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令大人,不妨來小老兒店里坐坐?”
經(jīng)過一家羊肉小館,覺著店內(nèi)膻味濃郁,蘇野的腳步便慢了幾分。
一名肩纏白布,面容干練的老倌。
立刻湊上前來。
“老倌好手藝,這羊湯,卻是讓在下想起了家鄉(xiāng)的味道。”
“入得隱市,便是家鄉(xiāng)。”
老倌笑容不變,幫蘇野理了理被利器斬破的紅衣:“還請小哥兒,莫要傷懷?!?p> “多謝老伯寬慰?!?p> 蘇野說完,抱拳離開。
繼續(xù)朝錢沛春說過,可兌換任何秘密的“春秋閣”趕去。
......
“呼啦!”
小館的二樓,一陣煩人喝湯聲響過后。
腰大膀圓,胖得看不出五官的食客,似是覺著麻煩。索性將桌上頭顱大小的海碗端起,眨眼喝了個精光。
“店家,再來十斤羊肉?!?p> “玄衣大人,來嘞!”
對答間,另一個更大的托盤,被小二抬上桌來。
就見那中年胖子,也不管碗邊冷凝的羊油,湊嘴過去,吃得狼吞虎咽。
嘴角的涎水,隨著咀嚼落下。
一身華服,立刻暈出幾處油花,邋遢至極。
肉味,令人嘔吐的肉味。
隨著男子進食,開始在酒館內(nèi)蔓延。
本就膻味濃郁的小店,再次多了數(shù)分腥臊。
先前蘇野在樓下駐足,多半就是被這若有若無的膻味,勾住了五感。
......
“萬戶侯,那人已經(jīng)入市,你怎地還吃得如此歡實?”
門簾微動,羊肉小館二樓。
不知何時,多了一名身著黑袍,蒙著白紗的女子。
身形凹凸有致。
即便白紗遮面,單從那雙剪水雙眸,也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嗝?!?p> 五官變形的萬戶侯吃完,也不擦臉上的油水。
反倒貪婪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油光可憎的嘴唇。
“區(qū)區(qū)黃令,何須大驚小怪?”
“若是此人,還是陸氏滅門慘案的元兇呢?”
白紗女子,再次拋出一個噱頭。
“當真如此?此子生性兇戾,不妨將他留到享夏宴?!?p> “享夏宴......”
萬戶侯自言自語,似是想到什么美味。
嘴角淌出不少涎水。
大肅享夏宴,便是在夏至時分,備些清淡小菜。
解暑消愁。
用活人做享夏宴,可見這肉香入骨的萬戶侯對于肉食。
是何等偏執(zhí)?
......
“但那小賊身份存疑,怕是等不到享夏宴?”
“區(qū)區(qū)玄姬,也敢質(zhì)疑老夫決定?”
一直不動聲色,提到食物便雙眼放光的萬戶侯;聽得旁人對他的食材安排,指手畫腳。
眉梢當即一挑,被橫肉遮住的小眼,則是轉過幾分兇戾。
“奴婢不敢?!?p> 黑袍女子,慌忙告罪。
“如此,你便去回復玄瞳大人,無論如何,都得讓他活到夏至時節(jié)?!?p> “謹遵萬戶侯教誨?!?p> 說完,玄姬從窗口一躍而去。
到得樓下,卻是滿臉厭惡:“區(qū)區(qū)肉身禁奴,也敢如此囂張?!?p> 收起袖中的毒刺,玄姬重新打開五感。
卻是在上樓前,便屏住了氣息。
普通人,還當真沒法在那油膩反胃的萬戶侯身旁。
待足一盞茶的時間。
********
“就不知春秋閣內(nèi),有沒有銷兵池的秘密?”
轉過十余條街,方才見著一面寫有“春秋”二字的大旗,沖天而起。
蘇野聚起靈氣,仔細打量。
“通曉天下地理,稟筆諸世春秋?”
“好大口氣!”
方剛念完,發(fā)間藏著的人間不值得,便嗤笑出聲。
進得閣來,卻是滿屋青光。
青光深處,則漂浮著一個個拳頭大小的白色小球。
有殘肢斷體。
有體內(nèi)臟器。
有民間茶具。
也有《大肅律》一樣的孤本手札。
每件物事,都對應著相應的秘密。
......
