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和城王(中)
場景:和城宮殿坐鄉(xiāng)居
坐鄉(xiāng)居是和城王迎接貴賓時安排的獨雅別院,因為平時以官方的立場拜訪和城的人很少,因此和城也沒有特意安排什么大的殿院給那些拜訪和城的人,就安排了這個坐鄉(xiāng)居作為臨時接待的地方。
坐鄉(xiāng)居雖然沒有宮廷那般富麗堂皇的氣派感,但這里景色別致,百花叢中獨居小樓,花香幽幽,淡雅清靜。
何肖帶著明思先生和郡主來到坐鄉(xiāng)居后,簡單交代了一下便離開了。
何肖走后,明思先生在坐鄉(xiāng)居的前后都看了看,周圍除了有個別地方站崗巡邏的人外,再沒有別人也就放下心來,“郡主,這幾日舟車勞頓想必也疲憊了,這里雖然比不上皇宮,但也算恬靜,郡主就在這里好好休息吧?!?p> 明思先生說完看向郡主,郡主面露憂慮,似是在想著什么,明思先生問道:“郡主面色焦慮,是有什么事想不明白嗎?”
郡主:“明思先生,和城王其實我在大漠也多少有聽說過一些,雖然大漠那里也是傳聞,但與你和我說的幾乎差不多,都說每屆和城王不但要文武出眾,更得是德才兼?zhèn)洌墒墙袢账?,這肖城主不僅行為粗鄙,更是言語輕浮,完全與我所聽到的不一樣?!?p> 明思先生一聽則不以為意的笑道:“郡主大可不必掛心,那和城王肖氏安雖然看似輕浮狂縱,但我曾與他見過幾面,根本不是今日的樣貌,不僅謙和有禮,更是聰敏異常,我想和城王今日所做應(yīng)是故意做給郡主您看的?!?p> “做給我看的!為何?”
明思先生:“以和城的探查能力,想必我們剛一進入和城地界,和城王就已經(jīng)知道了,而且以和城王的聰明才智,也一定會猜到這次從大漠跟我一同回來的人就是郡主,所以今日才在大殿中給我們演了這么一出。想必和城王應(yīng)該是知道郡主此次來和城的目的,但又不好當(dāng)面拒絕郡主,所以就演了這么一出,想讓郡主知難而退?!?p> 郡主雙眼瞪得大大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個和城王的心機思慮就太匪夷所思了!”
明思先生:“歷屆和城王雖然都與外界相交甚少,但卻無疑是天下各國都尊重的人物,如果和城對任何一方產(chǎn)生了偏頗,那勢必會影響和城千年以來不入世事的鐵則,對和城來說也將會是一場災(zāi)難。”
郡主這時露出狡黠的笑容,“和城不入世,那我就用別的辦法,軍事、國事他不參與,那我跟他談生意總可以吧!”
明思先生看到郡主自信滿滿的樣子,問道:“郡主是有什么辦法了?”
“辦法談不上,不過我還得多會會這個和城王!”
場景:和城安寂宮
夜已入深,白天熱鬧繁華的和城也已進入到了沉睡的狀態(tài)。
在和城安寂宮內(nèi)一座院落,光線透過窗紙投入到了黑暗中去,幾個人影急匆匆的向閃著燈光的屋子走去,門被輕輕地打開,幾個人閃了進去,沒有發(fā)出任何多余的聲音。
“主上……”剛進屋的幾個人向屋內(nèi)抱拳躬身叫道。
屋中格局規(guī)整,擺設(shè)富麗,燈光通明與屋外的黑夜有著鮮明的對比,肖氏安一人坐在塌前,細細品著茶水,“都來了嗎?”肖氏安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喝了口茶問道。
何肖:“主上,幾位大人都已經(jīng)到齊了?!敝灰娢輧?nèi)除了剛剛進屋的幾個人外,還有一些人站立在肖氏安的兩側(cè)。
肖氏安:“嗯,既然都到了,那就說說吧?!?p> 這時一個身穿素衣,氣質(zhì)文雅,看上去五十多歲的人首先說道,此人正是和城眷善司長宮東德禮,“主上,今日與明思先生一同來此的那個所謂的義女,經(jīng)斥候營在外的密探所報,確實是明思先生從大漠帶回來的,應(yīng)該是郡主無疑?!?p> 肖氏安將茶杯放在一旁的桌上,“斥候營的密探?jīng)]說大漠那邊有什么動靜嗎?”
