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全家對于李姨的去世都感到很遺憾，她是一位善良的女人，李先生節(jié)哀順變……”李博偉站在陽臺上，目光注視遠方的山脈，耳朵聽著手機聽筒里傳出來的聲音，他感受到了耳膜的震動，卻無心聽對方說了什么。
他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個哀悼電話了，每接一個電話，他聽到的都是對于他妹妹李珍惠去世的吊唁，說她生前如何如何好，自己很震驚也很遺憾，最后再來一句“節(jié)哀順變”。
他已經聽得麻木了，倒不是因為這些人的話語不夠真誠，而是因為失去了自己的親妹妹，使他感到無比的痛心。
等待對方把話說完，李博偉說了一句“謝謝關心，也請你們節(jié)哀順變”，然后掛斷了電話。樓道下傳來幾聲狗吠，緊接著是一連串高跟鞋與樓梯碰撞的聲音。
李博偉從陽臺返回房間，走向客廳，這時已聽不見剛才那熟悉的腳步聲。他在綿軟的沙發(fā)上坐下，“啪”的一聲，家門打開了，邁進來一只白色高跟鞋。
“我回來了。”張敏儀左手提著一個帆布購物袋，右手輕輕把門關起來。
“買菜辛苦了?！崩畈﹤纳嘲l(fā)上站起來，迎上前去接過妻子手中的購物袋，走進了廚房。以往他都會打開袋子看看，然后猜測妻子會用購物袋里的食材給他做什么菜。今天不同于往日，他沒心思去看袋子里那些鮮艷的色彩。
妻子看出了丈夫的心思，默默跟在丈夫后面。李博偉從購物袋里拿出一顆卷心菜，然后一片一片地掰開。張敏儀站在丈夫背后，雙手環(huán)繞著抱住丈夫的腰。雖然兩人婚后牽手走過三十年，但恩愛如初，像處在熱戀期的情侶一樣。
“如果……”李博偉停下手里的工作，妻子在他身后，耳朵貼著他的脊背聽他講話，“如果珍惠他們一家也能像我們一樣，她就不會這么早離開這個世界?！?p> 張敏儀放開手，轉而站到丈夫身邊，把購物袋里的菜拿出來，排骨、胡蘿卜、雞翅、紫菜……“或許吧，哎……真是可憐。”她嘴里長嘆一口氣。
“只不過，生老病死的規(guī)律誰都逃避不了?！睆埫魞x繼續(xù)說。
“珍惠還年輕，才五十歲，只是病得太早了。”李博偉打開水龍頭開始洗菜，嘩嘩的流水如此蒼白，好像可以洗刷掉世間的一切煩惱。
“葬禮的事情準備得怎么樣了？”張敏儀本來不想去刺痛丈夫，但還是忍不住問了。
“她生前立下了遺囑?！崩畈﹤]有直接談葬禮的事情。
張敏儀點點頭說：“我聽說了，遺囑交代了關于她去世后下葬的事情以及遺產的分配問題?！?p> “你找過律師了嗎？”張敏儀依舊好奇。
“找過了，遺囑的內容我知道其中一部分，”李博偉吸了一下鼻子，“她要求火化后下葬，并且安葬在我們父母的旁邊?！?p> “這是意料之中的，即使這么做不符合傳統風俗?！睆埫魞x對妹妹立下這條遺囑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遺囑具有法律效力，當然要嚴格執(zhí)行，”李博偉突然變得嚴厲起來，“雖然她和那個人沒有離婚，但本質上已經不是夫妻關系?！?p> 張敏儀知道丈夫口中的“那個人”指的是誰。
兩人陷入了沉默，廚房里只能聽見流水聲和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
“葬禮明天在郊外墓園旅行，親戚朋友我都通知好了?！彼曁螅畈﹤ゲ坏貌惶岣吡艘袅?。
“我想，”張敏儀關掉了水龍頭，她覺得一個女人大聲說話，不太端莊?！拔矣X得你會漏掉一個很重要的人?！彼車烂C地看著丈夫。
“你想說的是珍惠的獨生子吧？”李博偉早就料到妻子想表達什么。
