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字遠之。雖遠之不能及之將至,亦可徐圖之,太宗給李攸賜字的時候,如是說。
大唐李姓,是為李唐,是王孫貴族,但自武后登基以來,李唐沒落了。李攸一脈雖非皇室直系,但曾經(jīng)也備受恩澤,僅僅是圣眷的一絲恩澤,便已是整個族群莫大的榮耀,何況李攸一脈與直系關系甚密。
李攸今年已四十又七。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李攸已然不惑,卻僅通曉一絲天命。所謂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李攸常以窺得一絲天命自傲,認為武氏禍國亂民,行逆天改命之事,如今雖強勢不減,實外強中干,不日便會如受蟻蟲蛀空之參天大樹,傾然倒塌。
而李攸,不愿等,他要加速這棵大樹的傾倒。
10
效仿古人,還是東施效顰
《后漢書·董卓列傳》:帝忌操專逼,乃密詔董承,使結天下義士共誅之。承遂與劉備同謀,未發(fā),會備出征,承更與偏將軍王服、長水校尉種輯、議郎吳碩結謀。事泄,承、服、輯、碩皆為操所誅。
李攸,暗中籌劃著,效仿漢獻帝搞了份密詔,出于謹慎,并未注明任何人的姓名。在他看來,漢獻帝那份密詔,實屬各位官員的死亡名單??扇缢@般不署名,官員見風使舵的墻頭草不在少數(shù),僅有少數(shù)不滿妖后的大臣,才鐵了心和李攸上一條船。
皇室直系一脈,如今慘淡,人丁稀疏,不是政變失敗被處決,就是身子弱早夭。所以,李攸覺得自己更加有責任承擔起大任。
他怎么去接觸那些官員?自然是老套的青樓相會。
可李攸年事已高,要如果還用行事風流來掩蓋自己的真正的目的,恐怕會適得其反。所以,他并未直接接觸那些官員,而是由自己的兒子李承作為中間人。
而他的這個兒子,實屬不爭氣,以幫父親會見官員之名,順帶夜宿青樓。真叫人覺得,是否后者才是其主要的目的。
11
衣帶詔失而復得
那日黎明,李承睡眼惺忪,一手扶著腰,一手揉著惺忪的睡眼朝府邸走去。
昨夜密見京兆尹馮秋實,由于對方來頭大,自己的父親也得給對方三分臉面的,所以李承自然是拿出十二分的精氣神,與馮秋實對接至半夜。
“這份密詔,沒有人員署名?”馮秋實額頭上的兩道劍眉擰在一起。
“回馮兆尹,沒有?!崩畛惺疽馍衽畞斫o馮秋實夾菜添酒,“家父覺得……”
“滾開!”馮秋實厲聲喝止住神女的舉動,看著李承的眼神有些戲謔,“公子好雅興。今日就到此吧,我先回去了?!?p> 馮秋實雖說與李承交談短暫,但因其來得晚,等李承有空圖自己那些事的時候,也不早了。
等李承回到府邸,一覺日上三竿后,發(fā)現(xiàn)自己腰上系著的玉帶沒了,回想起是在回家的路上,被那位撞著自己的偷兒偷去了。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將此事告知父親李攸,挨了一腳后,找了長安城里的一位殺手,將玉帶尋回。
按照父親李攸的意思,經(jīng)手的那位殺手,也需要滅口,所以他找了另一群流民,而不是殺手,去滅殺手的口。
流民是地痞,大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的類型,比起殺手那是一個地上一個天上。所以,那名殺手沒被滅口,而且消失了。
因為雇傭一群流民的費用,比請一位殺手,要少太多。李承在這事上,難得的精打細算了一把。
12
虎父無犬子,如果是犬父呢?
朱紅漆墻琉璃檐,百道宮門曲徑幽。長安城內(nèi),各式街巷的繁華就好似夜闌中的盞盞稀星。而城內(nèi)的皇城,就是那天際中的一輪皓月,眾星辰皆淪為其襯托的背景。
御書房內(nèi),一位體態(tài)優(yōu)雅的女子慵懶的躺在榻椅上,一手撐著腦袋,另一只手拿著一張紙看著。
“都四十好幾了,不讓人省心。”說罷,將紙揉成團,丟向房間的角落。此時看去,整個御書房的地上四處散落著紙團,凌亂的場景顯示著房間主人的行事不羈。
“馮兆尹,你回去吧,朕困乏了。一切照舊,注意分寸。”
屋外的人領命而去,出了宮門,他長出一口氣。他整了整衣襟,望向李攸府邸的方向,心道:犬父之子,是犬還是蟬蟲?
“那殺手跑了?”李攸似乎不是處于震怒中,就是在蓄力中準備發(fā)火,他經(jīng)常性的發(fā)火,也許就是一種無能為力的表現(xiàn)。
這次他沒有踢自己的兒子,因為李承將玉帶找回來了,而且李承站著的地方離他有幾步的距離,他也有些困乏了。
李攸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揮了揮手,示意李承滾蛋。
李承自然是如得大赦,一路小跑離開了。
李攸看著李承那副不成器的模樣,不禁嘆了口氣,自己能否推翻妖后的統(tǒng)治都是其次的,沒了自己的蔭庇,李承他自己能走多遠呢?
“虎父有時也會有犬子的吧?”李攸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