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傾的手機是在吃完晚飯的時候壞掉的,吃完晚飯她們照常洗碗,結果林傾口袋里的手機直直的掉在了鍋里,她看著掉到鍋里的手機瞬間就愣住了。
“我覺得你沒必要這么早放棄它。”許茗哲邊說著邊迅速的從水里撈出了林傾的手機。
“我試試。”她語氣平淡的回答,然后接過手機用毛巾擦干。
“先關機。”許茗哲看著明顯有點不知所措的林傾說。然后嘆了口氣“算了,我來吧。我感覺你再救一下它死得更慘?!?p> “···”
所以晚上的時候,許茗哲按照網(wǎng)上的說法把已經(jīng)用吹風機吹過的手機放在了裝滿大米的袋子里。
“那個,手機什么時候可以開機???”
“二十四小時吧?!痹S茗哲坐在客廳玩手機。看了一眼站在房間門口的林傾?!盁o聊?”
“還好?!绷謨A說,依舊站在那,沒有要回到房間里面的意思。“那些大米還能吃嗎?”
“什么?”
“就是被你用來修手機的那些大米?!?p> “你要是想要勤儉節(jié)約的話,我到時候洗干凈了給你做飯。”
林傾沒話說了,一陣沉默,但是她依舊站在那沒動,想著有沒有什么可以和許茗哲聊的。
還沒有開口,許茗哲已經(jīng)看出了林傾的意圖“無聊就直說,還站在這沒話找話。”
林傾沒接話,抬眼看了一眼許茗哲。
“喏,玩去吧。和手機的功能差不多。”許茗哲拿起來那個放在電視機旁邊的紅色電子儀器,大概有鞋盒那么大,屏幕占大半,周圍一圈是音響。林傾之前一直不知道這是個什么東西。她看了看被塞在自己懷里的電子設備,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許茗哲。
“小度,我買給老頭的,他不會玩智能手機,小度你叫它它就會答應,然后對你的需求做出回應?!痹S茗哲解釋“小度小度?!痹S茗哲很熟練的喊道。然后林傾懷里面的電子產(chǎn)品就出聲了“在呢?!?p> “發(fā)視頻給許茗哲?!?p> “好的,正在向許茗哲發(fā)起視頻通話?!毙《葎傉f完這句話沒多久,許茗哲手里的手機就響了,顯示老頭發(fā)來視頻通話。
“你想干什么直接跟它說就行?!痹S茗哲說完看著林傾等待著她的回應。
林傾眼神迷茫的看了一眼許茗哲,功能她是清楚了,但是對著一個機器說話她還是覺得很別扭,許茗哲目光依舊絲毫未移的落在林傾的身上,林傾感覺頭皮發(fā)麻。
“小度?”她聲音帶著不確定。
“要連著喊兩遍,聲音大一點。”
林傾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氣?!靶《刃《取?p> “在呢?!毙《群芸鞈健?p> “拿著玩吧?!痹S茗哲感覺有點像在哄小孩。
林傾咽了口口水,覺得還是很別扭,于是她抱著小度坐在了許茗哲旁邊的椅子上。還沒有開始說話,許茗哲的手機又再次響起。
“肖曉?!闭Z氣很自然,好像這通電話他并不意外。聽到這個名字,林傾整個人都變得敏感了起來。
“嗯,你發(fā)到我手機上我?guī)湍憧匆幌掳?。?p> “沒什么好害怕的,我這不是還在這呢嗎?”
“嗯,別太擔心了,會沒事的?!绷謨A很明顯的發(fā)現(xiàn),許茗哲聲音很柔和,起碼不像跟她說話的時候一樣嗆人。不好形容她現(xiàn)在的感受,明明知道結果的事情,可是情緒卻絲毫都不受她的控制。忍不住抱有希望,然后再自己把它掐滅,她似乎并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多么殘忍的過程,畢竟她是第一次經(jīng)歷。
電話還沒有結束,許茗哲會偶爾笑兩聲,帶著他特有的漫不經(jīng)心。林傾坐在他旁邊,而他坐在燈下,燈光并不刺眼,相反,照在許茗哲的身上顯得這個人格外的柔和,是那種說不出的舒適感,就好像這光天生就是為了照耀他。
她最后收回了目光,抱著小度進了房間關上門。許茗哲的目光隨意的瞥了眼林傾之后繼續(xù)著電話里的話題。
林傾也沒有覺得那么不能接受了,叫了兩聲小度,忽然感覺好像還挺好用的。她讓小度隨便放了一個綜藝,但是卻絲毫沒有看到心里面去。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個小時。一個小時之后,她走出了房間。
“噯,傾傾,還沒有睡啊,早點睡吧,年輕人呀少熬夜。”外公剛準備回房間睡覺。林傾還沒有說話,外公就看見了抱在林傾手里的小度。
“小度哦,你手機壞了就拿著玩,反正啊我平時也不怎么用,都是茗哲視頻的時候會用,其他的時候就像個擺設?!蓖夤S口說。
“視頻?”