“我上一次見到那小子還是在八年前，那時候他剛剛初中畢業(yè)，為了慶祝他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惠珍邀請我們去酒店吃晚餐，那天晚上你也在。”李博偉提醒他的妻子。
“那晚在飯桌上，那小子全程一言不發(fā)，惠珍和他說話，他也只是‘嗯’的一聲?！崩畈﹤ダ^續(xù)說。
張敏儀倒是對這些細節(jié)沒有太多印象，“其實這么多年來，惠珍一直對這孩子心中有愧?！睆埫魞x露出同情的神色，“他們夫妻兩個一天到晚在家里打打鬧鬧，搞得雞犬不寧，孩子從小在這種充滿語言和肢體暴力的環(huán)境中長大，心靈遭受了巨大的創(chuàng)傷?！?p> “所以他后來決定獨自生活，不想再活在父母破敗的婚姻之下。”李博偉接上了妻子的話。
張敏儀再次長嘆一口氣說：“兩個不相愛的人走到了一起，不但自己終生沒有獲得幸福，而且還傷害了一個無辜的孩子。”
“八年不聯系了，我也不知道上哪去找他?！崩畈﹤u搖頭。
“再想想辦法，自己的親生母親去世了，他總不能葬禮也不來參加吧？”從張敏儀的口氣里可以聽出，她其實很心疼這孩子。
“世界這么大，我上哪去找呢？萬一人家也像我們家倩倩一樣，出國留學了呢？”李博偉很無奈。
張敏儀眼前一亮，抓住丈夫的手臂興奮地說：“老公，對呀，還有倩倩呀！萬一倩倩這些年和他有聯系呢？”
李博偉撅撅嘴說：“不可能，那小子很早以前就和他所有的親戚沒有往來了，倩倩也不例外?！?p> “你不問問怎么知道，倩倩是他的表姐，兩個人年紀差不多大，小時候玩得也挺好的，萬一人家真的有聯系呢？”張敏儀還是不肯放棄。
李博偉見妻子如此較真，便拿起手機，撥通了女兒的電話。
國際長途撥打起來都比較費勁，好長時間都沒有撥通。
過了一會，電話撥通了，卻無人接聽。
“沒事，”張敏儀說，“過會再打吧。”
李博偉把手機塞進衣兜，拿起菜刀，正準備切砧板上削好皮的胡蘿卜。這時，衣兜里的手機突然響起了。
李博偉放下菜刀，掏出手機，是女兒打來的。他劃動屏幕接通了電話。
“爸……這大晚上的干嘛呀？”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孩撒嬌的聲音，顯然，她在睡覺。
在一旁偷聽的張敏儀愣了一下，對他的丈夫苦笑著說：“忘記了，人家美國時間現在是晚上?！?p> 李博偉白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對著手機說：“不好意思啊，打擾我的寶貝休息了，爸爸和媽媽就想問你件事，要是你不方便，那就等你休息好了再說。”
“沒事啦，沒事啦，”倩倩也不生氣，“想問什么就問吧?！?p> “是這樣的，我前些天不是跟你說，你姑姑因為癌癥去世了嗎，她有個兒子，也就是你表弟，就是想問你還和他有聯系嗎？”
“這倒是沒有，我們最近的一次聯系是幾年前了，那時候他剛剛上大學，后來我出國了，我們也沒聯系了。”倩倩在電話那頭若有所思地回答。
“好吧。”李博偉和張敏儀都顯得有些失望。
“不過，”電話那頭又開口了，夫妻二人突然振奮起來，張敏儀從丈夫手中搶過電話打開了免提。
“他現在應該就在東川上學，地址也不難找到?！辟毁缓苡凶孕诺卣f。
在東川？夫妻倆都很驚訝，他們一直都在東川生活，但從未聽說過。這也見怪不怪，畢竟，在東川這種全國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兩千多萬的人口，碰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湊巧見了面，也不一定認得出來了。
“寶貝，說來聽聽，上哪去找他？”張敏儀有點迫不及待。
