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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茍且

第三章 新經(jīng)銷商

紅塵茍且 朱萬斤 3238 2021-01-03 14:15:56

  基于SUV類車型近幾年的良好表現(xiàn)和市場的巨大變化,集團總公司決定今年在昆明再增加一家經(jīng)銷商,我此行還擔負著考察市場招募經(jīng)銷商的責任。由于工廠這樣的舉動會直接影響弗萊公司的生意,沒有確定找到合適的經(jīng)銷商前,這件事情還得對張鶴群保密。

  夜幕降臨,我往煙灰缸底灑了點水,點燃一支煙,打開電腦攤開筆記本查找記錄當?shù)氐钠嚿倘透偁幤放扑诘奈恢谩=酉聛硎钱斕斓墓ぷ魅罩?,最近一周的工作計劃和完成進度,全部完成后郵件上報主管領(lǐng)導(dǎo)袁二狗,今天的事情就算完成了。袁二狗本名袁世澤,是總公司銷售部副部長,凡是跟他關(guān)系不好的暗地里都叫他袁二狗。二狗子是根正苗紅的天虎子弟,沾了他老子的光才比我大兩歲就做了副部長,每次開會的時候官腔十足不可一世,這樣發(fā)展下去前途不可限量,是標準的人生贏家。我敲動鍵盤在郵件中寫下:“尊敬的袁部長您好……”

  多年的工作性質(zhì)讓我養(yǎng)成了晚睡的習慣,我發(fā)完報表和工作日志和躺在床上全無睡意,窗外的馬路上時不時沖過去一臺咆哮的聲浪炸街的車子,電視里播放著無聊的半夜節(jié)目。我拿著手機打開微信,撿完了所有的漂流瓶,查看了附近的人,搖了幾分鐘后覺得很是無聊,現(xiàn)如今,手機代替了一切——照相機、MP3、能查地圖,能上網(wǎng),能讓人失眠。

  徐娟應(yīng)該已經(jīng)帶著孩子進入夢鄉(xiāng),甜甜的睡著了。已經(jīng)不知道有多少個這樣的夜晚,我一個人在陌生城市的酒店里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睡,香煙抽完一支又一支,電視從一個臺換到另一個臺。實在困得不行了,然后把電視開著音量調(diào)到最小,大半夜我都在電視屏幕的閃爍中半夢半醒,說是夢可能不確切——我已經(jīng)很少做夢,一個又一個混沌的影像在腦海里飄來飄去,像幾十部電影穿插播放,我最喜歡的睡覺姿勢是——把頭枕在右臂的肱二頭肌上,左手搭在右手手腕處,左腿屈成九十度,半趴在床上,我就這樣直到睡著,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點多鐘。

  按照最近一周的工作計劃,我今天應(yīng)該去拜訪吳明利——天虎汽車的意向經(jīng)銷商,這個人的名字起得真有些隨意。通了電話之后,他發(fā)過來一個地址邀請我到他辦公室坐坐。我洗頭、刮臉、剔鼻毛,最后再噴上一點淡淡的香水,收拾停當背著包就出發(fā)了,按照手機導(dǎo)航的指示,我找到最近的公交站臺開始等待張望。乘車約莫一個小時后,我到了吳明利短信里所說的地方,這是一座25層高的寫字樓,竣工時間不長,建筑垃圾還沒有清理完畢。走進電梯,一股潮濕陰冷的涂料味道撲面而來,電梯上固定著五合板,轎箱內(nèi)鋪了厚厚的一層灰,我按下樓層,靜靜站著。

  14層的樓道里黑洞洞的,陰風陣陣,要是膽子小點一個人在這里還有點害怕。我睜大眼睛尋找門牌號,拐過一個通道后我又拿出手機看看信息確認是這里后輕輕地敲了幾下門,然后就聽到悉悉索索腳步聲,“吱?!币宦曢T開了,開門的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姑娘,我客氣地問道:“這是吳總的辦公室嗎?”

  “是的,您是孫總吧,您里邊兒請!”這姑娘說話甜甜的,眉毛彎成新月狀。這時里面?zhèn)鱽硪粋€渾厚的男聲:“孫總到了,來來來里邊坐,小葛泡點茶,把我的冰島拿出來。”他指揮剛才開門的小姑娘,一把握住我的手連稱歡迎。

  吳明利的辦公室很大,附帶了三個小間,我到待客區(qū)坐下把包放在沙發(fā)上:“吳總這辦公室新裝修不久吧?”我問道,沙發(fā)上還有一個姑娘,年紀與開門的姑娘相仿,坐在那里玩手機,見我過來起身去了小隔間。

  吳明利遞給我一支大重九:“才搬進來半個月?!甭淞嗽捯?,他用一支金屬打火機要給我點煙,我左手上前捂住打火機猛吸了一口:“嗯!好了著了!”

  還沒等我說話,吳明利就接著介紹:“這一層都是我買的,以前的辦公室是租的,現(xiàn)在嘛有地方了就先裝一間自己用?!蔽彝鲁鲆豢跓熿F,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黑西裝大紅領(lǐng)帶留著平頭的中年男人。這一層買下來少說也要一千多萬,再看看他辦公室的裝修,老板桌比雙人床還大,背后一長排棗紅色的文件柜,墻上掛滿了他名下企業(yè)以往的歷史榮譽,真皮沙發(fā)配整棵樹根雕琢而成的茶海,燒水設(shè)備是全自動恒溫控制,鑲嵌在樹根之內(nèi)形成一體,茶海里甚至還養(yǎng)了幾條小金魚。吳明利見我目光停留在茶海上便說道:“這個買的時候八萬,朋友給打了五折?!闭f完他用手使勁拍了拍茶海。

  我趕緊附和說:“吳總大手筆呀!”

