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告訴你……”
悟空抬手甩個棍花,神鐵隨他心意化作稱手鐵棒:“老孫師門收錄三界奇人異事,你主子二郎神排乙等中游,而你們梅山七怪加在一起,不過是你主子的一句注腳?!?p> “你與那一千四百草頭神有何區(qū)別?至少在老孫眼里,是同樣的?!?p> “有位高人曾有云?!?p> 揮焰成袍,凝石為甲。
“若天下都是如你這般恃強凌弱,視修為權(quán)柄為一切之人,那你等不都是上邊那位玉皇大天尊的掌中玩物?”
悟空呼吸間帶出陣陣蒸汽,巨大鼓點聲不急不緩,如雷響徹。
赤紅兇光自眼中亮起,悟空話語愈加急促:“世間最可笑,莫過于講理之人,必須比不講理的更強大才能講理,連高坐云端的圣人仙佛都遵守的規(guī)矩,你又算得什么?”
暴戾恣睢之色躍然臉上,悟空拖棍行走,速度如凡人,不急不緩,鐵棒拖出深深劃痕。
“今日老孫就要和你這不講理的講講老孫的道理,總不能師門教導(dǎo),聽過作數(shù),還是要身體力行,方才不負(fù)師恩。”
“來,講講你的道理!”
原始狂野的洪荒氣息撲面而來,悟空背后似乎隱有血海翻騰。
千鈞一發(fā)之際,麗麗和楊嬋一前一后,幾乎同時開口:“還不道歉,更待何時?”
山羊胡子的答案是……
揮戟怒罵:“老子教育麾下兄弟,這是我梅山的規(guī)矩,幾時輪得到你這旁人說三道四!廢什么話,要打便打,怕你便不是好漢!”
只一棒,悟空打得他筋斷骨折,經(jīng)脈俱斷,四肢百骸無一不痛,方才露出犬牙,冷哼一聲:“好漢?似你這種遵守自我制訂的規(guī)矩,對其他人規(guī)矩嗤之以鼻的家伙也配叫好漢?”
“莫鬧。”
悟空掄起金箍棒,重重砸下去。
“你不過是連自己定位都摸不清的蠢貨?!?p> “老孫才是有資格對其他人規(guī)矩不屑一顧的那批人?!?p> 金箍棒停在山羊胡子耳邊,巨大的風(fēng)聲呼嘯,遠(yuǎn)處一條直線上的草木大地全部粉碎開裂,悟空咧開嘴,輕輕用棍頭拍在山羊胡子臉上。
“孫爺爺今天教你個新規(guī)矩,遇見你打不過的,乖乖服軟,下跪不算什么,胯下之辱不算什么,所有殺不死你的只會讓你變得更強……”
“一時屈服不算什么,從來不算,老孫記得你們梅山七怪被楊戩收服也是因為他更強,打敗你們,跟著他稱兄道弟,你還真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
悟空向前探頭,變作斑斕猛虎,發(fā)出兇猛咆哮,腥臭氣息逸散,踩著山羊胡子斷裂的后腿:“莫要以為叫兄弟就真是什么狗屁兄弟了,老孫自稱你爺爺,難道就真成了你爺爺?”
“老孫才沒你這種自視不清的孫子?!?p> 慘叫和鮮血流淌開來,悟空猛地轉(zhuǎn)頭。
盡管不再是猙獰的虎頭,還是將楊嬋嚇得花容失色,連退七步。
“失禮失禮,老孫在師門聽這套道理說得太多,情不自禁,還請三圣母海涵?!?p> 悟空似模似樣地行個道家稽首禮,再抬頭時,楊嬋終于開始尖叫。
麗麗出神地看著這一切,許久才與悟空道:“孫大哥,你們這里做好事真的好復(fù)雜?!?p> 悟空一怔,啞然失笑。
“我?guī)煾迪氡貢芟矚g你?!?p> 幾息之后,尖叫聲驟然停止。
幾千里外,有個白衣富家公子打扮的人坐在府中品茶,心頭一震,隨后有些煩躁。
與旁人不同,他眉心一只銀色豎瞳閉合,儀容清俊貌堂堂,兩耳垂肩目有光,少年俊雅,容貌出眾,幾次欲張開第三只眼,都被他自己阻止。
深府大院里,僅有幽黑細(xì)犬趴伏在他腳邊,見主人煩躁,口吐人言:“主子憂心三小姐,何不用天眼看看,血脈至親,豈有化解不來的仇怨。”
“正因為是血脈至親,才不愿意讓她牽扯進來!”
