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殺人不行,做人也不行
堂堂一國國師被人叫成算命的,不僅是云諫愣了,連明叔都驚呆了。
他想幫公子解釋兩句,卻發(fā)現(xiàn)無從下手。從某個角度來說,雪晝說的是事實。雖然國師大人算的是國家命運,那也是個算命的。
明叔悻悻地閉了嘴。
雪晝滿眼期待,湊到云諫身邊,小心翼翼的問:“云公子一定算出花時在哪里了?我們趕緊去吧!”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忘了刺殺國師和云諫帶來的諸多麻煩,只要能幫她找花時,那就是兄弟!
女人套近乎,男人瞬間傲嬌了起來?!澳銊偛耪f誰是算命的呢?”
雪晝眼巴巴的看著云諫,笑容諂媚,她話鋒一轉(zhuǎn):“國師大人掌控西川命脈,算的是國運,是我嘴笨。云公子別跟我一般計較。”
“要是本公子偏偏要計較呢?”
得寸進尺!
雪晝后槽牙磨得咔咔響,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她露出人畜無害的樣子,讓自己盡可能看起來更誠摯,“我給公子道歉!您大人不計小人過……當(dāng)然,國師大人心懷天下,必然不會難為我個普通百姓……”
男人被雪晝的態(tài)度弄得哭笑不得。這個女人,求他時叫云公子,用他時叫國師大人,不求不用就管他叫云賤人……
貪生怕死,倔強易怒,臉皮奇厚。
“你是普通百姓?”
雪晝瘋狂點頭。
云諫忙離女人遠(yuǎn)一點,似乎是怕傳染。等到確定雪晝的口水噴不到他時,男人開始肆無忌憚的嘲諷?!澳闶莻€普通百姓,有遠(yuǎn)大抱負(fù),想殺國師的普通百姓!”
暗處,有人噗嗤一下笑出聲。
明叔一邊干咳著為那人掩飾,一邊朝笑出聲的地方狠狠瞪了一眼。
不過也不怪手下忍不住,他也想笑……
他見過雪晝認(rèn)慫,也見過女人發(fā)狠,但是這看人下菜碟還如此理直氣壯的他還是第一見……
恩……不愧是流云宗培養(yǎng)出來的,殺人不行,做人也不行!
明叔偷瞥著自家公子,瞅著他渾身輕松沒有翻臉的樣子,忍不住吐槽,公子你不是最討厭兩面三刀沒有骨氣的人嗎?如今怎么還享受上人家不走心的吹捧了。
云諫感受到來自身側(cè)的視線,余光一掃,明叔趕忙看向遠(yuǎn)方,背地里猛踢了驢一腳。
老頭哼著跑調(diào)的小曲超過兩人,到了最前方。身邊的護衛(wèi)也得到了信號一般,向外擴散了一圈。
雪晝對此毫不關(guān)心,她的眼里只有云諫,面對嘲諷,她躺平了任罵。
“她在哪?”臉面根本不重要。
“告訴你你是不是就偷偷跑了?”灰色的眼深邃得像深潭中的水,涼涼的望著她。
“當(dāng)然不會……”雪晝皮笑肉不笑。
“你以為知道了地方你就能甩開本公子獨自去了?”男人戳穿她的心思,揚言道:“你大可以走,三日沉一天不吃解藥就疼一天,薄衛(wèi)命令所有萬人以上城門口必須張貼你的畫像,太師懸賞一千兩白銀買你項上人頭,還有那些惦記你這雙巧手的人……”
云諫將雪晝所樹之?dāng)骋粋€個點出來,越點雪晝心越?jīng)?,不停攪著衣角的手指暴露了她的慌張。男人說的事實,但處于下風(fēng),只能瞅著對方囂張的她就是很想難受。
女人再開口已經(jīng)沒有了嬉皮笑臉的模樣,“我發(fā)過誓,不會跑的……”
男人改了主意?!安?,你隨時可以走!”
他勾起自信的笑容,灰色的瞳仁里映著雪晝的影子。
“西川國土之內(nèi),只有我能護你周全!”
明明此事比在閻王殿外搶人更難,男人卻說的風(fēng)輕云淡,和太師一黨對抗,在他眼里好像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黑衣墨發(fā)隨著山風(fēng)飄動,獵獵作響。
花時總說,她欣賞一種人,那種人在談笑間便能讓檣櫓灰飛煙滅。雪晝認(rèn)真打量眼前樣貌俊美謫仙之姿的貴公子,心想,那人應(yīng)該就是此時云諫的模樣。
男人看雪晝看他入了神,心底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從小便知自己的美貌會吸引別人的目光,但他厭惡這樣的美。艷麗樣貌對于樹立持正府的威信和與宋太師抗衡之間并無用處,反而會引起諸多麻煩。
現(xiàn)在吸引到雪晝的目光,云諫竟然覺得有點慶幸,慶幸自己長得美,能吸引眼前這只肆意妄為的野貓。
雪晝知道眼前只有抱緊國師大腿一條活路時,很快擺好了自己的位置,殺手和任務(wù)目標(biāo)終于達成了短暫共識。
沒了刺頭,隊伍里連氣氛都舒服了不少。
雪晝套出,花時還活著,她被一波外人帶向了北方,和皇城一個方向。
“你帶我找到花時,然后我?guī)闳フ业胶凶樱皇纸蝗?,一手交貨。?p> 雪晝小算盤打的噼啪響,“到時候你要是想抓花時,讓她給你打工做武器,那我就弄死你……”
這樣的威脅對國師來說和風(fēng)一樣,左耳進右耳出。他全然不往心里去。不過聽著女人將弄死掛在嘴邊,他起了好奇心?!把?,你當(dāng)殺手到底殺過多少人?”
雪晝倏地愣住,“我……”她磕巴了一下,故作兇狠,“我殺過好多人!”
云諫一看便知結(jié)果,呵呵笑出聲。
“你笑什么?”
男人無聲的做了個口型。
“真菜!”
雪晝氣成包子,嘴唇蠕動開始罵罵咧咧……
一行人順順利利的下了山,沒人發(fā)現(xiàn),半山腰的平臺上,一個手拿竹筒的老嫗,正靜靜的坐在懸崖邊,棕黃色的眼望著他們看了一路。
她自在的晃著腳,青黑色的粗布褲子被山風(fēng)吹動,露出一節(jié)皮包骨的腳踝。
紙人門童站在她身后兩步的地方,不敢上前?!澳棠?,那穿黑衣服的人問什么了還要專門傳書給主子看?!?p> 老嫗喋喋的笑,聲音像是用磨刀石磨過,粗糲沙啞?!澳阏f的那是當(dāng)朝國師,國師自然要問家國大事。不過他問了什么不重要……”
紙人門童歪頭露出疑惑的表情,“不重要還要投竹筒?”
“傳書不是為了國師,而是,主子說要找的人,老太婆我好像找到了?!闭f罷,她將手中的竹筒扔下懸崖,一只白羽鸮借風(fēng)而上,準(zhǔn)確的抓住竹筒,鳴叫一聲飛向遠(yuǎn)方。
老嫗投完竹筒,手在崖上一稱,人輕盈的跳起來,落地時腳尖懸空,也不見她有絲毫慌亂。
紙人門童慌了?!澳棠棠阋残⌒狞c,掉下去會摔死的……”
老嫗滿不在乎,“老而不死是為賊!等你再活四十年和我一樣大的時候,你就知道了,人活到一定年齡,真是一點意思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