  吳明利一擺手:“哪里哪里,改天有空帶你到我廠子里轉(zhuǎn)轉(zhuǎn)?!蔽乙豢诖饝?yīng):“好,一定一定?!庇纱丝梢姡瑓敲骼€是很有實力的。我話鋒一轉(zhuǎn)回到正題上:“吳總之前是做哪個汽車品牌的?”

  “以前沒賣過汽車,我的主業(yè)是農(nóng)產(chǎn)品加工出口東南亞各國的?!眳敲骼f起自己的生意,臉上流露出驕傲的神情,“現(xiàn)在嘛掙了點錢,總想著雞蛋不能放到一個籃子里,就想再上點產(chǎn)業(yè)。去年給業(yè)務(wù)員配車,買了一輛你們公司的四驅(qū)柴油越野車,用下來感覺不錯,年初就托朋友問了下這個事情,這不,我們就見面了?!?p>  “原來如此,真是緣份?。 蔽野底运尖?,覺得有戲。

  小葛在旁邊早已泡好了茶,往我面前倒了一杯。吳明利不停的遞煙,他煙癮大的出奇,基本上牌不滅火的狀態(tài),一支煙要吸完了,又掏出一支用煙屁股點著,他捧著一根竹子根做成的水煙筒,把香煙裝入煙筒下方的煙嘴上吸得咕咚咕咚響,見我把煙頭按在煙灰缸就趕緊遞上一支,我抽得嗓子疼痛連干了幾杯茶。

  談話間我著重幫他分析了投資天虎汽車的前景,汽車市場發(fā)展趨勢、工廠如何提供建店支持、未來幾年產(chǎn)品規(guī)劃等,他聽我講的商務(wù)政策甚為入迷,甚至沒聽到我的肚子已經(jīng)咕咕叫。

  經(jīng)過兩個多小時的溝通,吳明利已經(jīng)從普通意向經(jīng)銷商變?yōu)闇式?jīng)銷商,相當于已經(jīng)訂婚但是還沒過門的媳婦兒。

  只是現(xiàn)在的一切還缺乏幾個必要條件,比如說他還沒有店面,說到關(guān)鍵處,吳明利一拍大腿:“店面的事先不管,中午我請你吃飯,小葛去叫下唐野,我們?nèi)ズ殚T私房菜?!?p>  我看著吳明利口中的小葛姑娘的背影,覺得這個人我好像在哪里見過,然而卻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里,這記性真是老火。

  上車的時候我把包放后備箱,轉(zhuǎn)過身準備上車的時候小葛已經(jīng)拉開副駕駛艙的車門:“孫總,請!”

  我調(diào)侃了一下:“我還是頭一次享受這種待遇,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為我開車門。”

  小葛接下話茬:“您是我們的貴賓,這都是應(yīng)該的?!蔽倚恼f這姑娘可真會說話,一路上她倒是說說笑笑,另外那個像受驚的兔子眼神惶恐不言不語。

  “等我的4S店建起來了,小葛去做財務(wù)經(jīng)理?!眳敲骼仡^看了一眼小葛。

  “好!”小葛回應(yīng)的很干脆。

  “這兩個都是我的學生,屬于比較優(yōu)秀的,畢業(yè)以后一直跟著我。”吳明利踩下剎車,車子緩緩?fù)T诩t燈等待區(qū)。

  “您以前還做過老師!”我疑惑到。

  “唉,其實從學校里出來也沒幾年,我在高中干了二十多年一直教數(shù)學,那幾個公司都是請人管理?!奔t燈開始倒數(shù)讀秒,吳明利把檔桿拔到D檔。

  “現(xiàn)在他們都在財務(wù)中心上班,下一階段準備全部下放到各個公司去,我在云林大廈坐鎮(zhèn)指揮。”他說完,我感嘆了一下,如果不會吹牛,就做不了老板,老板越大越會忽悠。

  十多分鐘后我們到了一家裝修極為講究的私房菜館,吳總跟這家店早已熟絡(luò),分分鐘點好了菜,我們坐在桌旁等待。

  一上菜吳總便給我出了個難題:“孫總,我現(xiàn)在基本上可以決定要做貴公司的代理商了,只是有個問題我沒時間去解決呀。”

  我喝了一口茶水:“什么問題?需要我的地方您盡管開口。”

  吳明利夾了一口蒜蓉炒空心菜:“要想找到合適的店面以達到貴公司的要求還是有難度的,我最近又比較忙,身邊兒的其他人又不太懂這個?!眲偛潘€說店面的事情不急,現(xiàn)在又把皮球踢到我這里。

  這種問題根本難不倒我:“吳總,這事兒就交給我了?!蔽铱戳艘谎蹍强?,眼神又轉(zhuǎn)到他那兩個財務(wù)身上,只有小葛看起來比較期待我們之間的合作,其他那個像沒聽見一樣只顧著吃。

  得虧昨晚睡前做了功課,吃完飯我和吳明利告辭直接坐公交車去了昆明北環(huán)汽車城。在公交上我又想了一遍覺那個讓人覺得有點面熟的小葛,還是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尤其是她的眼睛,像一汪清泉于山間潺潺流動。

  昆明的春天來得悄無聲息,這里一年四季都盛開著鮮花,到處都有生機勃勃的草地,當陽光照在我身上,我已分不清這是哪一季。上了公交車我坐在最后一排,君臨天下般看著一車廂的人們,人們面色凝重下了車便要各自來去,我們都是時間的囚徒,這一刻聚在一起,你還不曾言語我卻早已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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