東德禮:“沒有,目前大漠王國因為新君繼位,也是戰(zhàn)亂四起,應(yīng)該是無暇顧及上元帝這邊?!?p> 這時一個面目英挺,眼神精囧的年輕小將說道:“老師,今日北方來報,圣軍在五代以二十萬兵力圍城,最后未費一兵一足奪下虬龍城?!?p> 肖氏安將兩手抱在胸前,“哦?這倒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呀,虬龍城為上元帝王朝開國之地,現(xiàn)在淪陷了,恐怕對于朝廷來說面子上多少也有點掛不住?!?p> “是,圣軍斷了虬龍城的糧道,并燒了城內(nèi)糧倉,導(dǎo)致城內(nèi)將士無力戰(zhàn)敵,因而淪陷?!?p> 另一個穿著古銅色盔甲的人說道:“主上,聽說那圣軍在虬龍城下堆滿了糧草等著城內(nèi)人拿。”
肖氏安微微笑道:“哼,餓了城內(nèi)數(shù)日,再大擺慈悲,真是一招好棋呀,在城外擺滿糧草不僅可以喪失敵人斗志,而且只要對城內(nèi)說這是給百姓的,守城將士就必定會開城門投降,不然的話,守城將士就成了棄百姓生命不顧的罪人,那時也不必圣軍攻打,城內(nèi)的老百姓恐怕就和守城將士出現(xiàn)矛盾,而且這樣也可以博得城內(nèi)百姓的支持,這葛藤也挺會博取民心的。”
東德禮:“葛藤不過是一個小小縣城的軍官,竟然起兵發(fā)展至此,看來也是一個人物,聽說圣軍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廣施恩澤,也因此受到了百姓以及犁軍的追捧,恐怕在未來將會成為一股不可小視的勢力?!?p> 古銅色盔甲將軍:“和東國的軍隊已經(jīng)在邊境集結(jié),似乎正在籌備越過冰河;各地州代的郡守現(xiàn)也都在招募人才,囤積軍備;東面圣海的冥州島也有一批海盜自稱鬼軍霸占了圣海大半的海域。從各地的行動來看,似乎都在有意積蓄力量?!?p> 肖氏安眉頭略微移動,“天下大亂已經(jīng)是定局了,戰(zhàn)亂就一定有難民,到時和城城外必定會出現(xiàn)讓人無法想象的慘景,廢庭!”
剛剛那面目英挺,眼神精囧的年輕人答道:“弟子在!”
肖氏安:“如果難民集中在和城,我們不能不管,你跟南泊先生負責(zé)統(tǒng)計調(diào)動和城的糧草隨時準(zhǔn)備救助投奔和城的難民,并組織守軍在近期搭好可容納十萬人的棚帳。”
“是!”
肖氏安:“銅鋼,到時和城周邊的警衛(wèi)工作就交給你了,岑空、石旦,你們到時也要配合一下四個支城的警備?!?p> 古銅色盔甲將軍和另外兩個將軍打扮的人同時說道:“屬下領(lǐng)命!”
“至于和城城內(nèi)的事,就交給巖心、文通你們了,如果化老全那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們就輪流去他那里照應(yīng)一下,總之,我要讓和城一直穩(wěn)定!”
眾將紛紛應(yīng)道:“是!”
東德禮:“主上,明思先生和他帶來的那個郡主要如何安排?”
肖氏安沉思了片刻。
東德禮在一旁說道:“上元帝先皇育有四子五女,四子夭折只有長皇子留下遺孤,也就是現(xiàn)在的荼王,而五女,除了四女夭折外,長女公主阿安達和玉嫁給了貴王,成為了人人稱頌的神仙美眷;二女主親阿安達紫月則與子爵高廉成了親;三女皇女阿安達風(fēng)瑤則下嫁于眾親闕言;只有這個五女郡主阿安達吉從小被送往大漠。如果她真的是郡主,那么她現(xiàn)在的身份就應(yīng)該是上元帝荼王的姑姑。在上元帝王朝國皇的女兒可分為四階,公主、郡主、主親、皇女,其中只有郡主可入朝為官參與政務(wù),如果此女真是當(dāng)年那個郡主的話,她的出現(xiàn)就必定會引起天下又一大變動。”
肖氏安閉著雙眼沉思著,嘴角微微露出笑容,“沒錯,郡主的號召力可是非同小可,不然我今日也不會演這么一出給他們看,雖然位列公主之后,但價值卻遠勝公主。不過在現(xiàn)今天下的形式中,各持一方勢力的人都有稱王的意圖,號召沒那么容易。要不然她也不會隱姓埋名的來到這里?!?p> 東德禮:“主上的意思是……”
肖氏安:“還記的她今天說的嗎,小到雞毛蒜皮,大到可以影響國家大事,她這已經(jīng)向我暗示了她的身份?!?p> 銅鋼:“那既然她是郡主,為何要來這里?”
