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傾明確說了會和孫澤一起走,孫澤說大概要在這邊待上一個星期,林傾的所有資料都已經(jīng)整理完了,剛好王蔡明說可以給她放個假,所以她就名正言順的待在了遂成。
林傾只是說要和孫澤一起走,大概也是有個契機說服自己回去,至于為什么要說服自己回去,她最清楚不過,因為這個城市有許茗哲,那個她在無數(shù)個夜里思念至深的人,她并不能像對待其他事情一樣,冷淡又決絕,即使現(xiàn)在兩個人是這樣一個處境。于是她就告訴自己再多待幾天吧,然后和孫澤一起離開。
但是孫澤似乎不是這樣想的,他基本上只要下了班,就會來找林傾,然后和她一起吃晚飯,兩個人都不會做飯,所以都是在外面吃,有時候是在林傾那個臨時的公寓叫外賣。之后孫澤才會回到自己的酒店。大部分時間,林傾都是沉默的,但是孫澤對于這種沉默是很縱容的,他好像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林傾什么都不用做,聽著他說就可以了。那種隨和的,自然的相處讓林傾覺得很舒服。
白天的時候林傾都是一個人到遂成周邊的一些地方走走,她會忍不住去想,她腳下的這段路,許茗哲是不是也走過,她們會不會看過同一段風景,在這個情感剛剛開始有一點苗頭的時候,又會被林傾強制的克制住。
七天的時間,她遇到過一次許茗哲,是去找萬方遠的時候,在那個酒吧,當時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了,林傾去找萬方遠再確認幾個細節(jié)問題,孫澤也忙完了,擔心她一個人去不安全,就陪她一起去了。林傾一點都不想讓孫澤一起,因為這意味著孫澤知道自己在調(diào)查他們家的幾率大大增加,所以想了各種辦法拒絕,就當她第三次說明自己一個人可以的時候,孫澤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她,然后問她“你有事瞞著我?”
“沒,就是不想麻煩你?!绷謨A平淡的開口。
“林傾···”孫澤想說什么,林傾立刻就打斷了他。
“一起吧?!币琅f是冷淡的,但是這次是妥協(xié),她怕自己再這么拒絕下去,孫澤真的就懷疑了。其實她覺得自己是記者,她們也是通過采訪認識的,這些事情沒什么好瞞著的,但是她還是害怕,她很害怕一旦孫澤知道這件事,自己就沒辦法主觀的去解決。兩邊都有自己的感情,對于一個記者來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她只想通過這種方式把自己抽離出來。
···
她到的時候,下意識地就往之前許茗哲坐的地方看,于是場景就和她第一次和許茗哲遇見時重合了,燈光絢爛浮沉,他照舊懶散的癱在沙發(fā)上,臉上映著光影,這次倒是沒有和別人摟摟抱抱,身邊的美女在給他倒酒,和他隔得有那么一段距離。
她看過去的時候,許茗哲沒有看見她,還在和旁邊的人說著話,時不時露出一個不達眼底的笑意,手輕輕的轉(zhuǎn)著盛了酒的玻璃杯。她收回視線,然后朝著萬方遠走去。萬方遠看到她還挺意外,以為采訪之后兩個人不會再見了,但是最意外的還是這次她身邊跟著的這個人。萬方遠看著有點眼熟,但是一時間想不出來在哪見過。
林傾說她要單獨和萬方遠說點事情,孫澤很自然的就往邊上走,這時他才看到坐在人群里的許茗哲,還有他身邊坐著的楊鳴。他露出一個笑臉,然后走了過去。
“茗哲。”他喊,許茗哲微微頜首,嘴角勾起一個很小的弧度。
“楊鳴。”他又喊道,相比于許茗哲,楊鳴的表情就不是那么好形容了,有驚訝,慌張,還有其他復雜的情緒混雜在一起,但是他還是保持著面上的冷靜,孫澤很自然的坐在了許茗哲旁邊,兩個人時不時搭幾句話。
“怎么在這?”
“和林傾一起,她來這邊辦點事。林傾知道吧,就上次吃早餐的時候和我一起的那個姑娘?!?p> 聽到林傾的名字,許茗哲眉梢揚了揚,看向吧臺的位置,林傾果然坐在那。
“她來這邊工作?”
“嗯,有個采訪?!睂O澤回答。
許茗哲了然的點了點頭,直起身將杯子里的酒喝光了。然后開口
“你和她什么關(guān)系?”語氣夾雜在酒吧種種聲音里,堆疊出不一樣的質(zhì)感,聽不出情緒。
“什么意思?”
