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羅杰有點嚇人。
伊莉斯要說出口的話差點都被憋回去,但她還是一點點站穩(wěn)打擺子的身體,看著羅杰,道:“我要跟著你。你說的對,我沒有什么選擇了,我是北方人,我的國家已經分崩離析,子民……無數人流離失所,我這個樣子什么也做不到,我知道,神靈是不可能垂青我的,如果有垂青我的,也一定是地獄之下的惡魔,但,無論如何,我要獲得力量,我要成長,無論你是什么人,只要你愿意留下我,不會對我做出什么太過分的事情,我就……我就愿意一直跟著你,無論做什么事,哪怕是殺人、搶劫什么都好……”
伊莉斯說了很多,這也是她的真實想法,經過這一系列的變化,她對羅杰的身份有許許多多的猜測,但她現在所擁有的力量告訴她,這個選擇應該不會錯,而且她看見了羅杰的這一系列行為,那些事情雖然和好的行為完全不搭邊,但羅杰的那種果決、縝密以及狠辣都是她所需要的。
她要跟著這個人,得到她希望得到的。
如此。
但她說完這番話,卻發(fā)現羅杰仍直勾勾地盯著她,伊莉斯不由得有些害怕,想到什么,噔地后退一步,大聲道:“那個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說你是惡魔,我是說你有很多我需要學習的地方……不對不對,我是說我想要跟著你,一定會全心全意的……啊,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雖然是你的奴隸,但你能不能別對我做那種……那種……”
“無所謂?!绷_杰就在這時候開口,打斷了伊莉斯自己把自己擾亂的發(fā)言。
旋即他轉過臉,繼續(xù)緊盯著窗外。
上一次被殺,他什么都沒有看見,也什么都沒有感受到,脖子就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只在事后聽到那似乎是貓叫一樣的聲音。
從這種來看,那都意味著對方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物,必須提防。
而伊莉斯,反正自己能控制,只要她也愿意配合,她怎么想的,有什么規(guī)劃與想法,根本無所謂。
伊莉斯則有些發(fā)懵:“無所謂?什么無所謂?”
見羅杰沒有回答的意思,她也只好不再說什么了,回到桌邊,她其實又累又困,但房間里只有一張破破爛爛的床,那是羅杰的,她哪里敢上?這邊看著羅杰兩個眼睛像是燈泡一樣坐在窗邊警惕地看著窗外,她也不敢真的睡覺,連趴桌子休息也不敢,也只好那樣挺著。
不片刻,羅杰站起身來,拿走了桌子上的干硬黑面包,就著不干不凈的水,一口口吃起來。
距離剛剛的情況結束,已經過去了大概一個小時了,黑夜里的貧民區(qū)寂靜無聲,隱藏在黑暗中的靈貓似乎不會踏入光芒籠罩的房屋之中,而那三角眼男人的尸體恐怕也要到明天早上才會被發(fā)現了,但在貧民區(qū)里,他就算被發(fā)現了也未必會有人選擇報警,最大的可能是被清道夫隨便清理走,如果是這樣,以現在瓦倫丁城的亂局,這件事情很可能會不了了之,哪怕隨后三角眼男人的家人朋友或警察局找到他,那時候尸體恐怕也早已遠離第一案發(fā)現場了,再順藤摸瓜找到自己的可能性為零。
當然,哪怕是有人報警,羅杰也沒有太大擔憂,上一次的死亡,他親身體會到了一刀割喉的精準與狠辣,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要自己處理得當,殺人的嫌疑犯就不鎖定為自己,也未必會有事。
這是戰(zhàn)爭的好處。
據說魯登人隨時都可能兵臨瓦倫丁城之下,誰會在這時候全力調查一個處理惡靈而死的爛人警官的死亡?
當然,萬事都有兩面性,戰(zhàn)爭的壞處也顯而易見,只是羅杰現在看不了那么遠。
他一邊吃著黑面包,一邊從懷里掏出從三角眼男人那里得來的戰(zhàn)利品,翻看起來。
錢包里有幾張紙幣,加一起大概是七十三里爾,除此之外,就是一張銀行的存款票據,普通平民的身份證、警官證——這個警官證有些特殊,上面寫的名稱為【瓦倫丁城特殊處理部門】。
三角眼的名字是菲斯克。
羅杰記住這個名字,將一切證件燒掉,連著存款票據。
那張票據羅杰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丟進火焰。
取錢需要身份證和本人,那票據的面額是兩千多里爾,但對于羅杰來說形同廢紙。
噼啪的火焰映亮羅杰黑暗的瞳孔,便在這時,他聽見房間角落傳來“咕嚕?!钡囊宦曧?。
羅杰扭過頭。
角落里,伊莉斯正捂著肚子,滿臉通紅。
羅杰拿起了自己吃掉一半的黑面包。
伊莉斯的眼睛開始變得明亮。
羅杰把黑面包掰成兩半,向伊莉斯遞出。
伊莉斯激動地伸手來接,但還沒有拿到,羅杰就又把遞出來的面包收了回去,在手里又掰成一半才遞給伊莉斯。
這回,到了伊莉斯手里的黑面包就是那半塊黑面包的四分之一了,都沒有伊莉斯的小手掌的一半大。
伊莉斯抬頭看羅杰,眼睛里甚至有淚花在旋轉。
但羅杰壓根沒看她,遞出面包后就收回了注意力,用不知道用了多久的防油紙包好剩下的面包塞進抽屜里,隨后將目光落向桌案上的那把左輪手槍。
那把左輪手槍的樣式和羅杰在穿越前看見的沒有任何區(qū)別,裝滿可以裝七發(fā)子彈,但它可以殺傷惡靈。
羅杰覺得根源來自于銘文。
左輪手槍本身也好,從菲斯克那里得到的子彈也罷,上面都有銀質的銘文,左輪手槍上的銘文像是常青藤,只是它是銀色的,沿著整個槍聲蔓延,讓這把冰冷的殺人兵器體現出一種工藝品般的唯美,而每一顆子彈上的銘文則都是紅玫瑰。
當羅杰伸出手捏緊槍,他能感受到一種陰冷順著槍聲傳遍他的全身,就像是某個開關被打開了,周圍的世界變得清晰,耳畔仿佛能聽到從極遙遠處的某些存在發(fā)出的呢喃低語,這與那個惡靈帶給他的感覺十分相似,似乎是同源之存在,于是可以完成殺傷。
羅杰最后掏出那塊紅寶石,盯著上面細密的龜裂,目光漸漸變得陰冷。
一個貧民區(qū)靠著姐姐寄來的錢生存的廢物年輕人,不該也沒有理由招惹上惡靈儀式,尤其是這種極具針對性的宿主死亡惡靈。
這不是偶然事件。
這是謀殺。
一次失敗,很有可能會有下一次。
在那之前,羅杰必須搞清楚究竟是誰想要殺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