肖氏安:“她是在試探我,不過可惜,我早有準(zhǔn)備,今天一面恐怕要讓她失望了!”
廢庭:“老師,今日那女子給弟子的感覺十分的鬼靈,恐怕不是那么好應(yīng)付的人!”
東德禮:“主上今日在主殿上故意歌舞升平,看上去一副紈绔子弟的摸樣,想必是事先知道了明思先生和郡主的到來,故意讓郡主看到一個頹敗的和城王。如果屬下沒猜錯的話,主上恐怕已經(jīng)猜到了她們這次來的目的是……”
肖氏安:“借!借兵、借糧、借人,凡事所有能借的,她們都不會錯過,和城雖然不入世事,但人才眾多,兵糧充沛,這個郡主想必是在打和城的主意呢!”
廢庭:“可是和城既然不入世事,又豈會借她兵糧人馬?!?p> 肖氏安露出疑惑的笑臉,“所以啊,這個郡主……挺有意思!”
肖氏安想著白天的事,突然哎呀一聲,表情遺憾道:“失誤了!”
眾人一聽都是一驚,東德禮:“主上有何失誤?”
肖氏安一臉惋惜道:“白天在大殿之上我就覺得少點什么,原來忘了安排兩個陪酒的美人!”
眾人一聽皆露出無語的表情……
場景:和城居事殿
第二天,和城的街市一如既往的熱鬧,因為和城一直以來都是人們認定的和平之地,又位居交通便利,因此許多商販經(jīng)常會來往和城,這也使得和城成為了王朝之外的最大的商業(yè)中心。
郡主休息一晚后便早早的起床梳洗,太陽剛爬到半空,他便打聽到了肖氏安此時正在居事殿,于是便獨自向居事殿而來??ぶ鹘袢諞]有再戴面紗,只是穿了一席白色裙衫,輕顏素錦看著依舊十分靚麗脫俗。
郡主來到居事殿,看到殿外的門口有兩個內(nèi)衛(wèi)把守。
“請傳告一聲,上元帝王朝先皇五女,郡主阿安達吉前來拜訪和城王?!?p> 內(nèi)衛(wèi)看了一眼郡主便轉(zhuǎn)身開門進了殿內(nèi),不一會兒,那內(nèi)衛(wèi)便走了出來,并將殿門敞開,躬身說道:“城主有請!”
郡主向殿內(nèi)緩步進入,她之所以亮明身份是為了之后和肖氏安之間的洽談。畢竟一個朝中大臣義女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和和城王面對面的,而昨日隱瞞身份其實也是為了暗中觀察一下肖氏安,但既然失敗了,她也就沒有什么好再隱瞞的了。
當(dāng)進入居事殿,殿里窗戶緊閉,光線暗淡,殿中裝飾簡素,格調(diào)淡雅,剛一進殿便有濃烈的熏香味撲面而來,就連空氣中都能看到那繚繞的煙幕。
郡主向里走去,當(dāng)進入主殿時她看到在大殿的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香爐,香爐的爐孔正向上噴著白色的香煙,那香煙云霧繚繞在大殿的頂部環(huán)繞,越靠近香的味道就越濃。而肖氏安這時正盤腿坐在香爐旁的一個大蒲絨墊上,雙目緊閉,有模有樣的在那里就像一個虔誠的修道者。
郡主一看便知肖氏安又在做把戲,她只是微微一笑的說道:“上元帝郡主阿安達吉拜訪和城王,昨日有意隱瞞身份還望和城王莫要怪罪。”
肖氏安依舊閉著眼坐在那里,淡淡的說道:“原來是郡主,請恕肖某此時正在悟道,不便與郡主長談?!?p> 郡主一聽便知肖氏安的話是在告訴她,不會跟她說太久,郡主繞著香爐來回打量著,“沒想到堂堂和城王,被稱為天下第一的豪杰,竟然也相信悟道成仙這種事!”
