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章 原來是水神
“天河弱水……原來是水神殿下！”邱靈神色突變，渾身顫抖地尖聲道，“懇請(qǐng)上神不要將我凈化……”
這撕心裂肺的聲音，都將秦娉苓的目光吸引了過來。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甚至都要以為元珩，是不是對(duì)邱靈做了什么滅絕人性的事情。
“水量不多，只會(huì)洗去你凡塵記憶，你可以回松梧山繼續(xù)修煉?！痹裣窨窗装V一樣看著邱靈，他自認(rèn)為今日他都算心慈手軟了。
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我不愿……”
“敬酒不吃吃罰酒？！”元珩怒了。
勞心勞力的，永遠(yuǎn)沒有好報(bào)！
邱靈搖頭，絕決道，“我感念上神恩德，愿意回松梧山，但我不愿洗去記憶?！?p> “為何？既是痛苦的記憶，自然是洗去為好?！?p> “過往種種，有怨有恨，但總歸是存在的，若是洗去，我不就白走這一遭了嗎？我要將他存在心底?！?p> 邱靈笑了，只有這一刻，仿佛隱約能見到那個(gè)初化為人形，入世淡泊的小蚯蚓。
元珩神色凝重，片息之后，再輕捻符咒，指向邱靈的額間，隨著他指尖的退去，符咒化作藍(lán)色煙塵，消彌不見。
原本跪在地上的邱靈，突然憑空消失，只余下一只小到跟拇指差不多的小蚯蚓，在地上緩緩蠕動(dòng)。
秦娉苓起身走過去，將化作小蚯蚓的邱靈捧在了手心里，低垂的目光中，透出一縷縷悵惘。
“五百年的修為啊，就這么沒了……”
“……”
元珩朝她眄視一眼，他自然不會(huì)自曝短處，告訴她，他只封住了邱靈，還沒有能力化去其修為。
伸手攥住秦娉苓的手腕，將她手里的蚯蚓倒進(jìn)了柚子的手里，全程別說碰蚯蚓，連眼神都沒有瞥過一眼。
“你帶他去松梧山，自會(huì)有人來接管?！?p> “是?！?p> 柚子領(lǐng)命退下，在甬道出口附近，這拍拍，那拍拍。
“咔噠咔噠～”
墓室的石門被打開，柚子先行離去。
元珩暗自松了一口氣，朝袁杰走去，一把將袁杰從地上拎了起來。
“大仙……我好害怕，我是不是又被種蠱了呢？”袁杰幽然轉(zhuǎn)醒，凄凄哀哀地掛在元珩的身上，渾身虛軟無力。
“……”
“苓兒，我自己可以起來！”
那邊的連硯川也醒了，目光渙散。
看來受的傷不輕，他捂著胸口勉力支撐著自己在墻角坐了起來，眼中的光難以聚在一起，他用了晃了晃頭，只覺得漫天的眩暈再次襲來。
他甚至看不清面前的人，只隱約猜到是秦娉苓，他婉拒了她伸過來的手。
他自小練武，上陣殺敵，還沒有弱到，要讓女人扶的地步。
“你受傷了，妖孽已經(jīng)被降住了，我得趕緊扶你回城，看大夫?！?p> “……”
就連她的聲音傳過來，都覺得隔著一道金鐘，恍恍惚惚的，聽不真切。
連硯川沉著臉，抿唇不語(yǔ)，用手抵著墻，想要站起來。
片刻后，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爬不起來，自嘲地笑道，“你別管我了，先走吧，通知我府上的人來這兒就行了！”
嗓音虛浮孱弱，像是在賭氣。
連硯川自己都驚到了。
“那怎么行呢？你現(xiàn)在要馬上去見大夫！”
秦娉苓正欲強(qiáng)行將連硯川扛到身上去，卻聽見“砰”地一聲響，她扭頭看去。
元珩已經(jīng)利落地把袁杰扔到了地上，大步走過來，二話不說，將連硯川扛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別死撐著了，你與邱靈纏斗之時(shí)受妖氣侵?jǐn)_，眼下身體是使不上力的。上回你扛我一次，這次我扛你一次，就當(dāng)兩清了！”
“……”
連硯川怒瞪著元珩，元珩也不甘示弱，瞪了回去，這二人仿佛是有著無法化解的世仇一般。
隨后，待二人意識(shí)到之間的距離太近時(shí)，又齊齊別過頭，互不說話。
“哎呦哎呦～”袁杰捂著屁股，不斷呻吟著。
元珩無奈，走上前，空出一只手，又將袁杰從地上拉起來，正想大力表現(xiàn)一下一肩怒扛兩人的時(shí)候，袁杰嘿嘿一笑，“大仙，我沒傷呢，可以自己走！”
袁杰將前擺正了正，擋住自己濕冷的襠口。
“噗嗤”一聲，一直看著他們?nèi)齻€(gè)人的秦娉苓，低頭笑了起來。
這莞爾一笑，像是破除了什么尷尬的氛圍，四人都不知不覺地面帶笑意。
一起經(jīng)歷了生死，好在，大家都平安無事。
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狹長(zhǎng)的甬道外，柚子的身影狂奔而入。
“出事了?！?p> 柚子的話音剛落，元珩的臉色驟然大變，將連硯川丟給袁杰，身影一閃，迅速晃進(jìn)甬道之中。
秦娉苓皺了皺眉，心頭驚慌不安。
柚子的手里不見了蚯蚓，而袁善欽還在外面……
待到幾人緊隨著元珩的腳步，趕到墓外面的時(shí)候，只看得見袁善欽跪在墓碑前，紅黑的血管膨脹，布滿了整個(gè)面部以及頸部，雙眼空洞。
儼然是一具空殼。
卻在看見袁杰踏出墓室的一幕，眼角落下一滴淚來，嘴邊擠出一抹磣人的笑，最后倒地不起。
“爹……”
袁杰顧不上連硯川，飛奔而去，扶起尚且還有余溫的袁善欽，痛哭失聲。
“愚蠢至極！”元珩攥緊了拳頭，臉上盡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不敢置信。
眼中的痛悔之意，如何都掩不去。
他應(yīng)該想得到的！
邱靈要求不要凈化記憶的時(shí)候！
他就該想到，這只傻蚯蚓會(huì)寧愿灰飛煙滅，也要與袁善欽一同赴死！
但邱靈難道不知道，凡人死后可入冥界輪回，而他此舉無疑是自斷生路。
天地混沌，邱靈再無輪回了。
是早已厭倦了世間嗎？只為求速死？
“大仙，求你救救我爹！求求你！”
“來不及了！你爹……已經(jīng)死了?！?p> “啊～爹呀！爹……孩兒不孝！”
哭喊的聲音尖利刺耳，響徹林間。
黑夜已至，弦月懸于半空，不多時(shí)，烏云敝月，人跡蹤絕。
細(xì)雨如絲，裹挾著秋杪的寒涼，打在回城的馬車上。
子時(shí)。
淮陽(yáng)侯府，早已亂作一團(tuán)。
連硯川幾乎是半暈著，被抬進(jìn)府里，剩一雙迷蒙的眼睛微睜著，全靠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