“黃令大人,這邊請。”
見得閣里來人,模樣年輕、卻面白如死的柜臺,立刻出聲招呼。
蘇野坐定,面前便多了一壺清茶。
居然是揚州地區(qū)的名茶,紫筍。
觀其成色,像是春茶末伏的邊角料。卻即便是邊角料,這作為御中供品的茶葉,也能和銀錢一比一互通。
隨手就是幾錢銀子,春秋閣的底蘊,可見一斑。
“好茶?!?p> 端起茶盞,嗅了嗅。
輕呷一口,春茶的脆嫩,頓時溢滿口腔。
蘇野嘆了一聲。
到得第二口,卻是沒味了。
定是沈幼魚從中作怪,餉食了茶間清冽。
不知這宮廷貴女,跟著黃龍士過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
“黃令大人,想來也是懂茶之人?!?p> 白面侍應寒暄過后,凝神道:“以秘密換秘密?”
“正是?!?p> “不知大人,想換什么秘密?”
話入正題,面相清瘦的柜臺小哥,身周忽地青氣鼓舞。竟和沒踏入儒家七品,書生意氣之前的杜清平一般,都是儒家八品。
--不忘生境界的高手。
借用儒家經(jīng)義,溫養(yǎng)殘魂。
且能過目不忘。
難怪能在春秋閣當值。
“牧州成人禮,銷兵池內(nèi)的秘密!”
蘇野擲地有聲。
“此事......”
聽得紅衣少年,開口便是這等舉州震蕩,九州禁聲的秘案。白面侍應身周,青氣一陣躁動。
愣神了半晌,方才回應。
“此事,若是大人能拿出與之對等的秘密,在下定然稟報閣主,將其置換予你。”
“怕是閣中,也沒收錄在案吧?”
蘇野放下茶杯,開始攻心。
“若是大人需要,春秋閣眾多筆家,定會在三年之內(nèi)尋來。”
白面侍應,每年見過的孤魂不下百數(shù)。
加之有通曉天下事的春秋閣作保,見得蘇野生疑,立刻連聲保證。繼而目露期待,等著蘇野口中的秘密。
“哈哈,侍應大人如此坦蕩,鄙人自然放心?!?p> 紅衣少年頓了頓,繼續(xù)道:“只是此事,既然讓鼎鼎大名的春秋閣,都覺得為難。在下手中的秘密,怕是拿不出手?!?p> “如此,便等攢夠秘密,再來同閣主兌換?!?p> “靜候大人佳音!”
見得蘇野,沒有拿出相應的秘密。
白面侍應,眼底轉過些許失落,卻也不惱。
略一拱手,便回柜臺去了。
......
“本宮看這春秋閣,也不知道牧州成人禮的內(nèi)容吧?”
從春秋閣出來,耿直姑娘沈幼魚,再度潑了一瞟冷水。
言過其實的事,她向來冷眼以對。
“知曉一些,卻不完整。”
“也有可能,還在深度挖掘中?!?p> 蘇野將那白面侍應的托辭,做了個簡單匯總。
若是春秋閣中,當真有此密卷,那不忘生境界的柜臺,斷然不會有半分遲疑。頂多會略顯錯愕,便會催促他拿出自家秘密。
上報給閣內(nèi)高層。
“就看那些筆家,何時起底成人禮往事了......”
信步走向街頭,準備按照錢沛春的提點離開。
長街上,三三兩兩倀鬼,時隱時現(xiàn)。
似是想看看隱市內(nèi),有沒有弱雞可以吞噬。
憑一己之力,尋找蘇牧辰死因的決定,在和白面侍應交談后,已經(jīng)被蘇野推翻。畢竟即便是筆家遍布的春秋閣,都拿不到銷兵池的秘密。
他孤身一人,又何從查起?
走了近兩刻鐘,長街還是不到盡頭。
蘇野旋即放飛思緒,看能不能尋到足夠分量、可以同春秋閣換來線索的秘密。
“既是如此,便從牧州諸多懸案入手吧?!?p> 計議停當,出口在望。
“泠泠!”
便在蘇野馭起靈氣,準備激發(fā)手牌,離開隱市的當兒;幾聲清脆的鈴響,從鬼霧縱橫的長街深處響起。
鈴聲清越,猶如厲鬼索命。
紅衣少年停住腳步,身后的黑發(fā),霎時迎風怒舞。
眨眼,便朝那發(fā)聲之處洞穿而去。
“噗!”
如中敗革的聲音傳來,一件黑袍,被攪成碎片崩散。
四下散開的,還有眾多茅草。
卻是草人一個......
——————————
PS:習慣性求票。
求月票,求推薦票。
不求的話,怕你們有票,卻忘記投了(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