白衣公子放下茶杯,心煩意亂:“我讓老七領(lǐng)四個草頭神暗中盯著她,華山附近連老虎和大一點的野豬都讓你吃光了,左右出不了什么大亂子,給她些教訓(xùn)也好,免得老是想著那些暫時做不到的事?!?p> 細(xì)犬不再做聲,安靜地趴在白衣公子腳邊。
狗只需要聽主人的,并不需要太多主見。
不過片刻,細(xì)犬雙耳顫動,對白衣公子道:“主子,老七回來了,還帶著傷?!?p> 白衣公子皺眉。
不多時,山羊胡子半癱在云上,一進屋就撤去駕云術(shù),渾身沐血,斷雙腿一臂,僅有的完好手上拿著一根木頭簪子。
僅僅一眼,白衣公子便認(rèn)出來,那是楊嬋的發(fā)簪!
“三妹出事了?你碰上了什么人?是我的仇家?還是碰巧得罪了什么強人?”
白衣公子眉頭緊鎖,拋出一連串的問題,隨后似乎想起什么,補充道:“哮天犬,快去請大夫,老七傷成這樣,速去速回!”
悟空的聲音在山羊胡子心底響起:“你瞧,老孫說的第一件事對也不對?你家二爺見你這幅德行,第一反應(yīng)仍然是問他妹妹,人之常情?!?p> 山羊胡子咬緊牙關(guān),低下頭去,努力不讓坐著的白衣公子發(fā)現(xiàn)自己眼中的不滿和怨恨,盡可能吐出幾個字:“二爺,打傷我的人曾說讓我將這簪子拿回來,還說,歧路蓮燈倍可親,蛾眉應(yīng)為亂離顰。莫愁玉女峰頭冷,猶有天臺采藥人?!?p> 白衣公子一怔,面色由青到紅,漲得發(fā)紫,任是再不通人事,也能看出他的憤怒。
“你,你,你!”
手中茶杯瞬間被白衣公子捏得粉碎,那雙纖玉似的手毫發(fā)無損。
“你怎能丟下三妹,放她獨自一人面對那等淫賊!”
大笑聲從山羊胡子心底響起,悟空幸災(zāi)樂禍道:“第二件事,你家二爺視你一身傷勢如無物,質(zhì)問你為何不守護三圣母,是也不是?”
話一出口,白衣公子似乎也察覺到這態(tài)度有些不合適,想說些什么,山羊胡子卻已經(jīng)低頭認(rèn)錯:“楊顯無能,辜負(fù)真君期望!”
言語間極度虛弱,幾乎要噴出血沫。
“第三……”
幾次踱步,白衣公子終于忍不住出手為山羊胡子楊顯先做淺顯治療,將體內(nèi)真氣仙元源源不斷渡過去,問他:“三圣母如今身在何處,攻擊你的是何人也,他們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你是否知曉?”
楊顯幾次呼吸,喉頭堵住,半個字也說不出來,白衣公子涵養(yǎng)再好,終于還是失去耐心,脫口而出。
“廢物!”
自行駕云向華山去。
只留下五勞七傷的楊顯躺在那里,篩糠似的發(fā)抖。
再無法掩飾眼中不忿,和難以抑制的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