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向暉是有重要事要做,不過不是回軍政府,而是喬裝一番,帶著陳副官去了一趟宣州警察局。
吳素之沒有被法院定罪,還不能進(jìn)監(jiān)獄,他倒是費(fèi)了些功夫才進(jìn)去。
吳素之未見過他,只當(dāng)是提審自己的警察,臉上甚至帶著笑意,可剛出看管室的后門,那笑意便永遠(yuǎn)留在了臉上。
陪她一起上路的還有她的大兒子和弟弟,這也好,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黃泉路上也不孤單。
暮二藏不住事,當(dāng)天就告訴家里白家發(fā)生的事,暮云澤的母親下午就帶著一雙兒女來了白公館。
暮太太一見到白清潯,眼淚就簌簌的落下來,直說這孩子命苦。
暮云澤和暮玲云跟在母親后面,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我當(dāng)初就說這吳氏,一見就不像個好人,長著一張尖酸刻薄的嘴臉,沒想到還是個心腸歹毒的劊子手,這樣的人老天不收,簡直天理難容.......”暮太太氣憤填膺,又道:
“清潯,如今好了,她認(rèn)了罪,往后你的日子就好了?!?p> 暮玲云接過話,安慰她:“是呀,清潯,如果你不喜歡待在這邊,就去我們家住吧,反正媽媽留了你的房間,你過去我們大家都?xì)g迎你......”
“好孩子,你跟我們過去住幾天,換換心情,往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暮太太是真正關(guān)切,眼里滿是疼惜和心酸。
白清潯眼底有些氤氳,睫毛有些濕潤,忙錯過臉推辭。
“多謝太太,家里還有些事,等過了這陣子再說吧?!?p> 吳素之的事還沒有蓋棺而定,她不能離開,她還要想辦法和謝家請來的救兵斡旋,此刻不能貪圖享樂,更不能松懈。
她孤身一人作戰(zhàn),沒有資格喊累,只能一往無前。
暮太太勸解她半天,見天色差不多了,便帶著兒女離開。
暮云澤想留下來幫他,白清潯笑他太謹(jǐn)慎,這點事自己可以應(yīng)付。
他無奈,只能輕輕握住她的手,
“有什么困難就來找我,雖說我能力有限,不是還有爸爸和大哥二哥能幫上忙的。”
她笑著點頭,羨慕他有親人可以依靠。相比之下,自己就像孩童手里的風(fēng)車,風(fēng)一吹,便身不由己的轉(zhuǎn)著,焦頭爛額,永無止盡。
春風(fēng)料峭,落英漫天,她孑然一身,站在白公館的小涼亭里,看著他們坐車離開。
涼風(fēng)驟起,身上的羅裙隨風(fēng)飄揚(yáng),青絲繾綣,動人心弦。
暮云重站在遠(yuǎn)處,望著她的身影。
他不敢過去,只能遠(yuǎn)遠(yuǎn)瞧著。
他也聽了白家的事,早早就到了,看到暮云澤帶著母親和妹妹,急匆匆的進(jìn)了白家。
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看她,他卻不能,那些如洪水般傾瀉而出的思念,他根本遏制不住。
見到了又怎樣,兩個人中間隔著長風(fēng)深谷,無法靠近,更無法表露。
看著她進(jìn)了家門,暮云重這才驅(qū)車離開,去了暮二的警備廳,去了才知道,警備廳也亂成了一鍋粥。
白公館的三姨太在監(jiān)獄里自殺了!
“三少干的!”
暮二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壓低聲音,自信滿滿。
“你怎么知道?”
“今日只有他的人進(jìn)過牢房,殺人的手法干凈利落,除了他,我想不出別人。
暮二翹著二郎腿,拿出一支煙遞給大哥。
“也好,替大家解決難題了,省的我們還得小心伺候這幾個人,等北方政府的專人來,這樣死了倒好,大家都省事。
最重要的是,清潯這丫頭,這下可以把心放肚子里。
這吳氏害人害己,如今這個下場倒也算老天有眼?!?p> 暮云重點點頭,把暮二遞給他的雪茄煙,抽了幾口就重重按滅在煙灰缸里,然后出了警備廳的大門。
黃昏時分,白清潯才收到這些消息,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掛斷電話后,她心里思忖,吳素之那樣的人怎么可能自殺?
晚夕,白清瑤急匆匆從謝家趕回來,一進(jìn)門,就滿腔怒火去找白清潯
在客廳一看見她,便臉色猙獰,電光火石之間,眾人來不及反應(yīng),她便沖了上去,想給了白清潯一巴掌。
“賤人,是你害的我媽媽......”
“還想被捏斷手嗎?”白清潯捏住她的手,冷言道。
白清瑤揚(yáng)在半空中的手一時怔在那里,又瞥眼看到父親從二樓下來,把手縮了回去,捂住臉頰哭訴道:
“你為什么不放過我媽媽,她都被抓起來了,你還要害死她......”
“誰死了?”白秉霖眉心擰在一起。
“爸爸,我媽媽死了,被這個狠毒的女人害死了。”
白清瑤哭的稀里嘩啦,鼻涕眼淚一大把。
“不是被收監(jiān)了嗎?怎么又死了?”白秉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具體我也不知道,下午警備廳打電話給銘禮,說媽媽和舅舅在獄中畏罪自殺了......這不可能的,早上我才去看了媽媽,銘禮也找了關(guān)系,媽媽的案子,要等北方政府來人后再審的......
我想了又想,在這宣州,只有白清潯最恨媽媽,肯定是她干的......”
白清潯陰沉著臉,看著白清瑤一字一句道:“她是畏罪自殺,與我無關(guān)?!?p> “肯定是你,害死我媽媽的,還有我娘舅......還有我那個.....哥哥。。。白清瑤情緒激動,說話有些語無倫次。
“住嘴!你只有一個哥哥!再這么胡亂攀親就給我滾出去!”
白秉霖本來還對吳素之的死有些難過,可一聽到她認(rèn)那個私生子為哥哥,氣不打一處來,對吳素之殘存的那點情意瞬間消失,只覺得這個女兒和她媽媽一樣,令自己厭惡。
白清瑤在家里素來都是橫著走的,如今英雄走了窄道,氣焰也不囂張了,低著頭的樣子像落到了塵埃里,灰撲撲的,如今只怕連下人都不愿正眼瞧她了吧。
她見父親氣的眼底發(fā)紅,也不敢放聲哭,捂著嘴快步跑回二樓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