肖氏安裝模作樣的說道:“非也,非也!世間之事變化莫測,物種萬千,古有神龍、巨人,后有炎古,虛虛實實,亦假亦真,全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逐漸淡忘,最終成為了傳說,道法其實也是一個道理,之所以被人視為無稽之談,但那也不過是因為求道本身就很艱難,更要有悟性和機緣,一旦不成就會被人認為是迷信,久而久之便無人再信,從此再無大成者。氏安自視有幾分才華,如果可以悟出道義得以大成,豈不樂哉。古有道家宗師,今有北境山空云上人即將登封升極,我肖氏安如果能繼他二人之后以和城王的身份悟道大成,對和城來說豈不是更顯得有人間仙境的美傳。”
從郡主的表情來看她根本不信肖氏安的話,但還是無奈的點點頭,瞥了瞥嘴,“沒想到和城王竟然還有如此崇高的信仰,這倒是與昨日歌舞升平的場面大相徑庭啊!”
肖氏安:“非也,非也,悟道者需經(jīng)過諸多磨難,克服重重考驗,才有可能大成。酒池肉林、歌舞美人,不過是我肖某悟道的方式之一,不然的話郡主以為肖某應(yīng)該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郡主走到肖氏安的身后正對著肖氏安,“從表面上看您應(yīng)該是一個整日享受于美女酒肉,整日無所事事,空有聲望的浪蕩之人,但實際上卻是一個心機縝密,思維清晰,運籌帷幄,十分厲害的人!”
肖氏安依舊坐在墊子上面一動不動,臉上也沒有任何不自在的表情,反而露出了一副夸張的自負面容,“不愧是郡主,這兩點……都說對了,我是個人才,又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所以就變成了郡主說的那樣。”
肖氏安的話讓郡主一時語塞,因為他的回答不僅自負,而且還很狂傲,使得郡主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片刻之后郡主的言語變得嚴(yán)肅起來,“其實,我這次來和城是有事找和城王,不知和城王可否……”
肖氏安突然打斷郡主的話,“郡主的意思肖某明白,郡主從小在大漠生活,想必吃了不少苦,所以在下今天一早就讓何肖去給郡主準(zhǔn)備了……”
“準(zhǔn)備了?……”郡主有些詫異。
肖氏安繼續(xù)裝模作樣的說道:“對呀,我和城雖然不是囊盡天下各種美味佳肴,但往來的商客巨多,各地美食也算是應(yīng)有盡有,我一早就讓何肖去置辦了,等都辦好了就把東西都送到坐鄉(xiāng)居給郡主慢慢品嘗,哎呀,在大漠里生活了這么久,想必連橘子怎么吃都不知道吧,也真是可憐!”
郡主一聽便知道肖氏安又在故意胡扯,剛要說話,這時門外傳來聲音,“城主!靈仙姑娘來了!”
肖氏安一聽如釋負重,也不再打坐,而是爬起來,露出一副色瞇瞇的表情向門口急忙喊道:“哎呀,水靈靈的仙兒妹妹到了,快讓她進來,城主哥哥可有點想她了呢!”緊接著肖氏安笑嘻嘻的看向郡主,“郡主可還有事?”
郡主愣在原地半晌,無奈的施了一禮,“既然和城王還有事,那本宮下次再來拜訪!”說完便略帶負氣的向門外走去。
當(dāng)走到門口時,一個十七八歲,長得水靈靈的小姑娘走了進來,那小姑娘一看到郡主也是一愣,站在原地盯著郡主直到她離開,那小姑娘噘了噘嘴,眉頭一皺,便甩著手滿臉不悅的走了進來。
一看到肖氏安那小姑娘便指著門口嬌氣的質(zhì)問道:“城主哥哥!那……那個女人是誰?。??”
肖氏安長舒一口氣,“仙兒啊,你來的還真是時候,辛虧你來了!”
王靈仙一臉狐疑的樣子望著肖氏安,這時昨日在大殿上站在肖氏安身后的另一個人從門外走了進來,“主人,郡主已經(jīng)走了嗎?”
肖氏安:“本來我打算故意讓她看出我有意敷衍她,好讓她知難而退,可沒想到她更猛,直接就來將我的軍,不愧是從大漠回來的,有點烈酒的味道,有點意思!”說著肖氏安竟然如釋重負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