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因果誓言
直至許多年后，木兮再回想起今日的這一幕，心中也依舊頗為感慨，此時，只見她眨了眨眼，似是有些驚奇地問，“你是說，科舉？”
“不錯！”原還有些滄頹的盛師鐸此刻竟好似變了個人一般，他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道，“我要參加科舉，為民請命，造福桑梓，恩澤一方！”
他越說眼睛越亮，說到激動之處，更是情不自禁地張開了雙臂，“我要這天下太平，盛世安康，人間再無冤屈！”
這聲音瑯瑯，聽起來鏗鏘有力，饒是木兮這個自詡見過大世面的，此刻也忍不住拍手稱好。
盛師鐸亮晶晶地看著前方，眼神堅定而溫暖，他轉(zhuǎn)向木兮，聲音也不自覺地變得輕柔起來，“你說得對，已經(jīng)看過的風(fēng)景，確實(shí)沒必要再用同樣的方式看一次?！?p> 木兮連連點(diǎn)頭，可不是，不過，她很好奇，“為什么偏偏是科舉呢？”
對此，盛師鐸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唇角微勾，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為什么呢？其實(shí)原因很簡單，因為在那段獨(dú)屬于墮書生的人生里，他，盛師鐸，就是被那些高高在上的狗官給欺辱得毫無還手之力！
雖然后來他用蠻力直接把人給砍了，也算是為自己報了仇，可現(xiàn)在仔細(xì)想想，太草莽了，死對他們來說固然是懲罰，可生不如死，凄凄慘慘戚戚，那才應(yīng)該是剜心之痛的最高境界??！
思緒流轉(zhuǎn)，盛師鐸瞇著眼，溫潤的眼神又陡然變得銳利起來，只聽得他慷慨激昂地道，“我要用這雙參加科舉的手，審盡所有貪贓枉法、陽奉陰違、倚官挾勢的奸人！”
木兮怔怔地看著這樣的他，有些意外，卻又有些了然，果然，還是被墮半仙的性格給影響到了啊，哦，不對，話說，他們本就是同一人不是嗎？
木兮一臉沉吟，偏偏此時，功德簿上悄然浮出明晃晃的“因果”二字。
木兮：“……”
她若有所思，但片刻后，卻是有些欲哭無淚，好嘛，她算是明白了，原來早在她決定要讓盛師鐸看看自己的人生時，他們之間就攀上了這段扯不清的因果。
作為被功德簿選中的掃把星君，她可以在這方小世界里任意指點(diǎn)迷津，卻不能以這樣的手段，對他人的人生橫加干預(yù)，當(dāng)時既已提醒過書生，那么，書生如何做，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是她干涉得太多了！
木兮惆悵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心中隱隱地有些后悔，要早知如此……
好吧，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但“早知如此”這四個字，對她來說一向形同虛構(gòu)，她掃把星君，從來都是勇往直前，義無反顧的！
于是，只見木兮深吸了一口氣，然后鄭重地握住對方的手，道，“那你可一定要保重??！”
“切記，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盛師鐸兢兢業(yè)業(yè)做個好人也就罷，可若不然……
木兮直接冷下了臉，“如果你敢作惡，那我就親手了結(jié)你，絕無二話?！?p> 別說，掃把星君板起臉時，架勢還挺唬人，盛師鐸起初還有些不好意思，可聽到這話，再對上木兮那雙滿是認(rèn)真的眸子，他那顆稍有火熱的心頓時就涼了。
他很清楚，這不是故作狠厲，而是真真切切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話。
“你放心，我不會濫殺無辜的。”木兮只聽得對方這樣堅定地應(yīng)道。
此時，盛師鐸也已經(jīng)抽回了自己的手，他緩緩跪地，對著長空和微月，一臉肅穆地開口了，“我盛師鐸在此立誓，方才所言皆出自肺腑，絕無半句是假！如若不然……”
說著，他眼眸不由深了深，然后才一字一頓地道，“死無葬身之地！”
木兮又是驚奇地眨了眨眼，這誓言也是夠厲害的，不過，更厲害的是，話音落下，天邊忽而閃過一道金色的雷，只咔擦一聲，就直落在盛師鐸跟前三寸的地方。
若是以前，盛師鐸必定難免大驚小怪，可如今嘛，他目光灼灼，眼睛也不曾眨一下。
木兮對此無不滿意，“所以，你記住了，老天爺在看著你呢，要好好做人，知道嗎？”
盛師鐸緩緩起身，對著木兮微微頷首，“我記住了。”眼前人莫測高深，自不是他這等凡夫俗子可以妄想的，而他這條命，是他的，卻又不止是他的。
氣氛靜止，好似世間萬物皆歸于沉寂，就在此時，遠(yuǎn)處忽而傳來一陣呼喚聲，木兮側(cè)耳傾聽，確認(rèn)過，是她徒弟沒錯了，她朝盛師鐸點(diǎn)頭，“就此別過，后會有期。”
盛師鐸也不知怎地，鬼斧神差地就叫住了她，“你之后打算去哪兒？我是想，如果我們同路的話……”
“我們不同路?！蹦举庵苯娱_口打斷，“至于去哪兒……”
她微微一笑，回答得好似無懈可擊，“我也沒想好，隨心而行便是?！?p> 盛師鐸聽著這答案，倍感無語，卻又隱隱地有些羨慕，這才是游歷人間啊，哪像他，出門才多久就準(zhǔn)備打道回府了，畢竟，他是要回去準(zhǔn)備考科舉的人啊。
不過，想到木兮愛湊熱鬧的性格，盛師鐸又忍不住笑了笑，道，“我之前聽友人說，三鄴城不日將舉辦一場聲勢浩大的拍賣會，如果你有興趣……”
話才說到這兒，木兮果然迫不及待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興趣！”
盛師鐸臉上的笑意不由深了些，他想了想，道，“三鄴城在西北方向，約百里開外，我聽說，屆時會拍賣幾樣貴重之物，比如點(diǎn)疆蟲、凝珠草、萬玲魂鴣蛋……”
木兮聽到“凝珠草”三個字，眼睛頓時亮了，沒想到區(qū)區(qū)一個拍賣會，還有如此之物，那她必須得去啊，要不然，錯過了，誰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遇到凝珠草？
她當(dāng)即正色起來，“三鄴城，西北方向，百里開外是吧，我記住了，對了，那拍賣會什么時候舉辦，你知道嗎？”別回頭她火急火燎地帶著徒弟趕到，然后，拍賣會結(jié)束了，那她圖啥呢？
別說，這個問題，具體日期盛師鐸還真答不上來，不過，“至少也得是兩個月之后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