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行走到雜物間,消去水令,取來被下毒的藥瓶。
趙小娟出去買藥,很快就要回來了。
有些事情要交待。
“媽,我回來了!”趙小娟喊道。
她走進(jìn)大堂,第一眼卻看到一片狼藉的餐桌,扭曲著倒在地上,死狀凄慘的老東西。
以及背對她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女兒。
“芳芳?。?!”
趙小娟驚恐地尖叫。
她扔下藥,連滾帶爬地沖過來,把芳芳摟在懷里,恐慌地試探芳芳的鼻息,唯恐得知可怕的結(jié)局。
完全沒發(fā)現(xiàn)陳行。
“芳芳!!芳芳...還好,你沒事,你沒事?!壁w小娟囁嚅著,眼淚流下。
她不敢想象失去芳芳自己要怎么活。
也只能上吊吧。
“我的尸體不會腐爛在泥土里,我會像鳥兒一樣死在天空中?!?p> 就像她一直憧憬的那樣,走向翱翔空中的自由。
陳行的聲音幽幽響起:
“趙小娟。田向榮夫婦,死在他們自己準(zhǔn)備的毒藥里?!?p> 趙小娟條件反射式地側(cè)過身體,把芳芳擋在臂彎后:
“你,你是誰?”
陳行沒有回答:“看看桌上。我阻止芳芳喝下毒湯。”
聽到沉穩(wěn)的指示,六神無主的趙小娟依言看向餐桌。
芳芳座位前,擺著一只湯碗。
“田向榮夫婦把毒下在你的安眠藥里,要毒死你,好讓田宇永遠(yuǎn)陪著他們。
芳芳想讓大家沒有煩惱,就把安眠藥下在湯里。
現(xiàn)在,如你所見?!?p> 陳行遞出藥瓶。
趙小娟打開藥瓶,里面確實有不易注意的粉末。
如果是睡覺前,她肯定看也不看地吃了。
趙小娟顫抖起來,陷入深深的恐懼。
如果沒有陳行,她就算不經(jīng)歷失去女兒的絕望,也會被謀殺,不能帶芳芳離開魔窟。
“你...謝謝你。”趙小娟抱緊芳芳,抹去眼淚,“你要我做什么?”
“趙小娟,這場事故。需要一個罪犯?!?p> 趙小娟輕輕搖頭,臉色蒼白虛弱,卻不失堅定:“你是說...不,你救了我們,我怎么能污蔑你!”
陳行呵呵笑起來:“多慮了。你以為是嫌疑人X的獻(xiàn)身嗎?我不會獻(xiàn)出自己的。你盡管告訴府兵,我跟田向榮有仇,才下毒要殺他。田向榮干了不少遭報應(yīng)的事,仇人不會少。而你在外面,芳芳困了睡覺,才躲過一劫。”
趙小娟疑惑地看著陳行。
她覺得自己能記一輩子,很容易描述清楚他的樣子。
沒有模糊的空間。
趙小娟還是有點猶豫:“可是,我記憶太深刻了。可能會很容易描述出你的樣子。”
陳行輕聲笑道:“你現(xiàn)在看得清楚,但是很快會忘的。就像在線瀏覽圖片沒有下載,一旦斷網(wǎng)就看不到圖片了。你可以閉上眼睛,嘗試回憶我的樣貌?!?p> 趙小娟猶豫著閉上眼,眉毛越皺越緊。
她真的不記得陳行的樣貌,只勉強(qiáng)知道是一個男性,穿著普通的T恤短褲。
這完全無法鎖定犯罪嫌疑人。
她再睜開眼,陳行的樣子映入眼底。
所有殘缺的信息又在一瞬間補(bǔ)全。
記憶里模糊的樣子變得清晰。
是把我們母女倆從深淵邊拉回來的恩人。
“我知道了。”
趙小娟壓抑住心中的驚異。
她抱緊芳芳,緊緊盯著陳行——自家恩人以后記不住,只能現(xiàn)在多看幾眼了。
知道趙小娟在擔(dān)心昏睡的芳芳,陳行笑著說:“芳芳只是在睡覺,大概兩個小時后就會蘇醒。我有小心注意不傷到她的?!?p> 趙小娟聞言松了口氣:“那太好了...這樣也好瞞著芳芳,免得她自責(zé)?!?p> 陳行:“我也是這么想的。順便一說,藥品等危險品要放在孩子碰不到的地方。孩子不總是那么聽話,對吧?”
趙小娟苦笑著點點頭。
芳芳問她安眠藥是什么的時候,她有叮囑芳芳:“乖孩子不可以碰”
可惜小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聽一句話就會記在心里的。
說起來很多成人也做不到這一點。
‘請勿翻越’,有人翻越?!埼鸫贯灐?,有人垂釣。還每年都有人因此喪命。
相比之下,芳芳還在做好事——從她得到的信息來看,是好事。
吃了能讓大家沒煩惱的好東西嘛。
陳行叮囑:“對了,這世道也不太平,不要住到偏僻的地方,平時也盡量少去那些偏僻的地方。”
如果住得太偏僻,也包括城中村。
搞不好就會遇上作亂的魔修,那就才出狼坑,又入虎穴了。
好在田家財物變賣干凈,趙小娟應(yīng)該會有不少錢,應(yīng)該還是可以在不那么偏僻的地方居住。
“我記住了?!边@么神秘的人的叮囑,趙小娟決定記得牢牢的,說不定就能避過什么危險。
陳行指了一個方向:“好了。我得走了。那個方向,大概兩公里左右是哪里?”
那里是陳青穗現(xiàn)在停下的地方。
在不久前,陳青穗經(jīng)過一陣快速的移動之后——應(yīng)該是在車上——又在那里停了一會兒。
趙小娟想了想:“那里?應(yīng)該是一處水井吧。因為被動物尸體污染,廢...”
“告辭!有緣再見!”
陳行不等趙小娟說完就消失,只留下一句話在房間里回蕩。
趙小娟愣了愣。自家恩人真是神出鬼沒,完全把握不住來去呢。
然后她嘗試回憶陳行的樣貌,果然完全想不起來了。
如果不是眼前一片狼藉的餐桌,懷中昏睡的芳芳,她會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還好。
真正的噩夢要醒了。
被污染的水井。
兩個邋里邋遢的男子從面包車上拖下一人高的麻袋。
這個麻袋還在不停的掙扎著。
他們扯開麻袋一頭,露出了陳青穗的臉。
一個人罵道:“馬的!竟敢調(diào)查大人們的事情!不就是收藏點古玩器具,不就是墓里的東西!非得累著我們來處理你!”
陳青穗雙眼圓睜想說些什么。
但她的嘴被堵住,只能發(fā)出嗯嗯的聲音。
另一個人抱著石頭,滿臉不耐煩:“老二,別那么多話。趕緊辦完回去跟大人復(fù)命!來跟我綁石頭!還有那把紅色的傘,也得捆上去!”
老二邊做事邊嘀咕著:“來了來了!臭娘們,聽說你喜歡井?大人們就要你眼睜睜地看著井口死。怎么樣,私人定制,高興吧!”
陳青穗憤怒地責(zé)罵,卻只有一點嗚嗚的聲音傳出來。
她喜歡井、繩子。
因為青潭鎮(zhèn)的孩子們,像生活在一個井里面,天空就只有井口那么大,未來也會溺在愚昧里,不得自由。
需要一個人從井外扔下一根繩子,幫助孩子們從井里面爬出來,見識真正的、自由的天空。
她想要成為扔繩子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