“具體的地址我不知道，不過你們上網去搜索一個叫做《世界黑客攻防大師賽》的比賽，二老看完這個比賽的視頻就有答案了?！辟毁辉陔娫捓镎{皮地說。
夫妻倆像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李博偉剛想繼續(xù)問些什么，妻子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行了，別問了，女兒還要休息?！眿寢屝奶叟畠?，在電話里讓女兒乖乖睡覺。
“那拜拜咯，愛你們喲！”說完，電話掛斷了。
“之前要我問的是你，現在不讓我問的也是你，現在好了，問了相當于沒問，結果是什么都不知道?！崩畈﹤ツ闷鸩说?，開始切胡蘿卜。
張敏儀按住丈夫的手，搶過他手上的菜刀，把菜刀放在砧板上，解開他的圍裙，拉著他走到了書房。
她用雙手把丈夫按在電腦桌前的椅子上，用命令的口氣說道：“打開電腦。”
“這是要干嘛？綁架嗎？”李博偉假裝自己受到了驚嚇。
“別貧嘴，”張敏儀使勁憋著讓自己不笑場，“老婆的命令你敢不遵從嗎？”
李博偉打按下主機開關，啟動了電腦。
“打開網頁，搜索《世界黑客攻防大師賽》?！睆埫魞x再次命令道。
李博偉打開網頁，嫻熟地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輸入“世界黑客攻防大師賽”這一長串關鍵詞，然后敲了一下回車，屏幕上彈出來一整頁相關的新聞。
李博偉瞬間就變得很好奇，不需要妻子再發(fā)號施令，他很主動地移動鼠標，點開了搜索排名第一的網頁。
這是著名媒體集團科技全球發(fā)表的一篇新聞報道，該集團專門從事和科技行業(yè)相關的信息推送，在業(yè)界具有很大的影響力，所報道的新聞也具有很高的可信度。
夫妻倆把臉湊到電腦前，開始認真閱讀這篇報道，就像兩個偵探，即將破獲一起驚天大案。
“全球黑客的頂級盛會——世界黑客攻防大師賽的總決賽，今日在美國西雅圖舉行。經過網絡初賽的篩選，今晚將有16位來自全球各地的頂級黑客相聚于美國西雅圖，展開終極對決，爭奪黑客領域的最高榮譽?！?p> 這是全篇報道的第一段，時間、地點、事件都說得很清楚。
緊接下來是一段很長敘述，李博偉快速掃了一樣，扭頭看著右邊緊盯著屏幕，看得津津有味的妻子。
“看來你對黑客很感興趣嘛……”李博偉嘻笑著說。
張敏儀回過神來，用左手手肘往丈夫的肩部一懟，順勢搶走丈夫手里的鼠標?！百毁徽f這里面有關聯信息，你不趕緊看看?！?p> “那個機靈鬼，誰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而且，她讓我們看比賽視頻，又不是這種長篇大論。”李博偉先是嘴里嘟囔著，網頁底部突然出現的六個藍色字體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婆，點擊底部那一行。”他用手指戳著電腦屏幕。
張敏儀順著丈夫的手指看去，“比賽視頻鏈接？”她用略帶疑問的一邊說，一邊移動著鼠標。
鏈接被打開了，一下子跳轉到了另一個網頁，屏幕內出現了一個黑框，顯然是正在加載視頻。
幾秒之后，視頻開始播放。
這是世界黑客攻防大師賽的比賽現場，主持人正站在舞臺上，用她流利的英文介紹出席本次比賽的嘉賓和評委，音響內還不斷傳出中文翻譯的聲音。
鏡頭切換為一個會場的全景，透過攝像機，夫妻倆感受到了此次比賽的熱烈氣氛。觀眾席上座無虛席，連過道上都擠滿了人頭，很多觀眾都舉起手機，抓拍著現場的每一瞬間。
“太瘋狂了……”李博偉咂咂嘴。
妻子沒理他，繼續(xù)專心致志地看著。
約摸過了十分鐘，主持人開始一一介紹入場的參賽選手。