“之前沒見你天天帶著那個女孩在身邊。”許茗哲問。
孫澤笑了,然后說“我挺喜歡她的?!?p> “怎么認識的?”許茗哲將自己完全置于一個外人的角度,語氣平淡的問。
“采訪,你剛回芷江醫(yī)院那會兒,她采訪過我,后來有一次我在醫(yī)院又遇見她,就慢慢熟了。”
許茗哲在聽到孫澤說在醫(yī)院遇到的時候,指尖微頓,臉上用來掩飾心情的笑意也淡了很多。
許茗哲還想問點什么,但是林傾已經(jīng)朝著這邊走過來了,沒有走到他們桌子這邊,而是站在走道里,看著孫澤從位置上起身,然后朝她走來。她目光掃過許茗哲,然后移開,和孫澤兩個人并肩走出了酒吧。
許茗哲將酒杯放在桌子上,看著兩個人的背影,一瞬間就陰沉了下來,手緊緊的攥著,周身的空氣都跟著冷了很多。孫澤,許茗哲在心里默默念著這個名字,一遍一遍。最后,嘴角露出一個極難形容的笑,那笑讓坐在他身邊的楊鳴跟著抖了一下。
林傾臉色不是很好,孫澤和她說話她完全沒聽到,心亂亂的,感覺周身的一切都虛無縹緲。
她想就這樣安安穩(wěn)穩(wěn)的離開吧。這一趟夠她死心了。
可是最終還是沒有走成。因為在她準備離開的那天早上,許茗哲三個字,登上了新視界的頭條。林傾早上照例要看自己報社的報紙,當看到許茗哲三個大字的時候,腦袋一震,懷疑自己是相思成疾,但是名字確確實實印在上面,旁邊還配的有許茗哲的照片。
林傾又掃了一眼報紙
“芷江醫(yī)院醫(yī)生用錯藥,猥褻記者,接私活。許茗哲這個年輕人,道德底線到底在哪?”
林傾的眉頭從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松開過。
她強迫自己鎮(zhèn)定的把報紙上的內(nèi)容看完,越往下看手就抖得越厲害,在還沒有看完報紙的時候,王蔡明的電話打過來了。
“林傾,今天回來嗎?”王蔡明的聲音似乎很嚴肅。
“師父,我可能有點急事要處理?!?p> “私事?”
“也不算。”林傾算了一下,將報紙展開,再次開口“我們今天的報紙,有一篇關(guān)于許茗哲的報道,您知道嗎?”
“今天的報紙我還沒來得急看?!?p> 林傾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要怎么說。
“怎么了?你認識這個人?”
“嗯。”
“覺得報道有問題。”
“嗯。”
“報紙上應(yīng)該寫的很清楚吧。”王蔡明很客觀的說“你說說,覺得哪不能說服你?!?p> “都不能。”林傾像是失去了理智,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為主觀的話。
“你是通過什么否認這些具有充分證據(jù)的事情的呢?”
“證據(jù)是可以偽造的。”她看著報紙上肖曉和許茗哲兩個人的名字緊緊挨在一起,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
王蔡明皺起眉,嘆了一口氣“所以你留在那邊有什么用?”
“我,要找到真相?!?p> “那萬一這就是真相呢?”王蔡明的語氣較之剛才又嚴肅了幾分。
“不可能。”林傾果斷決絕。
“林傾?!?p> “師父,你相信我么?”這個問題被拋給了王蔡明。王蔡明坐在椅子上,看著外面的太陽越過水平線,人們匆匆忙忙趕著去上班,心忽然動容了。
“隨你吧。你也要吃點苦頭的?!蓖醪堂魉煽凇敖鉀Q完就回來,孫深之那件事,還沒有解決完呢?!?p> “嗯?!?p> 林傾回答完就掛斷了電話,然后很熟練的撥通了那個她早就銘記于心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她以為不會有人接的時候,電話被接通了。
“林傾?”聲音暗啞,聽起來就很疲憊。林傾的淚水就是在那個時候,抑制不住的決堤了。
“許茗哲。”她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我會調(diào)查清楚的。”她堅定的說。
“林傾?!痹S茗哲再次喊道,手握住陽臺上的欄桿,眉頭微微皺起,身邊放著一份報紙“我沒事。”語氣故作輕松帶著安慰。像是在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