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重歸故土

　　黑色的車子行駛在夜色闌珊的黑夜中。身邊的福小妞已經(jīng)熟睡。前座的陳晨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懶懶的說道：“哥，車子開慢點?！?p>　　陳銳掃了一眼后視鏡，鏡子里苦靈淡漠的側(cè)臉看著窗外，若隱若現(xiàn)的燈光透過車窗照在她的臉上，更顯蒼白弱小。被她抱在懷中的福小妞，小嘴微嘟，睡顏可愛。

　　陳銳很好奇，苦靈在想什么。她似乎熱愛發(fā)呆。陳銳挑眉嗤了一下自己。她就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足以讓他心神漣漪。

　　車速自然的放慢。

　　車子停下的時候，苦靈皺眉，雙腿發(fā)麻的難以言喻?？囔`右手握拳輕輕敲打大腿外側(cè)的肌肉。眉頭越皺越緊。

　　福小妞因為她的動作，不悅地皺著小臉?？囔`握拳的手掌張開，輕拍她的背。

　　陳晨下車打開苦靈一旁的車門，輕語：“我來抱她。”

　　苦靈點點頭。配合著陳晨把福小妞抱出來。還好小丫頭只微微的哼唧了兩聲，就又睡著了。

　　“我先抱她進去，你還好吧？”

　　“沒事，我就是腿麻了，還使不上勁，一會兒就好了?！笨囔`笑笑。

　　“哥，你一會兒跟小靈一起上來?！标惓總?cè)頭低聲說道。

　　陳銳靠在車頭，看到陳晨抱著福小妞上樓，尋思苦靈也該跟上去，等了兩分鐘，人還沒出來。便彎腰靠近車門：“你在里面生蛋呢？”

　　苦靈本來因為腿麻正抓心撓肝，心煩的不得了。聽他這話，也懶得懟他，兩只大眼直直地瞪著眼前那張嘲諷的臉。

　　陳銳被她眼里射來的劍芒嚇得心里咯噔一下。頓覺萬箭穿心一樣，說不出來是痛苦還是愉悅。

　　他苦笑著伸手微微擋住那雙攝人心魂的眼睛。

　　“大半夜的，不帶這么嚇人?。　?p>　　“看不出來，你這么膽小，難不成虧心事做多了？”苦靈一邊揉著腿一邊嗤他。

　　陳銳哈哈大笑：“虧心事沒做過，但突然想做點壞事?！?p>　　陳銳眉眼帶笑地直視苦靈只有一公分的臉。初冬的夜晚是寒冷的，苦靈此時卻覺得臉上一陣熱氣襲來。

　　她的腦子短暫地短路了幾秒鐘，便用力推開眼前血氣方剛的俊臉。

　　“有病吧你，讓開，我要下車?！?p>　　陳銳強勁有力的五指握著苦靈揮打過來的手腕。

　　眼里笑容漸失，路燈下的側(cè)臉如雕像一樣硬朗。

　　“我是有病，相思病?！?p>　　苦靈覺得眼前的人莫名其妙。他有相思病，那就去找他相思的人啊，關(guān)她什么事。

　　“那你確實需要看醫(yī)生了?！笨囔`試圖甩開被他強制握住的手腕。

　　陳銳使了一下力度，輕松的把車?yán)锏目囔`拉了出來，硬生生地撞進他堅硬的胸口。

　　他是故意的，他想要讓她聽聽他的心跳聲。

　　苦靈推開他，皺眉揉著被撞疼的前額。她只覺得心煩氣躁：“你真的有病啊，陳銳！”

　　“你想知道病因嗎？”

　　苦靈翻翻白眼：“我不想，有病就去看醫(yī)生，我又不是醫(yī)生，治不了你的?。　闭f完忍著大腿的刺麻往公寓里走去。

　　陳銳無奈地笑笑，抬腳跟在她的身后。在電梯即將關(guān)上的那一刻，閃了進去。得意地挑起一邊劍眉。

　　苦靈挑離他最遠(yuǎn)的角落站著。

　　“你不用視我為虎狼，反正我明天就要走了?！标愪J的聲音里一股落寞。

　　“祝你一路順風(fēng)?！?p>　　“你喜歡洛陽？”陳銳冷不丁地開口。

　　苦靈臉上略顯窘迫：“你不要亂說?！?p>　　一路沉默，苦靈盯著數(shù)字的跳動，直到叮的一聲響起，她心口的壓迫感才呼了出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緊張什么。只覺得此時此刻，時光漫長的猶如宇宙。

　　她腳步快速地跨出電梯，像是被獵人追趕的獵物一樣倉皇逃離。

　　陳銳長腿慵懶地跟在苦靈身后，視線里的女子，身材高挑卻瘦弱。她急速的背影里有一種避之不及的心思。

　　明天他就要離開了，她也不會在他家常住，下一次見面也不知道何時何地。他想，那就交給時間吧。時間是個好東西。

　　陳銳在客廳里的沙發(fā)上睡的。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走之前看了一眼緊閉著的房門，門內(nèi)的三個女人估計還在酣睡。

　　他輕輕地說了一聲：“再見。等我?！北爿p手關(guān)上大門。

　　苦靈是在陳銳走了的第二天告別了陳家父母，帶著福小妞坐上飛往她從小生長的故鄉(xiāng)的飛機。

　　陳晨把她和福小妞送到機場大廳，抱著福小妞，依依不舍地：“要記得回來看干媽哦?！?p>　　福小妞沉浸在要坐飛機的喜悅里，感受不到陳晨的傷懷，開心地回道：“嗯~我會來看你的?！?p>　　陳晨拉著苦靈的手：“好好照顧自己和依依。”聲音逐漸哽咽。