張敏儀突然警覺起來。她著屏幕對丈夫說：“倩倩讓我們看這視頻的重點應該在這里，因為那孩子可能參加了這個比賽，就在這16個參賽選手中間?！?p> “也有可能混在觀眾席里面?！崩畈﹤ビ炙Ｒ换刈炱ぷ?，不過，他心里同意妻子的猜測。
夫妻倆又恢復到緊盯屏幕的狀態(tài)，生怕錯過了什么。
“001號選手，來自美國?！敝鞒秩耸治赵捦舱f著，一個人從右側走上舞臺。
兩人頓時傻眼了。
“戴……戴面具？”李博偉驚訝得有點結巴了。
屏幕里走上舞臺的參賽選手身穿藍色連帽衛(wèi)衣和黑色長褲，臉上戴著面具，還把衛(wèi)衣的帽子扣在頭上。
“002號選手，來自澳大利亞。”主持人繼續(xù)介紹。
舞臺右側又出現了一個人，這人的裝束和第一位選手一模一樣。
“該不會16個人的穿搭都一樣吧？”李博偉顯得很苦惱。
大約三分鐘過去了，16位選手已經全部上臺。
“是的，”張敏儀苦笑著，“我嫁了一個聰明的老公，你猜對了?！?p> 屏幕里那16位參賽選手，所有的衣著都完全一樣，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我剛才就說了，你女兒心懷鬼胎?！崩畈﹤ヌ置嗣约洪L滿胡須渣的臉。
沒有公布姓名，看不清長相，即使那孩子真的藏在這16個人里面，他們也無法辨認得出來。
“另有玄機，”張敏儀很神秘地說，“繼續(xù)看吧。”
李博偉只能遵從妻子的命令，繼續(xù)坐在電腦前。他心想，快到午飯時間了，這飯還沒做呢。
比賽開始了，16位選手齊刷刷地坐在舞臺上事先擺放好的電腦前，按照比賽的要求，開始爭分奪秒地敲動鍵盤。
現場觀眾席上的氣氛逐漸升溫，有人歡呼，有人吹口哨。坐在第一排的評委大都十指交叉，目不轉睛地盯著選手身后的LED大屏幕。
夫妻倆不懂黑客技術，并不理解有什么是值得興奮的。
現場的氣氛依舊熱烈，鏡頭切換到16選手的上方，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參賽選手努力奮戰(zhàn)的雙手和寫滿五顏六色代碼的電腦屏幕。
攝影師移動著攝影機，每一位選手都給了一個特寫鏡頭。001號、002號、003號……
李博偉覺得愈發(fā)無聊，低頭不停地摳指甲，還打起了哈欠。
“停！”張敏儀像看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畫面，尖叫了一聲。坐在一旁打哈欠的丈夫被嚇得大跳起來，倒吸了一口涼氣。
張敏儀慌張地伸出手去猛敲了一下空格鍵。然后抓起鼠標拖動著視頻下方的進度條，開始回放畫面。
李博偉重新在椅子里坐好，妻子出神地盯著電腦，眼珠滴溜溜地轉著，尋找著新大陸。
突然間，張敏儀停了下來，視頻畫面也靜止了。李博偉沒有注意電腦屏幕，而是察覺到了妻子臉上震驚的表情。
“你還記得2020年的那個夜晚嗎？”張敏儀問丈夫。
李博偉連連搖頭，他并不知道妻子想說什么。
“2020年7月的一個晚上，珍惠和他老公在家里大吵一架，你不記得了？”張敏儀瞇著眼睛看向丈夫。
“哼！”李博偉有點氣憤，不過不是針對自己的妻子，“先是吵架，后來大打出手，我妹還受傷流血了，我怎么會不記得。”
“那孩子也在那天晚上的打架中受傷了，這事你還記得嗎？”張敏儀繼續(xù)問。
李博偉柔柔后腦勺說：“確實有這么一回事?！?p> “那年他只有10歲，還是個小學生，”李博偉邊回憶邊說，“那晚不知道他們夫妻兩人因為什么而吵架，后來演化成了打架，珍惠失去理智，拿東西砸向她老公，沒想到砸中了掛在墻壁上的全身鏡。鏡子瞬間四分五裂落向地面，而那孩子當時就坐在鏡子下哇哇大哭。”他不忍心再繼續(xù)說下去。
“后來那孩子被送去醫(yī)院搶救，身上被縫了好幾十針?！睆埫魞x接著把話說完。
