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對亮子找人,不抱太大希望,我提供給他的信息量太少了。
可是亮子沒讓我失望,從QQ上發(fā)來一張照片,一個小伙子正站在酒店前臺,濃眉大眼,但是精神頭差了點兒。這個人看著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竟然就是他,他來過賽柯電腦城,我想起曾經(jīng)跟我對視過的那個眼神,以及那個眼神里的刀光劍影。我問亮子怎么搞到的,他說,有個朋友在富州當(dāng)協(xié)警,上門調(diào)查一下非常住人員就行了。
我說你立了大功,到紅興市我要請你吃飯喝酒,他道不客氣了,報答你還來不及呢。
人算是找到了,但我的計劃如何實施,還是個難題,我只想教訓(xùn)他一下,真的弄死他我也沒那勇氣。
九月底,秋風(fēng)帶來秋雨,我和蘇青萍約定的一個月時間,只剩下半個月了。
我做了艱苦卓絕的心理斗爭,決定接受已經(jīng)發(fā)生的一切,蘇青萍承受了那么多傷害,我愿為她遮風(fēng)擋雨,從此惠風(fēng)和暢。
李思瑞的堂妹又帶來一個姑娘,說是他朋友也要裝一臺電腦,李雪然說:“喏,上次就是在這里買的了?!?p> 那姑娘瓜子兒臉,短發(fā),穿一身雪色衫,黑運動褲白球鞋:“就跟我朋友的電腦裝成一樣的就可以了?!?p> 梁平在旁說,上次我裝的,這會兒我忙著,孫丙巖你辛苦一下吧。我閑著也是閑著,就說好,連硬件帶系統(tǒng),也就個把小時的事兒,我裝好了去找蘇青萍時間也綽綽有余。
李思瑞招呼她們:“雪然,你們倆過來坐吧,我去給你們倒杯水,哎,你朋友是不是叫徐娟呀?!?p> 李雪然說:“姐你記性真好?!?p> 她們在旁嘰嘰咯咯,我拆包裝,上鏍絲,開機,修改路徑,裝好了測試重啟沒有問題,徐娟說:“麻煩你幫我裝一下常用軟件,我自己不會弄?!?p> 我去拿了梁平的U盤,把常用的輸入法、瀏覽器和播放器等一應(yīng)裝上。
裝好電腦,徐娟道:“帥哥,留你個電話吧,有啥不會的,我好問你?!蹦鞘俏液托炀甑谝淮我娒?。
我報給她一串電話號碼后,離開了。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比電影還要精彩。
地點是天盛購物廣場后面那條街上的老百姓大藥房,蘇青萍上班的地方,那個男人,跪在蘇青萍面前,手里捧了一束百合。
“你不答應(yīng),我就不起來?!彼f,語氣堅定。
我火不打一處來:“傻逼,眼睛睜大點,我是她男朋友,你在這兒這一出算什么?不覺得丟人嗎?”我沒帶幫手,更希望他知難而退。
“你沒有我了解他,她不喜歡吃肉,喜歡吃生菜和菠菜,每個月那幾天脾氣大,我會哄著她?!彼€沒說完,我一腳踢了上去,給他踢了個四仰八叉,他爬起來要還手,我推翻他騎上他胸膛用拳頭招呼他的臉,被打出鼻血的人很憤怒,肚子不住的打挺。
我正打的起勁,被藥店的人拉了起來,拉我的人居然還有蘇青萍,我火更大了:“你干什么?!”
“不要打了,”她帶著哭腔。
躺在地上的人也起來了,他來打我,我要往上沖,蘇青萍死死拉住我,我臉上挨了一拳。
其他人不再拉我,全都去拉他,戰(zhàn)火暫時停止。
我轉(zhuǎn)過臉問蘇青萍:“你給句話,我走還是他走。”
“你別這樣,我不知道?!碑?dāng)時,她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我的憤恨,完全控制不?。骸斑@是你說的,你別后悔!”我摔開她的手,走了。
可是我就這樣,就走了嗎??。。?p> 成全那對狗男女?!
我到底要怎么辦?我做錯了什么?
我并沒有走遠(yuǎn),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站著,他們出了藥店,在一棵樹下站著,沒牽手,也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要是他們敢在街上抱著親嘴的話,我一定上去給他們一磚頭,我腳下不遠(yuǎn)處,剛好有半截磚頭,用來打人正好。
他們一直站到天黑,我在遠(yuǎn)處像個游魂一樣看他們站著。
他們?nèi)コ粤它c東西,我又換了個地方,這是我第二次跟蹤蘇青萍,心臟像被子彈穿過,痛得要命。
他們吃了東西,竟然去了嵩山招待所,進(jìn)了房間就開始搞了吧,我絕望了。
在嵩山招待所對面到站十二點,我對自己說,放手吧,就這樣吧,去他媽的,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就該跟人渣在一起,我沒有回李家村,而是找了家網(wǎng)吧,包夜,手里打著游戲,單曲循環(huán)了阿杜的《離別》,一整夜,把QQ簽名改成了: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不知道那一夜我是怎么過來的,我何必一等幾年,虛度年華,等來這么個結(jié)局,我去你媽的,愛情!
