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最初跟著他上戰(zhàn)場的事,雙方交火到緊要關(guān)頭,他們兩人的子彈都打光了,眼瞅著敵人的掃射就過來了,他都絕望的閉眼等死了,結(jié)果一個雷在那幾人身邊炸開,瞬間幾個敵軍全都歸了西,兩個人簡直是連滾帶爬出了戰(zhàn)壕........
真是命大啊。
如今瞧著他總算修成正果,抱著美人歸,阿彌陀佛。不然總踮著腳愛人,不止當(dāng)事人筋疲力盡,他一個外人看著都累。
“陳副官辦事得力,真是個好幫手?!卑浊鍧∧樕蠏熘?,語氣卻帶著梅酸子的味道。
接連兩次被她夸贊,陳副官有些誠惶誠恐,蹭的起身,朝她敬禮,“小姐謬贊,小的為少爺盡心盡力?!?p> “沒你的事,你坐下?!比~向暉心知肚明,笑著示意他。
陌生的城市,就像為他們畫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圈。
陳副官給他們換了一處偏僻的私宅。高墻深院,飛檐翹角,很是僻靜。
風(fēng)過屋檐,上面的風(fēng)鈴叮當(dāng)作響。
白清潯坐在房里,回想這幾天的點點滴滴,覺得像一場大夢。心中不禁感慨,這世間的事真是奇妙,有緣的人,即便相隔再遠,翻山越嶺也能相見。
廣州城靠海,這時的氣候不算友好,悶熱,讓人有些焦躁不安。她在房里待不住,掩上門出去散步。
他們兩人在隔壁房間商榷事務(wù),隔著窗戶,她能看見燈下兩個身影。
月光暗得接近赤色,她也不敢走遠,只在屋外那顆芭蕉樹下徘徊。
濕潤的海風(fēng)穿山越海吹來,旖旎纏綿,進去就能看到葉向暉,一時間,她豁然開朗,天大地大,似乎只要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容身之地。
夜深了,他們?nèi)晕凑勍?,她自己關(guān)門睡了,后半夜,他進了屋,雖然是輕手輕腳,但衣聲窸窣,她向來覺淺,一骨碌坐了起來。
“誰?”
“是我?!?p> 光線晦暗,她只看清他朦朧的身影,這才放下心來。旋即摁亮了床頭燈。
“你怎么進來的?”她警惕道。
葉向暉搖了搖手上的鑰匙,老實交代,“用這個?!?p> 窗簾沒有全部拉滿,透過玻璃窗的縫隙,外面的天,仍暗著。
“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你房里睡?”
“來瞧瞧你。”
他笑著上前,走到床邊,見她竟是和衣而睡。散了頭發(fā),青絲披在肩上,更覺得她媚如秋月,姣若春花。
“睡不著,陪我說說話?!彼聛?,看了她好一會兒,這才開了口。
“事情談完了?”
她在床上曲腿坐著,夏日清涼,雪白的小腿裸露在外,一時春光外泄。
他忍不住瞧了幾眼,把持不住手,伸了過去。
白清潯眼疾手快,一把拽過被子,遮住那旖旎春光。
他有些掃興,“干嘛蓋的這么嚴(yán)實,等回了宣州,成了親,還不是我的?!?p> “哼,親君子,遠小人?!彼粷M他的心懷不軌,轉(zhuǎn)頭不理他。
他心里暗笑,這女人還果真是目中無人。又自知理虧,訕訕的陪笑:“自古英雄愛美人,人之常情嘛?!?p> “話雖如此,可從古至今,到底有哪位英雄只要美人,無心江山?你說這話,只怕沒人會信?!?p> 葉向暉一時無語反駁,只輕輕攬過她,抵著她的頭,她同樣有默契,躺在他懷里,默不吭聲。曖昧與溫情就這樣在兩人之間開枝散葉。
第二日天一亮,他們啟程回宣州,他丟下一大攤子事,追了這么遠,只怕這會子的葉家,表面上風(fēng)平浪靜,背地里暗流涌動,怕是連池子里的淤泥都要翻出來了。
近鄉(xiāng)情更怯,臨近宣州地界,白清潯抓緊葉向暉的手。
“相信我?!彼卫挝兆∷氖?。
她忽然有種安定,一種后顧無憂的安定,就是那種無時無刻,無論什么兇險背后都有人去承托的信任。
而葉向暉此刻也產(chǎn)生了一些,與她相依為命的錯覺。
進了城,葉向暉先送她回白公館,好在白文鴻因之前未想好她出國的理由,只說她去了寧州城里找親人,要過一段時間才回來。
白秉霖雖然不太相信,可終究沒開口問,這個女兒,他如今已經(jīng)不知道如何與她相處,卻又不能撕破臉,只在心里期盼,盡快把她嫁進葉家,她們母女的這筆糊涂賬也算徹底完結(jié)。
白文鴻接到陳副官的電話,早早的大門口等著。見妹妹下車,伸手歡迎她回家。
進了門,一家人礙于葉向暉的面子,臨時上演一場父慈女孝的戲碼。
白秉霖雖然對這個忤逆自己的女兒諸多不滿,可對這個姑爺卻是十二分滿意,又是端茶又是倒酒,甚是殷勤。
葉向暉坐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起身離開,白清潯出門送他。
再回來時,白秉霖沉著臉坐在沙發(fā)上,擺明了就是在等她。
“這段時日在寧州待的如何?”白秉霖先開了口。
“還行?!彼馈?p> 人啊,一旦有了隔閡,就真就走不近了。如今家里那點丑事全都擺在明面了,白秉霖對這個女兒大概只剩下忍耐了。
“如今該做的也做了,該說的也說了,往后就安安分分的嫁人,不要再給家里橫生事端了?!?p> 白清潯默不作聲,低頭擺弄著手里的茶杯,半晌才說道,
“爸爸,你覺得我斤斤計較,是因為吞下委屈的那個人不是你,舊賬重提,是因為它從未妥善解決,你要我安安分分,也要這個家容得下我才行?!?p> 白秉霖被她懟的啞口無言,一時不知道怎么反駁,無奈的擺擺手,讓她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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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書房。
葉督軍正對著葉向暉發(fā)火,兒子一聲不吭丟下一大攤子事,跑去千里之外追女人,說出去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一個黃毛丫頭片子,怎么就能把自己那個戰(zhàn)場上行走的兒子,拿捏的死死的,這口氣,葉督軍思來想去,難以下咽。
可這口氣一時又不好對別人說,如今這逆子總算回來了。他隨手拿起手邊的茶盞泄憤,啪啪的連扔好幾個,聽著茶杯在地上清脆的裂響,他才覺得卡在胸口的那口濁氣,稍微少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