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窗之外,一張張殘葉在飄落,一陳陳冷冷的寒風從鐵窗吹了進來,吹動著零亂的長發(fā),帶血的臉一片蒼白,一雙已經(jīng)失去光彩的眼睛木然的望向窗口,嘴角間旋起了一抹冷笑。
雙手被一條鐵鏈鎖著,只能倦縮在一堆枯草之中?!拔遥铱焱炅耍俊彼卩哉Z,像是在說夢話一般。
“光明終究要來的,總有一天會到來的!”她咬了咬牙,吃力的正要爬起來,但門外卻傳來了腳步聲。
她知道,那個“惡魔”又來了。于是,她沒有動,而且干脆閉上雙眼。
門吱的打開,一團亮光把屋子照亮。但一個高大的身影隨即站在門口,亮光隨之暗淡下去。
他整了整黑色的西裝,再把黑色的禮帽拿下,就輕步走入了牢房之中。
一陳惡臭味撲鼻而來,他沒有捂鼻而是輕輕的嘆了口氣。盡量壓抑著,但還是有少許的嘆息聲。
看到枯草上沉睡著的女人,他又回頭向門外望了望,確定沒有人后,才來到那個女人的身邊,蹲了下來。
伸出手抓住了那女人的左手,在手背上用一個食指輕輕的點著。
像發(fā)電報一般有節(jié)奏的點觸。
那女人一個激靈,雙手抖了抖,一睜眼看著望向她的一雙明凈的眼睛,正要開口罵人,但在她手背上發(fā)出的“電文”讓她把嘴巴睜得老大。
“黑燕,我是鋒刃?!?p> 手背的敲擊時弱時強,但作為地下黨的黑燕,還是明白了那“電文”的意思。
她右手伸出個手指向他勾了勾。一個大手的手背就放在她右手邊上,纖瘦的五指伸出,在手背上點擊著。
“我是燕,刃,不許你暴露!”她心里一頓,想不到在這個“魔窯”之中,真的有自己人。當然,代號鋒刃的同志也聽上級講過,但是特級機密,只知道有這么一個代號,但想不到在緊要關頭卻遇上了。
因為,她還有一份十分重要的情報還沒有送出去就被特務抓了進來,雖然經(jīng)過嚴刑,但她還是沒有透露一個字。
但眼前這個親手拷打過她的特務是自己人么?他為什么對自己這么狠呢?
難道是偽裝?潛得越深的同志就必須偽裝得更像個“惡魔?”
但她還是沒有完全相信鋒刃。
“刃,你的上線?”
“零零二!”對方又在她手背上輕敲出這么三個字。零零二?能報出這個編號她的心終于放下了,雖然她不知道零零二是誰,但她的上線“老鷗”說過,鋒刃之上就是零零二,萬不得已不必須驚動鋒刃。因為,鋒刃就是我地下黨插在軍統(tǒng)脖子上的一把匕首。
“情報,希望你把它送出去,盡快,送到延安?!贝虺鲞@句話,她不禁長長的舒了口氣。把這份情報送上去,就算死也放心了。
因為,這份情報是關于我黨內部有十幾名軍統(tǒng)的特務潛伏其中,如果不除,后果不堪設想。
“黑燕請放心,我會把情報盡快送出去的!”鋒刃看著這個躺在枯草中的女人心中不禁嘆息了一下。她風華正茂,正是人生最好的年華,但她把生命獻給了黨,獻給了還沒有到來的光明。
“你是好樣的,人民會記住你的。”他手指抖了抖,忍著心中的激痛敲出了這句話,但雙眼還是紅了起來,濕潤的眼睛似乎有淚水在輕輕的滑落。
“我快不成了。”她咬了咬牙,用力敲出了這句話?!懊魈欤魈炷憧梢运臀疑下妨耍蚁氡M快結束這場惡夢。”打出這句話,她想起了父親,想起了母親。自從修完學業(yè),加入了地下黨,就與政見不同的父親決絕,毅然的投入了情報工作中。
他們知道女兒已經(jīng)不在了,會傷心么?會哭么?
“南沙街洗衣巷七號門口邊第五個磚。”
“明白!”
他反手抓住了抖個不停的小手,望向門口之外??词匾呀?jīng)被他支走,似時一片靜悄悄的。此時,黑燕已經(jīng)睜開了雙眼正打量著他那張冷俊的臉,看到的是一滴淚水正從臉上滑落,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你哭了?”她沖鋒刃嫣然一笑。
“沒有!”他冷冷的吐出兩個字,但還是控制不住的抽了抽搐。
又有幾點淚水在滴落。
“為我報仇!”她沒有笑,而是冷冷的板著臉,在他手背上打出了四個字。
“我會的!黑燕同志!”他站了起來,指了指窗外:“冬天很快就會過去的,春天就會來臨。勝利,始終屬于我們的!”
“對,勝利會屬于我們的!”
她又沖他笑了笑。
臉上,閃出了明媚的笑容。雖然很短暫,但卻是那么青春朝氣。
他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只好深深的吸了口氣,把禮帽掩在了臉上。把帽移開,已經(jīng)是一張冷俊的臉。
他再次蹲下,在她手背上敲打著:“你還有什么事么?比如心愿什么的?!?p> “沒有!”她心中是有許多心愿未了的,比如,她多想活下去,一直從事地下工作,直到革命的勝利。
可惜的是,自己的身份已經(jīng)暴露,想活著走出這個“魔窟”是不可能的。雖然,鋒刃可以救她出去,但是,這樣做,潛伏在軍統(tǒng)中的匕首就完全暴露了,代價是不可估量的。
于是她這是忍住,再不說話。
兩人深深的對視了一眼。
沒有說話,寂靜得只有窗外的寒風在呼呼作響。
“我會想辦法讓你活下去的!”打出這幾個字,他猶豫過,但還是咬了咬牙,打了出來。
“不用了!”
鋒刃猛的站了起來,他感覺到背后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但又不知道在何方。
他隨手就拿起了豎在墻角的鞭子,揚起鞭子,望向黑燕的雙眼變得兇狠起來。
“你,他娘的紅黨,為什么這么倔,那點情報值得你把命送么?”一邊罵一邊重重的把鞭子抽下。
打在了她身邊的枯草之上。
“來吧,怕死就不是人,打吧,我沒有什么好說的了!”她不禁仰起了高傲的頭,寒風吹起她零亂的秀發(fā),一張蒼白又年輕的臉露了出來。
“用力點,惡魔。。。。?!?p> 他用鞭子抽打了幾下。
又用腳踢了幾下。
一陳慘叫聲隨之打破了寂靜,接著又是一陳罵聲。
在對面的閣樓三樓,一雙眼睛隨之縮了回去。
鋒刃把鞭子一扔,轉身就走了出去。剛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去撿那頂?shù)粼谒_下的帽子。“明天我會親自對你開搶。槍一響你必須倒下,會有同志把你營救出去的。”他迅速的在她手背敲出這句話,站起來,轉身走了出去。
完全沒有看黑燕正在拼命的搖頭。
門砰的關上,整間牢房又處在黑暗之中。
“鋒刃同志,千萬不要冒險,這個險不值得。。。?!彼谛闹心慕校囊慌?,淚水還是不可自控的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