“話說回來，這個視頻為什么突然會讓你想起當年的事？”李博偉有點匪夷所思，一邊是黑客的比賽，一邊是家庭矛盾，八桿子打不著的兩件事，竟然能讓他的妻子聯想到了一起。
“當年那孩子被送進醫(yī)院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身上有六處傷口，其中背部有三處，右側手臂和大腿各有一處，最后一處在左手的手背上?！睆埫魞x繼續(xù)回憶道。當晚出事后，她和丈夫都趕到了醫(yī)院，她還記得那個孩子躺在病床上血淋淋的模樣。
李博偉察覺到了妻子的情緒，輕輕用手摟住了妻子的肩膀，安慰著說：“都過去了，不去那些傷心事。那孩子后來也恢復健康了，只不過在他的身體和心理都留下了許多抹不去的傷疤。”
“你說對了，沒錯，就是傷疤！”張敏儀指著電腦屏幕對丈夫說。
李博偉皺著眉頭把視線轉向電腦屏幕，屏幕上還是播放著那個比賽的視頻，而此時畫面已經被暫停。
他注視著電腦，靜止的畫面上，一雙手正放在鍵盤上。
“這……”李博偉上下左右觀察一遍那副圖像，“左手手背！”他突然驚呼。
張敏儀一臉欣慰地看著丈夫，滿意地點點頭。這感覺想象起來有點搞笑，就像是老師在給學生輔導作業(yè)，學生忽然間恍然大悟了。
靜止的視頻畫面中，那只左手的手背上，有一道傷疤，如果不細看，確實看不出來。
“確定是他嗎？”李博偉略有懷疑。
“百分之百確定?！睆埫魞x斬釘截鐵地說。
“單純憑借一道傷疤就確定一個人的身份，是不是太草率了？”李博偉還是無法信服妻子的判斷。
“這說明你沒認真從頭開始看，還記得主持人在比賽開始前就對每個參賽選手都做了介紹嗎？”張敏儀開始向丈夫發(fā)問。
“那個能叫介紹？16個人都穿著一樣的衣服，戴著相同的面具，而且名字都用序號來代替了。”李博偉還是覺得妻子的說法不靠譜。
“我還沒說完，你別激動，”張敏儀用柔和的口氣說，“參賽選手的長相和姓名這些信息我們都沒有，但是主持人介紹了每位選手的國籍?！?p> 李博偉的表情由不屑轉為好奇。
“16位選手中，只有一位來自中國，編號為010，就是這位?！睆埫魞x用手指戳戳屏幕。
“我想世界上不會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臺上唯一的中國人，而恰好我又認得他手上的傷疤?！睆埫魞x得意地說。
“神探！”李博偉忍不住稱贊妻子，“我想倩倩也是注意到了這個細節(jié)，所以才賣了個關子，讓我們看這個視頻?！?p> 張敏儀同意丈夫的說法，“以前他們表姐弟兩個經常約在一起打羽毛球，倩倩應該早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傷疤?！睆埫魞x心里也暗自佩服女兒的洞察力。
“敢不敢猜猜比賽結果？誰是冠軍？”張敏儀調皮地問丈夫。
“這有什么好猜的？十六分之一的機率?！崩畈﹤ビX得這個無關緊要。
“冠軍是個中國人，沒錯，就是他?！睆埫魞x再次用右手食指戳了戳電腦屏幕。
張敏儀看著丈夫不可思議的表情繼續(xù)說：“我們看視頻之前看過一篇報道，文章寫明了比賽的最終結果?！?p> “這么多年不見了，真沒想到這小子還有點本事。”李博偉咧開嘴笑了，“現在的關鍵問題是，我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張敏儀操作著鼠標，把網頁換成之前他們一起看過的那篇報道。
“喏，在這里?！睆埫魞x彎起食指，敲敲屏幕底部。
文章最后一段話寫道：
據悉，冠軍選手來自中國東川市，目前就職于東川大學城的量子物理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