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允信對一個人好的時候,十分體貼。第二天早上,夕冷就來了皖棲院請安,隨著她來的還有一份夕冷的賣身契。
夕冷身手不凡,傅玉瑾早就經(jīng)歷過了。翠竹死了,皖棲院還要添置一個丫頭,夕冷過來便填了翠竹的空。夕冷在信王爺身邊就是二等丫頭,到了傅玉瑾身邊也是二等丫頭。
傅玉瑾和她提過,等過了這段時日再將她提了一等丫頭。皖棲院剛剛出了事,此時提了大丫頭太過惹眼。夕冷并不在意,能在傅玉瑾身邊服侍她就很開心了。
之前傅玉瑾就讓澤蘭找上夕冷,讓她幫著查探消息。夕冷一口應下,并未退阻。因此博得了傅玉瑾的好感,索性將她從盛允信身邊要了來。
這幾日,大雪覆蓋了半座暮京。漸漸地所有人的喜悅都化成了隱隱的擔憂。
暮京從未下過這么大的雪。
傅玉瑾喝著金絲玫瑰茶,這是當今圣上賞賜的花都國貢品,美名其曰:“信王妃受了驚嚇,特意安撫?!?p> 這是道密旨,只有信王夫婦知曉。傅玉瑾知道,這是盛允禮的“提醒”,提醒著她,盛允禮并沒有放手,還在暗中對她了如指掌。
盛允信也知道,這是道貌岸然的皇帝在告訴他,一個廚娘的死皇帝都能知曉,這說明王府到處都有帝王的眼線。亦是在警告盛允信,不要有小動作試圖挑釁帝威。
盛允信這兩日利用南方水患的事兒,抓了大大小小近百的貪官污吏。其中有許多皇帝的擁護者,雖然皇帝一句“法不責眾”,將這件事草草了去,卻留下了許多話柄和流言。
皇帝遠在皇宮深院聽不見民間傳言,卻抵不住那些正直古板的御史在朝堂之上將此事作為探討的中心。
皇帝出人意料的軟下態(tài)度,就連御史也不好再說半句。大貪官已經(jīng)罰了,那些小蝦米可是抓也抓不清的。
皇帝別有用心,但這金絲玫瑰茶卻是難得的上品。傅玉瑾心無芥蒂的喝著,還賞了一些給澤蘭她們。
不過是杯貴重的茶,又能說明什么呢。
傅玉瑾在皖棲院窩了幾天,閉門謝客。一直到今兒個云香兒才來請安。
多日不見,云香兒換上了桃花色的織錦斗篷,看起來明麗嬌俏,惹人憐愛。在她身旁站著的是進府不久的杭佩蕓,她穿著上好的織錦緞紋長袍,發(fā)間別著白玉朝陽富貴金簪,看起來比云香兒大氣富貴多了。
可比之云香兒身上那股子書香氣味,杭佩蕓又差了許多。兩位淑麗同框,云香兒顯然是那個焦點。
杭佩蕓這幾日來請安多次,都被澤蘭以王妃身子不適的借口擋住。今天終于見到傅玉瑾了。
傅玉瑾比之第一次見面時,身上少了三分眼睛可見的凌厲,多了兩分漫不經(jīng)心,杭佩蕓不敢與之對視,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云香兒看著眼前生疏的表姐妹二人,心中得意不止,傅玉瑾果真是在意的。想著,她開口說道:“佩蕓表妹進府多日,姐姐卻避而不見,她心中難受的緊,總是問我是不是進門那日姐姐嫌棄了她。我道是姐妹之間哪有隔夜仇,這不今天就把佩蕓表妹帶過來了,您說是吧,姐姐?”
傅玉瑾輕笑一聲:“從不曾聽說侍郎府有第二個女兒,云側(cè)妃還是免了這聲‘姐姐’為好。本宮既是王妃,這信王府中的侍妾便要以本宮為主好好遵循王府的規(guī)矩。云側(cè)妃見了本宮怎么自稱還要本宮教你嗎?”
云香兒面色陡然一變,她知道傅玉瑾的嘴巴毒辣,卻不曾想在這種情況下一點面子也不給她,那還有個外人在旁邊坐著呢。她可是好心好意來勸和的,怎么能被這般奚落。
傅玉瑾見云香兒不出聲,冷然道:“云側(cè)妃耳朵聾了嗎!”
云香兒不服氣的說道:“王妃如此做派未免不近人情!”
被云香兒頂撞,傅玉瑾不怒反笑,吩咐澤蘭道:“去太妃那兒請來王府家規(guī),讓云側(cè)妃好好參詳?!?p> 云香兒心下一驚,攔住欲走的澤蘭,明明苦著臉卻還強撐笑意:“這樣冷的天,王妃還是不要去打擾太妃的清靜,妾身知錯了。”
傅玉瑾道:“本宮向來以理服人,云側(cè)妃可別委屈了才是?!?p> 云香兒咬牙道:“妾身不敢?!?p> 杭佩蕓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縮在椅子上動也不敢動,像個鵪鶉似的。
傅玉瑾問道:“蕓表妹是怎么了?可是碳火不夠旺?凍著你了?”
杭佩蕓像被驚到似的,連聲道:“屋子里很暖和,只是我生性膽小,總是忍不住縮著身子。”
云香兒拿著帕子掩住嘴角的諷意:真是個上不了臺面的東西。
外面夕冷走了進來,湊在傅玉瑾耳邊說了幾句。
夕冷的聲音很低,任云香兒拉長了耳朵也沒聽著一句半句的。
傅玉瑾點了點頭,面上卻不顯露出神色,她看著云香兒說道:“本宮已經(jīng)許久不曾見過蕓表妹,一會兒蕓表妹留著陪陪本宮可好?”
杭佩蕓愣了一下,很快點頭應下。
傅玉瑾微涼的眸子落在云香兒的身上,云香兒對上那雙眼睛,心中莫名的犯怵。
傅玉瑾道:“云側(cè)妃還有事嗎?”
這是下了逐客令了。
云香兒撇了撇嘴,明明是她“好心好意”的來勸她們姐妹復合,現(xiàn)如今倒里外不是人了。
可傅玉瑾那張毒嘴她是真的怕了,只能欠身說道:“妾身無事,這就回寒煙閣,不打擾王妃與杭姑娘的相聚了?!?p> 傅玉瑾滿意的點了點頭。
待云香兒走了之后,傅玉瑾突然站起了身子,一步步的走到杭佩蕓身邊,開口問道:“蕓表妹到底為何要進信王府?”
杭佩蕓對面前的人很是害怕,不由結(jié)結(jié)巴巴的回道:“王妃…可是瞧不上蕓、蕓兒?當真是這樣的話,王妃還是將蕓兒送回姨娘那兒吧。”
這等唯唯諾諾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信王妃欺負了她。
一旁的夕冷知道內(nèi)情,她開口道:“杭小姐,您何必做出這副深受欺辱的模樣?可不是王妃逼著您來信王府的?!?p> 杭佩蕓看著傅玉瑾,一雙明亮的眼睛里隱隱泛紅,卻還是硬撐著說道:“我雖然出生于商戶之家,但我既是王妃的表妹,卻也容不得一個下人說三道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