　　苦靈眼眶泛紅，抿緊嘴唇點頭。怕一開口就忍不住哭出來。

　　“我總覺得我們會是一家人?！迸R別的時候，陳晨抱著苦靈在她耳邊輕聲道。

　　苦靈當(dāng)然聽懂她話里的意思。但她并未接陳晨的話，只誠心地感謝道：“晨晨，這輩子遇見你是我最大的幸運，愛你?！?p>　　“傻妞，我也愛你。”

　　苦靈牽著福小妞的小手過了安檢，與晨晨揮手告別，轉(zhuǎn)過頭來，眼淚終究忍不住的掉落下來。

　　“媽媽，你怎么哭了？”福小妞仰著小臉看著苦靈。

　　“媽媽沒哭，只是流眼淚而已?！笨囔`嘴角向上，抬手拭去淚水。

　　“哦，沒事的媽媽，我有時候喔便便也是沒有哭，但是眼淚也是自己溜出來的?！?p>　　苦靈破涕為笑，溫柔地?fù)崦念^頂。心里一陣落寞。

　　她其實在害怕，害怕即將到達的地方，雖然是她的家，但已時過境遷，她們可能不被期待。她卻依然懷著一顆歸來的心，盼望兒時的親情。

　　苦靈再次踏上這片帶著兒時記憶的土地上時，是下午三點多。南方的初冬，很多時候都是艷陽天，少數(shù)的時候下著陰雨。今天剛好苦靈碰上了，陰雨蒙蒙，空氣里多了一份陰涼的冷氣。

　　福小妞伸手要抱抱，絲毫不顧苦靈拖著一個大型行李箱?？囔`苦口婆心地跟她說：“依依自己走路好不好？媽媽沒有力氣抱你哦。等會兒在車上再抱好不好？”

　　福小妞撅著小嘴，執(zhí)拗地要抱抱，苦靈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里，有一種欲哭無淚的無奈感。她很想生氣，但是看著福小妞可憐兮兮的小臉，苦靈選擇妥協(xié)，她總是覺得愧疚。

　　福小妞已經(jīng)沒有父愛了，她應(yīng)該給她更多的母愛。

　　苦靈蹲下來一手抱著福小妞，一手推著行李箱。瘦弱的身子里，卻有一股爆發(fā)的力量。

　　她并未告訴她的父母，幾點到達，只簡單的說了今天回來。所以機場外并未有人接送。她自小獨立，現(xiàn)在更甚，她已經(jīng)不再是他們的唯一。

　　車子停在那棟三層別墅門口時，苦靈請求司機幫忙把行李箱放到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著福小妞牽強的微笑，伸手按了那個帶著記憶的門鈴。

　　“媽媽，我記得你帶我來過這里?！备Ｐ℃ら_心地說道。

　　“是的，依依來過，這里是外公外婆家。”

　　下午四點多，門鈴過后十多分鐘，才看到杜鵑一臉沒睡好的神情打開那道鐵門。看到門外的苦靈和福小妞，臉色微微轉(zhuǎn)晴。

　　“小靈你怎么不告訴媽媽啊，我好派車去接你們?。俊倍霹N面露喜色。“依依，小寶貝，長大了許多，外婆抱抱?！?p>　　福小妞靦腆地躲在苦靈身后，一雙大眼睛透過苦靈的身側(cè)偷偷打量著眼前的杜鵑。

　　“快進來，林嫂這幾天請假回去老家了。我剛把你弟弟哄睡。”杜鵑側(cè)身幫著苦靈推著行李箱。

　　“媽媽，抱抱?！?p>　　苦靈抱起福小妞，跟在杜鵑身后進了大廳。

　　“小淵在樓上睡，你先帶著依依去你房間，我怕他醒了，沒人陪他，他很容易就醒了，自己的家，不要拘束。”杜鵑微笑著摸摸福小妞的頭：“乖哦。”

　　苦靈點點頭?？粗霹N出去的身影，輕手關(guān)上房門。環(huán)視了一番，慶幸的是這里的一切依稀如往昔。房間里也是整齊干凈的?？闯鰜碛卸ㄆ谡??？囔`心里覺得欣慰。至少這里還有她的落腳之地。

　　“媽媽，以后我們就住在這里了嗎？”

　　“嗯，是的，寶寶，我們暫時先住在這里?！笨囔`抱起她坐在床尾，脫下她的短靴。

　　“我們先去洗漱，然后睡一下，睡醒了再吃晚飯好不好。媽媽覺得好累，依依累不累？”午餐她們在飛機上吃，還算可以。

　　“媽媽，我想先玩一下IPad 再睡?！?p>　　“好的?！?p>　　躺在熟悉的床上，苦靈卻沒有那種歸屬感。以前這里就是她的家，是她的港灣。

　　如今，卻有一種過客的憂傷，這里只是她生命里短暫的休憩處。她期望終有一天，她和福小妞會有一個屬于她們自己的家的。

　　身邊的小丫頭吃著大拇哥睡的香甜，小臉嘟嘟的?？囔`帶著愛意輕輕地親了親她可愛的小腳丫。福小妞睡覺的時候，連腳丫子都是可愛的。

　　“對不起~，我的寶貝。”

　　苦靈內(nèi)心一陣隱痛，深深地長呼一口氣才得于緩解。

　　她害怕這種寄人籬下的感覺。特別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對她的父親。她和他之間的隔閡，早已種下，在她選擇留在福樂身邊的時候。