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讀書這件事她險勝,贏得膽戰(zhàn)心驚。
三姨太今晚一定會給白秉霖吹枕頭風(fēng),畢竟現(xiàn)在她還沒有順利入學(xué),吳素之還有機會。
一旦白秉霖反悔,那她和大哥的努力就功虧一簣。
她不能給吳素之反咬自己的機會。
第二日上午,其他人都出門了,白清潯一個人坐在客廳翻報紙。
她在等吳素之。
看報紙時完全心不在焉。
沒多久,吳素之頂著一臉倦容下了樓。
白清潯猜的很準,她昨晚確實跟白秉霖吹了半宿枕頭風(fēng),可惜她還是不了解白秉霖秉性。
所以收效甚微!
如今,看到白清潯穩(wěn)穩(wěn)坐在那里,更是恨的咬牙切齒。
無利不起早的吳素之,當(dāng)初急著幫她找親事,自然不是為了白清潯。
她在牌桌上聽人說,這李家原本就打算娶的是姨太太,只這李公子確實好吃懶做又臭名在外,正經(jīng)人家哪里看的上他,但李家有錢,出的彩禮錢高的嚇人,所以她才動了心思。
先把她嫁過去,等生米煮成熟飯,什么太太,姨太太還不是一樣!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
不僅沒讓那丫頭嫁出去,反倒讓她留在城里讀書。
自己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吳素之恨不得撕爛她的臉。
她自認為掌控白家一切,如今卻栽在這個不諳世事的小白兔手里。
如今一見到她就陰沉著臉,罵道:
“你從哪里學(xué)的這樣的厚臉皮,趕都趕不走,你賴在城里有什么用?
就算你念完書,還是得靠著家里給你尋一門親事,我不松口,你在這宣州城里也留不下來!”
白清潯毫無怯意,抿著唇笑,遞上小福子的口供。
“三姨娘,別急著生氣,先看看這東西再說。”
吳素之接過去,略略看了幾眼,氣的直哆嗦,拿著那張紙不說話。
那上面清清楚楚記著,每年三姨太從賬上拿走原本要給于立新的三十個大洋。
已經(jīng)持續(xù)拿了不止五年!
換句話說,她已經(jīng)從家里的賬上偷了一百五的大洋。
這要是讓白秉霖知道,定要拿刀殺了她。
白秉霖對錢財非常在意,誰敢在這上面糊弄他,簡直是與虎謀皮。
而這些錢相對于白清潯那點學(xué)費,簡直微不足道。
吳素之深諳此事,她不敢冒這個險。
“三姨娘,這事鬧到父親那里,先不說我念書與否,只怕您,面子上也不好過,最后這錢您說不定還得再拿出來,您覺得這么做值當(dāng)嗎?”
白清潯善于攻心,句句直中要害。偷的錢再拿出來,無異于拿刀戳她的心窩子!
吳素之氣的面色鐵青,鮮紅的嘴唇翕張。
白清潯淺笑,“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我本本分分讀我的書,又不用家里出錢,你大大方方的同意,咱們母慈子孝,豈不很好。”
吳素之徹底敗下陣來,她簡直毫無辦法。
這個死丫頭光腳不怕穿鞋的,而自己諸多考量,的確不適合現(xiàn)在撕破臉皮。
罷了,她一個什么都不懂的鄉(xiāng)下丫頭,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還能翻天不成!
吳素之自我安慰,忍下了這口惡氣。
“這份口供你得給我!”吳素之面無表情。
“這是自然,等我順利入了學(xué),我親自拿給姨娘?!?p> “你真是只小狐貍!”吳素之咬牙切齒。
白清潯低眉淺笑。
回城里讀書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她在白公館安心住了一晚。
大哥本打算讓副官送她回去,誰知當(dāng)天又接到任務(wù),安排他到鄰市一趟。
白秉霖只好讓管家去租了馬車,跟車送白清潯回南巷。
白清潯倒是無所謂坐什么車,相對于汽車的快速,她更喜歡馬車的慢悠悠。
她感覺這樣,時間才走得更慢一些。
一路上管家和車夫聊著閑話,聽的白清潯昏昏欲睡。
突然幾聲槍響,拉車的馬受了驚,抬著蹄子“咴咴”嘶鳴。
馬車陡然一停,若不是白清潯反應(yīng)迅速,雙手抓住窗戶,不然肯定會被甩出去。
“停車”
外面有男人低沉的聲音傳進來。
一個男人扔了木頭擋路,又拿槍指著車夫。
車夫和管事哪里見過這種場面,嚇得面無血色,趕緊拽住韁繩,讓人上車。
“向北邊走,從隱蔽的小路走!”