“對啊,你們年輕人那些高科技產(chǎn)品啊我玩不來,小度我能跟它說我想要什么,很方便,所以有時候就會用它跟茗哲視頻,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茗哲發(fā)過來,他那邊一發(fā)視頻,小度這邊就會接,別提多方便了?!蓖夤忉?。
林傾點了點頭沒在說話,等外公進到房間里,她才慢慢找回點自己。她剛才是要干什么來著?哦對,找許茗哲,她其實有點不理解自己的沖動,她想找許茗哲問問他和肖曉到底是什么關系,她還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可是明明她自己都在心里無數(shù)次告訴自己不管他和肖曉什么關系,都和你沒有關系,你忘了嗎,他之前無數(shù)次堅定決絕的拒絕??墒撬€是忍不住。算了,問問吧。理智沒有戰(zhàn)勝沖動。
許茗哲坐在院子里,外面很黑,如果不是對面那戶人家的燈亮著,什么都看不見。
“許茗哲?!蓖盹L毫不吝嗇地吹著,畢竟是冬天,帶著點寒意。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四周,在黑夜里兀自皺起了眉。
“嗯?”許茗哲似乎是放空了,好像看著前面的山巒,又好像這些景都沒有真正到過他的眼底。聲音帶著點疲憊。
林傾緩慢的朝前走了幾步,走到許茗哲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她忽然就放松。因為隔著黑夜,她看不清許茗哲臉上的表情,所以可以忽視掉他拒絕別人時那種冷淡和疏離。
她深吸了一口氣,在想要怎么去問。
許茗哲也沒有催,兩個人就這樣憑著遠處人家微弱的燈光坐在山林間,很靜,很近。
“你,在和肖曉談戀愛?”林傾果然還是不擅長主動去表達自己,她擅長的是在別人拋出問題之后干凈利落的回答,但是她始終不能很好的主動邁出自己的第一步,所以這句話突如其來,林傾和許茗哲都是一愣。
又是一陣漫長的安靜。
“林傾。”許茗哲開口。
“嗯?”她似乎已經(jīng)做好了被審判和嘲笑的準備,她以前不主動就是因為害怕自己被動,但是在許茗哲這,她好像有點適應了,那些忽然之間的嘲笑和挑逗。
“我之前見過一朵開在山澗的野玫瑰,你和它很像?!痹S茗哲的語氣明顯低沉了很多,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是在逃避我的問題嗎?”林傾的聲音從暗處傳來。緊跟其后的是許茗哲的笑,無可奈何。
“沒有。”回答的干脆。
“你這是回答的我第幾個問題?!?p> “兩個?!?p> “我知道了。”她咽了口口水,剛才等那個回答的時候,有點緊張,甚至都沒明白許茗哲那句話的意思。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她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氣。
“我還有問題。”
“你今天問題挺多?!?p> “嗯,突然想問明白?!?p> “有些問題,問不明白,有些問題,明白了也沒有意義。”
“那我也想問。”
“你問,我考慮要不要回答你?!?p> “你和肖曉的關系很好?”
“你指哪方面?”
那邊沉默了幾秒,似乎是在努力的思考自己要怎么說“全方面。”最后她說道。
“一般,沒什么特別的,只是因為一些事情,然后聯(lián)系?!?p> “和她視頻也是?”
“視頻?我沒有和她視頻過?!?p> 林傾皺了皺眉,沒視頻過,那那次她在醫(yī)務室“茗哲經(jīng)常用它來和我視頻?!边@句話突然蹦進了她的腦海,所以之前許茗哲不是在和肖曉視頻而是在和外公。她情緒突然就緩和了很多。
“可是她對你有意思。”
“那是她的事情,和我無關。”語氣冷淡。林傾忽然停住,不知道要怎么繼續(xù)問下去,他說肖曉的喜歡和他無關。她以前何嘗不是這樣,面對別人的喜歡,冷漠,事不關己,可是現(xiàn)在換到另一個人身上,她突然覺得可憐,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可憐肖曉還是在可憐自己。
“知道她喜歡你為什么還和她聯(lián)系,不怕她會···”
“公事公辦?!?p> 她手有點抖,因為這一瞬間,對許茗哲最后一點幻想似乎都沒有了,公事公辦,她突然就醒悟過來,那些所有自己和許茗哲的經(jīng)歷,好像也都是公事公辦,許茗哲沒有做過越界的事情,待在她身邊是因為學校的安排,監(jiān)督她按時吃飯是因為她是他的病人,就連自己現(xiàn)在還待在他的家里都是因為疫情的原因。
她突然清醒的意識到,她和肖曉可能根本沒什么區(qū)別。
她有點不知所措,極力掩飾著自己的慌張不安,于是轉(zhuǎn)移話題問道“剛才那個山澗的玫瑰是什么意思?”她用平穩(wěn)的聲音問道,就好像剛才那些回答對她來說并沒有什么影響。
“沒什么意思,說著玩的。”熟悉的散漫勁。
林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脫身回到房間的,只覺得渾身都有點虛,腦袋里面像是裝著很多東西,脹脹的。
許茗哲在林傾回房間很大一會兒之后,目光才從她坐的那個椅子上收回來。
山澗的那朵玫瑰對面有一條不深的溪水,而溪水的對面卻長著大片的野玫瑰。
你和那朵野玫瑰很像。
你和它們在一起的時候,是花美。
而你自己的時候,是你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