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年媛媛睡得并不算是十分踏實。
許是因為睡前實在是有太多折騰的緣故,睡著以后的年媛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的她,似乎是身處宮中。在一所荒蕪的宮殿里頭,她冷冷地看著張格格,看著張格格披頭散發(fā)的樣子。
張格格看上去像是個瘋子。
她瞧見年媛媛時,幾乎立即就要撲上來。小桃就守在年媛媛的跟前,直接一腳就將張格格給踢了出去。
夢斷斷續(xù)續(xù),年媛媛等到醒過來時,卻只記得這些了。
她覺得有些好笑。張格格那樣的人,說起來她其實是看不上的。就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倆之間的“羈絆”似乎有些深。
晌午過后,宋格格就帶著小圓過來了。
同時帶來的,還有關于先前和裁云閣扯上關系的李側福晉的消息。
說起裁云閣——
年媛媛甚至還記得那日她出門要找宋格格和小圓出府玩,在王府的花園里頭撞上了孫格格。她當時就說,自己的衣裳似乎有些問題。
看上去行色匆匆的樣子,年媛媛當時都還沒放在心上。
果然呀,這世上大多數(shù)的事情,往往都在自己還沒留意到的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呢。
“她那兒情況像是不太好。往常支使銀子的地方本來就多,畢竟三個孩子呢。都是靠著月例,主子爺?shù)难a貼還有莊子的進項勉強維持收支平衡的,幾乎沒有結余?!?p> 宋格格說起李側福晉那兒的情況,就是唏噓。
這一回,她怕是要將自己的莊子給變賣了,才能填補上裁云閣的那么一大個窟窿了。偏生胤禛那兒似乎聽烏拉那拉氏說了什么,也認為李側福晉此番的確疏忽。
賣了莊子,這事兒的確能平。可往后李側福晉的日子,怕是就不那么好過了。
說到底,宋格格和李側福晉還是同時進府的。雖說來往不太多,各人因緣際遇也有著很大的不同。
可她,怎么都還是有幾分“兔死狐悲”的感覺的。
“她真的打算將莊子給賣了?”年媛媛聽完了宋格格的話以后,就皺了皺眉。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府里統(tǒng)共就兩位側福晉。李側福晉要是失去了硬氣的資本,福晉指不定哪天就調(diào)轉槍頭來對付她了。
怎么說,她倆都得聯(lián)手才是。
“好像是吧。具體的,我也總不好多去問。前幾日去看她時,她似乎是這么打算的?!彼胃窀裾f完,又是唏噓。
府中生活不易,好在她不過一個人微言輕的小格格。只盼著將來能夠安安生生地守著自己的女兒過完后面的日子,她也就知足了。
“我想幫幫她?!?p> 年媛媛忽然開口,宋格格就是一愣,又顯得不解。
年媛媛見狀,就一面拿出先前去金玉閣時還沒用完的那一匣子金子,交到了宋格格的手上以后,一邊就講了自己的想法。
大抵便是,福晉不是那么好相與的人。她信賴的張格格跋扈又有身孕,李側福晉是她們能夠依賴的人。
況且李側福晉也幫過她,她也想幫幫李側福晉。
宋格格聽完以后,卻沒立即應允。
“李側福晉我知道,她是個性子有幾分傲氣的人,也不知會不會坦然接了你這一份銀子?!彼胃窀裾f著,心里卻沒底。
“所以這就要宋姐姐出嗎了?!?p> 年媛媛想著,宋格格與李側福晉認識多年,怎么也比她更值得信賴一些。況且這筆銀子也不是白給,將來等李側福晉渡過難關以后,莊子的進項,再分她一些也就是了。
再者,宋格格只需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當李側福晉賣了莊子的事情會波及到她的三個孩子時,她必然會妥協(xié)的。
“也好?!彼胃窀衤犕辏差h首。
這一頭,二人正說著話,桂嬤嬤就從外頭進來了。
桂嬤嬤臉色不是很好,瞧見年媛媛以后,就道:“奴婢方才聽人說…張格格那兒的情況不是太好?!?p> 年媛媛一聽,眉頭幾乎皺成了一個“川”字了。
“她又怎么了?”年媛媛沒好氣地問著,臉色都難看了幾分。
宋格格也是知曉昨兒夜里發(fā)生的事情,當即就寬慰了幾句。
“張格格昨兒不是胎像不穩(wěn)么?主子爺陪了一夜,今早似乎是好些了,還在自己的院子里走走散步呢?!?p> 桂嬤嬤素來留意張格格的情況,知道得倒是幾乎事無巨細。
“可今日她散步回去以后,又鬧起了肚子不舒服。倒不像是先前那樣,據(jù)說她當時都站不穩(wěn)了,是扶著柱子的,臉色都白了。”
“一邊被人攙扶著進屋,一邊嚷嚷著什么,她的肚子好像被針扎了似的?!?p> “...”
肚子好像被針扎似的?這是什么奇怪的癥狀?
“現(xiàn)在如何?”年媛媛便追問著。
“胡大夫過去,似乎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福晉知道了這件事,也已經(jīng)去張格格那兒探望她了?!?p> 桂嬤嬤說到這兒,就看了一眼宋格格,又道:“宋格格住處距離張格格住處也是不遠。要不,先回去好了?”
年媛媛明面上還在禁足呢,宋格格偶爾過來看看也就罷了,幾次三番過來怕是不好。被福晉撞見,可大可小,萬一被借題發(fā)揮可就不好了。
“我才不怕呢!”
圓兒這時候卻咬牙,揮了揮拳頭,道:“上回阿瑪來看我,張格格就說不舒服,想將阿瑪給請走。我難得見阿瑪一回,哪兒肯呢?”
“她就慣會作妖的,我才不會這么被她欺負呢?!?p> 圓兒也是不喜歡張格格,不喜歡那些虛假的人。
“心柔?!?p> 年媛媛看著真性情的圓兒,就開口勸道:“也不是要被她欺負。只是規(guī)矩擺著,總要遵守的。你不怕,但萬一福晉拿捏你額娘呢?”
圓兒一聽,又咬了咬牙,最終泄了氣。
“年姐姐,你說得對?!眻A兒知道分寸,心中再是無奈,此時也只好牽著宋格格的手,一路回去了。
暖春院里,倒是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桂嬤嬤仍在一側,見到屋內(nèi)只剩下了她和小桃還有年媛媛時,才從袖子當中拿出一個東西來。
這是,一個小木匣子。木匣子只有手掌那么長,也不是很寬??瓷先?,倒像是往常置放毛筆的那種盒子。
只是這木匣子的表面上有著一些泥土,看上去似乎還是濕泥土。
這是什么東西?
年媛媛面露不解,當即就伸長了脖子想要拿過來瞧瞧。
“被側福晉猜對了。”
桂嬤嬤面色陰沉,卻并不讓年媛媛碰這木匣子,只慢慢地,打開了這木匣子的蓋子。
幾乎是一瞬間,年媛媛就看清了里頭裝著的是什么。頓時…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