白清潯坐在馬車里,大驚失色。
莫不是碰到了劫匪!
從前就聽師父說過,南巷和宣州之間有一段山路,人煙稀少,前朝末年就常有劫匪出沒,后來宣州軍政府上臺,強勢的清掃了那些土匪,當(dāng)?shù)厣矫窦娂娺殿^感謝政府。
城里的報紙好像還大肆宣傳過軍政府剿匪的光輝事跡。
難不成還有余孽?
白清潯探著身子,準備拉開車簾。
倏然,一個身影竄了進來,冷風(fēng)中夾雜著血腥的味道。
“進去,不要出聲!”
男人聲音清冽,用槍指著她的腦袋。
聽起來似乎不是土匪,被人用槍指著,她只能重新坐了下來。
一想到母親留給自己那么多的錢分文未動,白清潯心有不甘,手里抓緊車簾,準備隨時跳車逃跑。
她可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低著頭,佯裝鎮(zhèn)定談判:
“我不出聲,我們載著你安全離開,你也不要傷害我們,這樣也算公平吧?”
對方半晌沒出聲,清潯忍不住抬頭。
“怎么又是你!”她低聲叫道。
就是那個給他治腿傷的人!這張臉一連見了兩次,她當(dāng)然認得出來。
“是我.....呵,咱們,還真是有緣?!?p> 葉向暉看上去雖有些疲倦,說話間仍是一副痞氣。
“呸,狗屁緣分,遇到你準沒好事!”她在心里暗罵。
白清潯向來落落寡合,上次救他,只因一時多嘴,事后也頗有后悔。
這些年她早就生活被磨平了性子,救人也只不過是答應(yīng)過師父,救死扶傷只為醫(yī)者本分。
冤家路窄,兩人各自無話。
白清潯端坐一會,盯著他揣摩。
這人看上去約莫二三十歲左右,普通襯衫外套,稀松平常的打扮。
上面沾了些血跡,不過應(yīng)該都不是他的。
......
腳上卻穿著一雙軍靴。
他是軍政府的人?
她見過大哥穿過這種款式的鞋子。
白清潯皺著眉頭思忖。
“看夠了沒有?”葉向暉半瞇著眼說話。
白清潯臉頰一熱,扭過頭朝另一邊。
“你們外面的,只管駕車離開這里,我絕不會傷你們性命。”
他說完,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
山路雖然陡峭,對于常年駕車的車夫來說,確是輕車熟路。
馬車只從僻靜的小道飛奔,輕易就甩開了追他的人。
葉向暉微閉雙目,樣子雖然狼狽,卻依舊微揚下巴,矜高倨傲。
明明只是安靜的坐著,仍有一股強大的氣場讓人無法忽視!
白清潯如坐針氈!只覺得不能坐以待斃。
他手里有槍。
三個人和他單打獨斗,恐怕也占不了上風(fēng)。
如果刺傷他,那逃跑起來卻占了很大的優(yōu)勢。
白清潯懂人體穴位,知道刺哪里勝算更大。
她悄悄去摸藏在包袱里的短匕。
這匕首是師父特意送她的,短小精悍,削鐵如泥。
外面有艷麗的雕花,內(nèi)部藏有彈簧,可以折疊。不懂的人只當(dāng)是一件精美的把玩器件。
短匕握在手里,白清潯心里鎮(zhèn)定了許多。
“握著那東西是不信任我么!”
他俾睨著眼睛,冷笑。
“人心叵測,難保你不會狗急跳墻,我拿這東西也不是要害你,防身不行???”
被看穿心機,白清潯鼓起腮幫子,反駁他。
“放心,爺對你這樣式的......沒興趣?!?p> 他鄙夷她一番,目光微轉(zhuǎn),眼睛繼續(xù)瞇著。
“你......你有眼無珠......”
被人鄙視,白清潯怒氣的牙癢,手里的短匕握的更緊了。
要不是考慮到力量懸殊,她恨不得現(xiàn)在一刀扎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