺致死”，寫著寫著差點就加上句:“由于黑幫火并”，但最后還是忍住了。
要不是黑幫火并，誰會有這么強大的火力。昨天還有幾具是給打得支離破碎的，化了他好些時間才將像拼圖般將它們還原成人形。
想著想著，又抬進一具尸體，氣味之濃烈，就連仵工也忍受不了，才一放下尸體，就忙不迭地跑掉。
約翰連忙將大風(fēng)扇往這新來的工作項目轉(zhuǎn)過去，屏一屏息才敢打開尸袋。
尸體看樣子是個男露宿者，頭發(fā)長長臟兮兮的，身上的衣服既有尿臊糞臭，也有許久沒有洗滌的酸臭味，夾雜在腐爛的氣味中，中人欲嘔。怪不得由袋縫滲出來的氣味也教人受不了。嘴角和鼻下都有些白沫，臉頰手掌有些瘀青(cyanosis)，似是服用過量毒品致死。
約翰再戴上多一個口罩，拉一拉好手套，打算先幫它脫下身上的衣物。但在褲襠之間卻摸出一袋毒品來。小說也有半公斤。
約翰嘆了口氣:“警察工作真是馬虎了?！毕胧蔷煲踩淌懿涣四菤馕叮莶菟蚜怂阉纳碜泳退偷綒毞縼?。連這么老大的一袋毒品也遺漏了。
“這個起碼也值幾萬美金，露宿者那里來這么多錢？莫不成是偷來的?”約翰心里一面納悶，一面將毒品收進證物袋。
但想到明早還要趕去參加麥拜爾的葬禮，還是專心點工作，要不是今晚就要加班在殮房中過夜了。
*****
“判入戒毒所六個月!”
法官的判詞，仍在阮世天腦中回蕩著。
在戒毒所里，因為考慮到他中了毒癮未算很深，大約只有半年多，所以采用的是自然戒斷法，再以心理治療為輔。
所謂自然戒斷法，其實也就是中止服用毒品，不給予其他任何藥物來紓緩癮起時的痛苦。
阮世天記得起初的七十二小時是最難捱的，每一次毒癮發(fā)作時就好像有千萬只螞蟻在身上咬，但又給綁在床上動彈不得。那痛苦勁兒，有時候忍著咬著牙關(guān)，咬得連牙齦也出血。
每經(jīng)一次煎熬，阮世天對顧寧的恨意都增長一分。
“顧寧!顧寧!枉我小時候這么保護你。你現(xiàn)在居然這么對我?！?p> “顧寧!顧寧!你欠我的，我要你一世后悔!”
“顧寧!顧寧!你給我納命來。我要殺了你!”
終于捱過了頭一個星期。身體上對毒品的倚賴基本上是可能控制了，但心癮往往是更大的挑戰(zhàn)。
****
在一間明亮的房間，六位戒毒者和治療師，圍了一圈坐著。
治療師鼓勵的道:”來，今天大家來分享在戒毒所這一個月以來的的困難。這樣在戒毒的路上也可以互相扶持，一起走得更有力。好了，誰先來?”
在戒毒者中的阮世天，鼻子不屑的哼了一聲，心想分享來有什么用?還不是為了滿足別人愛比較的心理嗎?聽完覺得別人比自己過得還要差，自己心里就好過些。他阮世天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那需要這種分享。
坐在阮世天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士卻不是這樣想，治療師一說完，他就已經(jīng)搶著說:”讓我來!”接著滔滔不絕由小時候父母離異說起，到了中學(xué)時誤交損友，以為試一試毒品沒關(guān)系，但卻上了癮。后來雖然狠下心戒了一次，但之后卻因為婚姻失敗而又重蹈覆轍，給判到這里來戒毒。
治療師好不容易才等他在中間停一停，再重申一次問題:”其實我是想問一個月以來的的困難。我相信你也遇到不少，對嗎?”
那中年男士到了這時候才聽清楚問題，想了想道:”我想最大的問題是連親人的電話也不能接，這樣實在太不人道了?！?p> 治療師道:”所里按規(guī)矩是不能和外界有任何聯(lián)系，令到各人可以專心戒毒。希望你明白是一個為你們好的決定。好了，下一位是誰來分享呢?”
中年男士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嘴里不滿地咕嚕了一聲。
但治療師仍繼續(xù)進行著他的團體治療。而當中阮世天一直歪著頭冷眼看著其他人，到最后仍是一聲不響。
在大家回房間前，治療師拍了拍阮世天的肩頭鼓勵道:”不要緊，下回再來分享?！笔忠豁槃菥蛯⒁患蚧饳C大小的東西放入阮世天胸口的口袋，再使一使眼色叫他不要作聲。
回到房中，阮世天將那物事拿出來，原來是一部比平常細了許多的手機。
過了不一會，手機閃動著，有來電了。
“天哥，是我?！?p> “哈，是你，干得好，給我弄來一部手機?！?p> “小意思，有錢使得鬼推磨。是了，顧寧那家伙也不知是不是瘋了，在夏威夷干掉了很多人，其中一個在拘留所他也買了兇給殺了?！?p> “不會吧?他一向不會這樣魯莽的?！?p> “我說是因為一個情字，那在拘留所的倒霉鬼聽說是他的情敵。”
“哦…”阮世天腦中想起最后一次見到顧寧身邊的阿珠，立時心生一計，向?qū)Ψ降?”那我有扳倒顧寧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