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登門
新帝登基三年,雙春,宜嫁娶。
無數(shù)的人潮涌上街頭,伸出脖子張望著,想要一窺陳家大少爺?shù)恼嫒?,?jù)說是個瘸子,也不知道真假。
兩家將門世代交好,但定親還是第一回。
更何況另一方還是薛家的大小姐,據(jù)說是要繼承白虎令的存在。
既然要繼承兵權(quán),那當然不可能是嫁給陳家,再想一想陳少爺腿腳不便的傳聞,所以說,這極有可能是一場入贅!
陳家的瘸子大少爺入贅薛家,這絕對是百年來京都最轟動的消息,也怪不得人群哄鬧。
“……”
此刻的薛家后院內(nèi),一堆婆子忙前忙后的替大小姐梳妝打扮。
薛如煙端坐在梳妝臺前,眉眼如畫,端莊動人。
俏臉上哪里還有之前的邪氣,剩下的全是如水般的溫婉。
她靜靜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滿眼恬靜,沒有任何野心,這樣的眼神能讓任何長輩安心,就像人畜無害的乖巧狐貍。
毛茸茸的小狐貍嘛,能有什么壞心思呢?
“小姐,今天只是定親而已,您不用那么緊張?!逼抛蛹毿牡慕o她畫著眉。
“我看上去很緊張嗎?”薛如煙拿起一支玉簪,放在掌心端詳。
“有一點?!逼抛訙愡^臉來看了一眼,嘻嘻笑道:“您和其他姑娘不一樣,您今天當?shù)目墒切吕晒?,得大方一點?!?p> “胡說?!?p> 聞言,薛如煙默默攥緊了簪子,銅鏡里的俏臉上多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或許她真的有些緊張,畢竟馬上就能親眼看見一方玉璽被轎子抬到自己手上,誰又能真的心如古井呢?
一方瘸了腿的,貪慕美色的可憐玉璽。
只要進了薛府,在自己的調(diào)教下,陳魚會比一條土狗還要聽話,乖乖的去死,用鮮血鋪就她登上極位之路。
作為回報,她會在這瘸子死之前,讓他體驗到什么叫做極樂的滋味。
用婚事去換皇位,這買賣簡直劃算極了。
“……”
房間內(nèi),人群喧鬧的笑談著,唯有坐在床角的身影與周遭的氛圍格格不入。
薛若雪埋著腦袋,只覺得腦海內(nèi)一片空白。
從上次離開陳府后,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集會也懶得逛了,零嘴兒也不想吃了,整天就悶悶的呆在家里。
幸好她在薛家向來存在感就不是很高,和姐姐比起來,就是個只懂得吃喝玩樂的傻丫頭,所以并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異常。
即便注意到了,也只會以為是二小姐養(yǎng)的什么寵物又死了的小事。
何況是在這種時候,眾人更是沒時間去注意她的想法。
直到婆子那句新郎官鉆入耳朵,薛若雪才下意識抬起頭來,怔怔看向姐姐,眼前掠過一張少年的臉龐。
那張臉龐上滿是自嘲,眼底更是充斥著不甘。
緊跟著,這些情緒又通通消失不見,只剩下一雙淡漠到極點的眸子。
薛若雪直到現(xiàn)在才稍微明白了對方當時的心情,原本清脆的嗓音卻仿佛哭多了一般沙?。骸笆侨胭槹 ?p> 所以,少年當晚才會如此無助。
他以為看見了希望,可是希望轉(zhuǎn)身就跑了。
薛若雪緩緩抱住膝蓋,將腦袋埋進去,她發(fā)現(xiàn)今天的姐姐異常安靜,臉上沒有半分笑容,她也沒在對方眼睛里看到任何跟幸福有關(guān)的情緒。
安靜的就像一只布娃娃,隨婆婆們怎么打扮。
在薛若雪心中,結(jié)親不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的,她默默起身朝著門外走去,循著小路獨自鉆進了花園里。
“嗯?”
薛如煙看著從銅鏡中掠過的身影,有些詫異的回頭看去,不過僅僅片刻便又把視線收了回來。
對于這個妹妹,她向來是極盡寵愛,從對方記事起就努力給其一個無憂無慮的環(huán)境,讓薛若雪能夠像個傻子似的長到十八歲,心思單純的宛如未長成的少女。
這樣很好。
女孩子家的,就應(yīng)該這樣安安靜靜的活過一生,別去想太多不該她拿的東西。
換作平時,薛如煙肯定會問問出了什么事情。
但今天不行,她必須把全副心神投入進去,努力扮演好一個雖然心底不太情愿,但仍然溫順聽話的賢妻良母的角色,這樣才能騙得過陳尚璜那頭老龍。
其中分寸很難把握。
不能太高興,否則必然會引起陳家的警惕。
也不能太悲傷,反而會壞了好事,講究的就是一個正正好好,平靜如水。
……
……
啪!
薛府門口,一長排的轎子齊齊落地。
陳家來的人其實并不算多,但也少不到哪里去。
陳尚璜將軍攜著二夫人,旁邊是陳大寶推著陳魚,后面則是以陳景逸為首的眾多小輩。
這絕不是入贅該有的聲勢。
陳尚璜瞥了眼陳魚,哪怕整個京都的人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要讓魚兒能在薛府里直著腰板說話。
因此,說是定親,卻用了家宴的名義。
“恭喜大哥?!?p> 陳景逸緩步來到輪椅旁邊,眼底是止不住的火熱。
“我定親,你這么開心做什么?”陳魚抬頭笑了笑。
看見對方的笑臉,陳景逸心頭一陣無名火起,扇小爺耳光,逼小爺下跪,你就沒發(fā)現(xiàn)自己馬上就要成一個贅婿了嗎,還拿自己當陳家大少爺看待?
要知道,從父親回家說出那句話開始,陳景逸再也沒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
心底的激動仿佛要撞破胸腔。
反觀陳魚卻淡定的像是不關(guān)他事一般,這讓陳景逸大失所望。
自己最珍視的東西,在對方那里好像根本不值一提。
對了,自己這位兄長估計還不明白這次結(jié)親到底意味著什么,甚至還覺得以后能肆意的讓自己跪下?
念及此處,陳景逸眼中掠過猙獰,對方莫非以為自己怕的是他?
蠢貨!
沒了繼承權(quán),你還算個什么東西!
這時,二夫人卻是蹙眉提醒道:“景逸?!?p> 這聲音像是一盆涼水澆灌而下,陳景逸立馬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失態(tài),深吸一口氣,順勢退到了后邊。
臨門只差半腳,又何須急在這一時。
等大權(quán)在握,這區(qū)區(qū)一個瘸子還不是任他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