我不會再相信蘇青萍說的任何話,從此大家一拍兩散,飛鳥投林,我犯不著為此落淚,但還是落淚了。
卑微換不來愛情,我何必自欺欺人!
……
我去上班的時候,眼睛紅的像鮮血涂過,頭發(fā)亂得像冬天的野草,一點精神也沒有,他們跟我搭話,我也是不言語,只把音響放開,期望音樂能舒緩我的心情。
熬到下班,我跟梁平說喝酒去,梁平說好。
蘇青萍站在電腦城外,梁平問她:“這都晚上十點了,你怎么來了?!”
“我跟孫丙巖說兩句話,你有事就先忙吧。”她嗓音混濁。
“滾!”我怒喝一聲!
“怎么啦,你們這是?”梁平錯愕。
“我們走,不用理她?!蔽易е浩酱筇げ阶呦蝰R路。
蘇青萍在后面扯我的手,我狠心甩開。
梁平停下了,他看著我的眼睛說:“有什么事說清楚比較好,你這樣很沒有風(fēng)度?!?p> 我停下了,梁平走了。
“說嘛?!蔽艺Z氣生硬,很不客氣。
“你不要這樣對我?!碧K青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下班的人們有的駐足看我們。
我盛氣凌人,看她到底要說些什么。
蘇青萍的手在發(fā)抖:“他跟我說,他媽媽查出癌癥晚期,最多還能活三個月,還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想盼著我們結(jié)婚?!?p> “所以就開了房間,爽不?!”我想到那天晚上最后他們開了房間,就惡心的像吃了屎。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開了兩間房?!彼噲D辯解。
“你有家不回,跟男人進(jìn)了酒店,當(dāng)我是傻子嗎?”我更氣了,“這樣也好,我眼瞎了,我活該?!蔽医o了自己一個響亮的大耳光。
“孫丙巖,你別這樣!”她沖過來,抱著我哭。
我默默聽著風(fēng)聲,每一絲風(fēng)都像巴掌,我應(yīng)該清醒:“我們完了,你走吧。”
“我不,”她抱得更緊了,“我沒回家,是跟他說了我們的事,說你已經(jīng)跟我求婚了,我最多去醫(yī)院看看你媽媽,我不會嫁給你的,我只會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今天上午我去醫(yī)院看了,老太太身上到處都是管子,活不了多久了,我實在不忍心。”她全身都在抖。
“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我腦中不斷浮現(xiàn)那天夜里,她們走進(jìn)招待所的情景,一把將她甩開,我走了。
梁平站在馬路對面,我到了跟前說:“走,喝酒。”我沒有回頭看蘇青萍并沒有跟過來。
梁平道:“你先去吧。”他又回到馬路另一邊,蘇青萍在那兒站著,不知道他跟她說了些什么,蘇青萍攔下一輛出租車走掉了。
“走吧?!绷浩竭^來說。
油條大媽隔壁是一家川菜館,我走進(jìn)去,先要了一瓶白酒,用大玻璃倒了兩杯,梁平去要了兩個菜。
還沒上菜,梁平舉起杯子:“來!”
我碰了一下杯,喝掉半杯。
梁平也喝了一大口:“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你這樣對她,有點過分?!?p> 我面無表情:“你不是我?!?p> “她從藥店離職了,我給朱慧發(fā)了條信息,讓她有空去看看蘇青萍,不管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現(xiàn)在都應(yīng)該先冷靜一下?!彼拱缙鹆苏{(diào)解員。
“你他媽能不能現(xiàn)在不說這個!”我罵了一句,看著他。
“好,不說了,今天只喝酒?!彼桓遗霰闷鸨釉谧雷由锨昧艘幌?。
我一口把剩下的半杯全部喝掉,梁平又給我滿上。
那天梁平不再說話的時候,我們光是喝酒了,腦子里想起第一次見蘇青萍的那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想起我繞路去學(xué)校的習(xí)慣,想起晚上到七樓看她的燈光關(guān)了沒有,近視以后我還得猜一下哪里是她房間的反光,到底我是做錯了什么,我失去了我的愛情。酒精在大腦里沖撞,腦子亂的無法言說。
菜還沒上齊,我就醉了,丟人的很,梁平給我打了碗毛血旺,我正吃著,眼淚掉下來到碗里,又被我連湯帶水喝了下去。晚上十一點,李家村仍然熱鬧非凡,我視線模糊,看不懂這世界的紛紛攘攘。
梁平是個好兄弟,在我喝醉之后,將我背回出租屋,脫了衣服,蓋上被子,還幫我洗了腳。
后來他說,那天我醉的不省人事,一出門就吐得滿地都是,回到房間躺在床上不停地唱:為什么你背著我愛別人,他說哪是人家背著你愛別人,只是沒來得及告訴你,梁平就是這樣,我進(jìn)退維谷沒追到蘇青萍的時候,他給我加油鼓氣,現(xiàn)在我因為愛情肝腸受損,他又安慰我不要作賤自己,他像是一尊石佛,早已看透了一切,又回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